第一百二十八章 外戚的罪证

“……” 乔太后银牙暗咬狐疑接过查看，确实是真的，但手谕上宣正王所说内廷暂且由禁卫全权管理，让她极为不满。 “没想到，王上不在这内廷便由禁卫把持了，是不是过些时日，朝堂之上定国谋策都是禁卫说了算呢？” 将手谕还回去，乔太后银牙暗咬，这些阉狗党，当她是死的吗？ 月影身侧的手紧了紧，语气冷淡的反驳： “太后娘娘说笑了，禁卫隶属内相管治，内相是帝国派来辅佐王上协政监国的，素来君臣礼让有度，跟外戚恃权越矩挟天子干涉朝堂的做法不同。” 忍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能把心里话当着这个女人的面说出来了！ 要知道，这些年，他对乔太后和瑞平侯的每一句恭敬之语，都压着血海深仇。 “放肆！当着哀家的面你就敢信口开河编排国戚重臣！” 乔太后怒火中烧，恨不得下一秒就将他拖下去砍了。 月影对她的暴怒置若罔闻，隔着面罩跟她对视： “是不是胡乱编排太后娘娘该心里有数，若是没有，那就让臣下告诉您。” 说罢让身旁的两个禁卫将抬进来的书箱打开。 一股陈腐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乔太后看过去： 书箱面上角落放着另一个两尺大小的方形小盒，不知内里装的什么，其余满满当当都是卷宗书信以及手记，新旧不一，有些纸张已经泛黄，墨迹都洇开模糊了。 最上面的几本手记，字迹依稀可辨： 【江重楼记】 【户部杂记】 【瑞平侯府构陷朝臣录】 “不知道太后娘娘可还记得前任户部尚书江重楼？十八年前，因江尚书在朝堂之上弹劾瑞平侯府恃权枉法买卖官权，却遭构陷背上子虚乌有的罪名。” “最后，江家连带全府上下共两百一十六人被流放荒地，但流放的船只在半途失事，船上之人无一生还。” 月影陈述旧案真相的同时摘下面罩。 这几本手记都是他父亲收集外戚枉法证据所写，还有不少书信秘件。 可惜当初正得圣宠的乔太后一手遮天，迷了先王的眼，这些东西寻不得用武之地。 一生清廉的父亲对先王彻底失望，几番呕血。 “……” 乔太后终于看清手记封皮的字迹，又听到他的话，瞬间脸色大变，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刚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月影露出的俊美面容后愣在当场： “是你……你……” 她曾微服出宫去过遇欢楼，乔子安给他指认过楼里较为出众的摇钱树，影儿作为受陆鹤庭青睐的清倌也在其中。 不过她听乔子安说，影儿已经被陆鹤庭那阉狗送给纪南枝做侍妾了。 可眼前这人…… 她确信自己不会认错，没想到美艳如斯的大美人居然是男子，还是陆鹤庭的人，最可恶的是，乔子安这么多年都没有认出！ “臣下本姓江，单名玄，受老内相表字月影，家父乃前任户部尚书江重楼。” “江重楼……你是江重楼的儿子……” 乔太后脸色苍白，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当年她明明一再确认江家人数无异的呀，就连孩子都数得清清楚楚没有错漏。 月影看出她的想法，冷静的说出真相： “当初是府上一个忠仆让身患不治之症的孩子替了我，而后，家父找到了老内相，将您纵容外戚枉法的罪证作为筹码给我谋求了一线生机，这些年，我可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呢，娘娘！” “……” 乔太后愣愣的听着，神色有些恍惚，短暂的忘记了反应和驳斥，目光落在满箱的罪证上。 两名近侍一样一样的拿出来罗列在她面前，然后开始宣读，某年某月某日…… 如果说手记可以是纪录者的主观臆断甚至是栽赃陷害，那一些本该销毁的书信却是怎么也抵赖不掉的。 箱内书信众多，有她亲笔所写传给亲信的，也有瑞平侯和其他朝臣相互传达商议事务的密件。 人只要还活着都有私心，哪怕知道有弊无利也总会习惯性的留下蛛丝马迹，这些亲笔信就是受她招募之人留下的，却落入了陆鹤庭手里。 “这些……都是陆鹤庭的算计吗？” 她知道陆鹤庭对外戚颇多不满，可她一直以为他们是一丘之貉，至少在蚕食南枢政权上是一样的。 为了彼此之间的利益建立了相对的信任。 信任不念长久，只待大计将成就行。 却没想到…… 乔太后有些踉跄的走到软椅坐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陆鹤庭从来就没有跟她达成共识，那是一条疯狗！ 只要有机会就会把人反咬得血肉模糊，甚至一击毙命。 明明愤怒在心里不断积累，此时此刻却显得苍白无力，有种大势已去的悲凉。 按照计划，今日猎园里就会动手，此番兄长亲自带了所有心腹亲卫前往，跟帝国卫军混在一起行动，可以给提前埋伏的死士刺客提供守卫部署信息，方便他们寻找机会下手。 同时事后也便于隐藏。 只要顺利除掉王后，一切就能恢复如前稳定下来。 届时守卫不严的罪名首先是帝国卫军和梁辙扛着，陆鹤庭也难咎其责。 即便瑞平侯府受牵连顶多是兄长被革职，往后还是有机会赎回来的。 若是不成，死士也查不出什么来。 “……” 主意是陆鹤庭提醒她的，计划也没有问题，却不想阴险的人来了这么一手。 那人，当真不畏帝国追责吗？ 那阉狗此番两厢算计，当真是奸诈无比！ 为今之计，只能将希望寄予猎园了，只要得手咬死不认就还有转机…… 正想着，又看到月影走过去将箱子里的锦盒拿出，摆到一旁的案几上打开道： “还有这些物件，想必太后娘娘也该是熟悉的。” “……” 乔太后回过神来看去，盒子里面放的是一沓写满字的纸张，和一些男子日常随身携带的环佩信物。 没错，都是她认得的物件。 先是一怔，接着再次惊骇的瞪大眼睛，脑海里一片轰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双唇颤抖问出来 “这些……东西，你们哪里来的？” “自然是从各位大人那里讨来的。” 月影不理会她的反应，将盒子推到她面前，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并念其主人的名字，还有侍君们写下的罪己书。 “……” 乔太后没有听他念完就失态的吼出来： “够了！” “是陆鹤庭……这一切都是陆鹤庭……” “滚，滚出去！” “……” 月影暂时停下，目光依旧冰冷的看她： “今日这些大人的内眷，也都被请入宫中，臣下只是奉陆相之命提醒您，三思而后行，无论如何，您都还是南枢国的太后，有些事，一旦传出去就是遗臭万年。” 说罢不理会乔太后的歇斯底里，命人将证据确凿的密信以及那些侍君的罪己书依次念完。 “……” “别念了，住口……” “让他们住口！” “……” 看着已经仪态全无几近崩溃的太后娘娘，月影没有任何怜悯。 如若不是身份超然，太后娘娘就该在陆府的刑房里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忏悔的。 “太后娘娘该知道的事情已经知晓，如此，除了离宫之外，禁卫不会随意阻拦您，这两日四海殿的贵眷就劳烦娘娘用心安抚了。” 月影说完后离开，乔太后再次大发雷霆。 被指派来的宫人不敢上前，只默默的收拾内殿的狼藉。 已是旭日高升，驱散了清晨的寒意，灿烈的阳光照下，仿佛能让阴暗的角落一览无遗。 禁卫和留守内廷的御前侍将王宫内外都戒备起来，除了处理政务的元老，王上回宫前，其他人不得随意出入宫闱。 只要不傻，都知道变故已生，更何况有些人早就提前知道，因此都安分等待，中立党更是乐得清闲。 …… 在月影拿着证据向乔太后兴师问罪的时候，猎园秋狝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 狩猎，耍玩的规则来来去去也就那几样，宣正王年少，且此番也是登基后的首次君臣同乐，自然也无意为难众臣，便以最简单的猎物多少为比赛规则。 彩头更是根据贵重不同设了十件，也就是说，狩得猎物最多的前十名都有份。 如此一来，众人越发的兴致高涨。 随着宣正王近卫的一声令下，换上轻便猎装的朝臣们便策马散入猎园各处，时限以太阳落山为准。 少年君主正当意气风发的年纪，自然也免不了跃跃欲试。 王后一身银白软甲轻装巾帼不让须眉，更是做足了跟随的准备。 于宫妃来说，能策马骑射的机会并不多，眼下她初来乍到，也未曾有子嗣缠身。 时机是最为妥当的。 王上王后一同进入猎场，陆鹤庭和乔子安以及宥王等人自然是要伴驾左右的。 命臣内眷跟随的不多，慕云修算其一，加上身为男子，便也得到恩准骑马随同。 众人心情都不错，只有宥王眉头紧锁，因为梁辙没有如计划那般返回猎园。 虽然找了理由搪塞过宣正王，却还被陆鹤庭阴阳怪气的查问，内心难免忐忑烦躁。 昨晚他一直注意着陆鹤庭的动静，并未发现异常。 本以为一切顺利，却不想反倒是梁辙出了岔，一开始他就不同意梁辙临时起意的冒险折回。 可那人仗着对陆鹤庭的了解，胸有成竹态度坚决，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同意…… 眼下死士们早已隐匿所有行踪等待行动暗号，联络方式只有梁辙懂，他是追寻不到的。 他们能不能顺利掌控南枢内廷就在此一举。 希望晚些时候梁辙能赶回来，要不然计划搁浅前功尽弃再来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