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变

两个禁卫一左一右将还试图挣扎的人架起控制住。 完颜风走近，噙着一抹残忍的笑意，抬脚踩在他腹部的伤口上垂眸冷哼： “梁大人聪明绝顶，你留下的血液毛发刚好炼制一对子母相锁的噬心蛊。” 说罢又恶意的摇了下手里的黑铃： “只要我想，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噬心蛊的母蛊也叫长生虫，被封在填充了特殊药粉的铃铛夹层里，平时处于休眠状态，摇晃带起的特殊声音能让它陷入躁动，进而让子蛊宿主生不如死。 “唔咳咳……” 梁辙疼得不断吐血，只狠狠的瞪他： “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算帮我！” 完颜风笑得邪肆： “当然，你找我的时候，同心蛊和百毒之主都已经在慕云修身上了，陆鹤庭亲自给他种下的，在他们的新婚之夜。” 杀人诛心，他也会。 “你我并无深仇大怨，你何至如此！” 梁辙气急攻心，又吐了一口血，拽在胸口的手指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给掏出来。 完颜风语气冷酷： “我讨厌别人威胁我，所以宫宴上的那一杯酒算是回敬。” 梁辙：“……” 下蛊的方法千变万化，他完全没有想到完颜风会这么做，因此来到南枢后并没有太多防备，中招太容易了。 “为什么，我自问给你的筹码并不低。” 梁辙艰难的呼吸着，还是不甘心。 完颜风沉吟片刻回答： “确实不低，我也欣赏梁大人的才谋，但你们搞错了真相，我没有受制于陆鹤庭，只是在知恩图报而已，国师府能不能制衡朝堂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我甚至连上朝都懒。” 荣华富贵，他是不贪恋的。 “什么意思？” 梁辙有点不明所以，便听他继续道： “意思就是，没有陆鹤庭我坐不上国师这个位置，是他帮我除掉了那个老混蛋救我于水火之中，我所作所为都是为助他一臂之力而已。” “……” 梁辙愣愣的听着，似乎忘记了疼痛，只有不由自主扭曲的表情和嘴角溢出的鲜血昭示着他的痛苦。 “陆鹤庭，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咳咳咳……又是陆鹤庭！” “又是陆鹤庭咳咳咳……” 梁辙突然怒极反笑，目眦欲裂状若癫狂。 完颜风不得不摇晃黑铃铛加剧他的痛苦让他被迫安静下来，把话说完： “南枢这些年来的平静都是陆大人一步步算计出来的，南枢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你们若不那么咄咄逼人，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陆鹤庭心狠手辣，甚至视人命如草芥，但要拎出来说，却都有合情合理的由头。 “……” 梁辙不断咳血，断续着声音问： “那你想怎么样？把我绑去他面前邀功？” 完颜风摇摇头： “我只是在给自己报一箭之仇，顺便卖给他一个人情而已。” 母蛊可以感应到子蛊的动向，尤其在宿主受伤后，子蛊会跟着衰弱，如此母蛊便会躁动，所以他才找寻过来。 他不爱管闲事，报仇之后把人抓住交给陆鹤庭，那人怎么处理与他无关。 他是陆鹤庭留的不时之需后手，能用上就用，用不上陆千岁也还有其他手段。 完颜风又开始摇晃黑铃铛，蛊虫噬心，梁辙生生给痛得眼前发黑，失去意识前内心只剩不甘。 一行人离开破庙的时候，天边已经泛白，所有的动荡和血腥都随黑暗隐去。 寒雾迷蒙，北定大道禁卫寓所门庭打开，月影领着一众禁卫鱼贯而出，随后三三两两的禁卫策马奔向各处。 宫里留守持事的韩禁也比往常更早的打发着宫人忙碌起来，一切都显得平静又违和。 等到辰时过后，瑞平侯府等乔太后的族亲和六部主官的女眷们，也在手持王上谕旨的禁卫接送下，陆续从各偏门入宫，聚集在四海殿中。 谕旨所提，王上王后离宫秋狝，传乔氏亲族和受太后倚重的朝臣命妇入宫给太后娘娘作陪两日，赐秋华宴。 这是常有的事，先王在位时出行，也都会特许朝臣和外戚眷属入宫给留守的宫妃作陪。 只不过以往人没有这么多，且也不是人人都有此殊荣的。 所以，当各自以为获得殊待的贵妇们在四海殿齐聚一堂的时候，惊讶之余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但无人敢多说，随着宫人端着精致的茶点进入四海殿，众人便只安分享用等待太后的到来。 然而，此时的贤德宫却跟往日不同了。 “太后娘娘不好了，禁卫召了许多朝臣内眷入宫拘在四海殿内……” “贤德宫被禁卫包围，外殿伺候的人都叫扣起来了。” “……” 太监尖细的嗓音有些突兀的在贤德宫外庭响起，犹如石落静湖激起涟漪，顿时就让安静的太后寝宫多了几分吵杂。 洒扫的宫女太监闻声窃窃私语，朝门口紧闭的内殿看了眼，便结伴一同踩着碎步往外去探个究竟。 可去了之后一个人都没有回来。 内宫很快便又陷入诡异的寂静中，越发显得清晨的寒意袭人。 只剩在内殿中伺候乔太后用早膳的宫女，和方才传话的太监磕磕绊绊将贤德宫外的情况传达。 看着传话小太监战战兢兢四肢颤抖，乔太后也失了食欲，走出外殿厉声呵斥： “不堪大用的废物，话都说不利索，那舌子不要也罢。” “太后娘娘饶命……” 小太监趴伏跪下，在寒凉的清晨冷汗淋漓。 “哀家知道了，退下吧。” 乔太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正了正头上的凤钗转身朝外走去。 当看到门外的禁卫以及留守内宫的御前侍卫后，当即冷下脸来： “谁让你们来这里造次的？” 虽然她也有想把朝臣内眷召入宫来的想法，毕竟新后上位有些人心思异动，确实需要稍作安抚笼络，但却不是现在。 她在等猎园成事的信儿。 可是如今，陆鹤庭和宣正王都不在，禁卫跟御林侍如此举措怎么看都可疑，倒让她心情忐忑。 手持陆字腰牌的一名禁卫躬身行礼： “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安，请太后娘娘稍安勿躁，臣下只是奉命行事。” 乔太后冷哼： “奉谁之命？让开，哀家要去四海殿。” 两名禁卫抬手阻拦： “请太后娘娘暂时留在寝宫等候。” 乔太后见状，端方的仪态险些稳不住，气急败坏的责骂：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不仅私自将朝臣眷属召入宫中拘扣，还敢堵着贤德宫的门不让哀家离开！谁给你们的权利！” “……” 禁卫沉默不语，亦巍然不动，一旁的宫女和小太监想要上前斥责，反被拖了下去。 “住手！” 乔太后美目圆瞪： “你们这是何意？陆鹤庭不在便是没了规矩不成？纵然是陆鹤庭也不敢在哀家面前这般放肆！” 阻拦的人依旧不卑不亢： “请太后在寝宫内等待。” “你们……” 乔太后气结，稍显失态的冲左右喝道： “来人！” “来人！” “……” 然而半晌没有人站出来，平日里对她唯命是从的护卫不知所踪。 看着丝毫不做退让的禁卫们，乔太后怒火攻心，却又无可奈何。 僵持了许久，还是被请回内殿中，只是身边人都被扣走了，换成了禁卫遣来的宫人。 而此时不仅是贤德宫，四海殿也已经里外三层的被禁卫和留守的御前侍卫层层把守。 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更不能离宫。 殿内方才品了精致茶点的贵妇们从一开始的慌乱吵嚷，慢慢的安静了下去，到底是勋贵人家的妇人，遇事也比较沉得住气。 毕竟王上手谕是真的，他们又多是乔氏亲族，要不就是忠于太后一党的朝廷要员，在见到太后娘娘前，有什么事只管等候就好。 等到韩禁以御前近侍总管的身份，在四海殿宣布众贵眷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太后娘娘的消息时。 月影手持禁卫统领腰牌和宣正王手谕，携两名近侍抬着一个书箱前往贤德宫，面罩下的表情冷若寒霜，手指卷在掌心不断揉捏。 说不上是紧张兴奋还是愤怒怨怼，亦或两者皆有，他的心情很微妙： 从五岁被老内相带走男扮女装到现在，整整十八年了。 他本世家子弟，却不得已身陷花衢柳陌，若不是老内相和主子罩着，怕早已尸骨无存。 经受的磨难坎坷，都是为了收集证据给家族洗刷冤屈，给家人报仇平反。 他的恨，他的怨，只有主子最清楚，如今大局势定，主子给他亲手了结的机会，来年清明雨上，他便可以告慰家人的在天之灵了。 往事不堪回首，仇人位高权重，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月影踏入贤德宫内殿的时候，乔太后正在大发雷霆，内殿里一片狼藉，贵重的瓷器碎片砸了一地。 看到他后冷眼投来，最后视线停留在腰牌和手谕上。 “参见太后娘娘，此为王上手谕以及内相大人亲授令牌，请娘娘过目。” 月影语气不卑不亢，稍微抬手，让跟随的两名近侍将木箱放置一旁，同时将宣正王的手谕和禁卫统领令牌给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