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手王炸

“王后也是被计划的一部分……” 慕云修重复她的话，忍不住喃喃自语： “是可以牺牲掉的部分吗？” 如此一来他大概已经懂了。 瑶音没有正面回答，只冷声道： “帝君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于大局而言所有人都是棋子，说得再直白些，陆鹤庭失控就是南枢失控，甚至天启王给你们赐婚都成了他跟附属国勾结的证据，南枢让帝君不放心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表情痛苦而矛盾，她一面求死却又忍不住去抓苟延残喘的机会，如此可笑。 “……” 慕云修突然心绪涌动，有些自嘲的陷入沉默： 原来他和陆鹤庭的这一场姻缘，真的如此‘罪大恶极’，呵！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慕云修起身走出牢房，锁上门的时候才又问： “既然都承认了，可以说说你跟宥王的事吗？” 瑶音失神的愣了一会： “我本是受梁大人召集，被宥王殿下青睐付了心，后来，在两位的运作下又奉帝君之命入乾运楼监视储君品行，有幸得太子殿下器重……可惜，这大概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回头想想，她是一颗名副其实的棋子，周旋在不同的棋手之间，最后栽在被自己监视的那位手里。 太子殿下该是早就发现她的身份了，只是多年隐忍不发迷了所有人的眼。 都说宥王最像帝君，可那也仅是外貌而已。 太子殿下表面上的温良谦恭，和骨子里的决断狠厉才是帝君的翻版，所有的蛰伏隐忍，都是为了确保一击必中。 当然，也因为他背后有个比梁辙技高一筹的陆鹤庭。 “帝君和楚冠宇给了你宥王妃的承诺？” 慕云修的话有点突兀，带着几分不确定，但却猜出了最合理的解释。 “……” 瑶音嘴唇蠕动片刻，最终选择默认。 慕云修轻叹一声： “这种空头承诺你也信？” 这么聪明的姑娘偏的生了个恋爱脑，可惜了。 “呵……” 瑶音莫名的苦笑起来，随后边流泪边说： “盖了国玺的赐婚册封诏书在我所居乾运楼的床底暗格下，你说，这算是空头承诺吗？” “……” 这回轮到慕云修错愕的看她，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只不过是灵机一闪误打误撞的猜测，居然挖出了这么个惊天大瓜。 如此看来，眼前的人是正儿八经的宥王妃？ 是他有眼不识泰山了。 看出他的疑惑，瑶音又道： “放心吧，那道诏书没有宣告，只有三个人看到，我如今在这里跟你说也是空口无凭，任务失败，便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了，说不定诏书已经被找到秘密收回毁掉了呢。” 慕云修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她哭得梨花带雨亦没有安慰，眼前的女人再可怜，也是刺杀过他的仇人，只是心中异常的烦闷。 当然，他信守承诺，离开地牢的时候，让看守的人给瑶音改善日常的吃穿。 …… 即便武力恢复，慕云修也没有无端逞能的爱好，只信奉一条原则，小心驶得万年船。 大局当前更不会自作聪明。 于是，等到陆鹤庭晚间回来，便把梁辙等人来访的始末，以及自己从瑶音嘴里得出的情报如实相告。 陆鹤庭满脸惊讶，听完后沉默良久才吐气感叹： “原来如此……” 他纵然思虑周全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隐情。 得到慕云修此番助力，电光火石间猜到了帝君的最终目的： 无论利用新王后作为筹码是陛下默许还是梁辙和宥王擅做主张，然，帝姬的嫁衣从来都不专属于自己是事实。 帝君从单纯的对他不满已经上升到对南枢的不满了，因此才会揪着不放。 想罢当即让人快马加鞭给身在帝国的时灼传信。 完了之后揽过慕云修抱住轻叹： “果然，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从他们成亲开始，南枢国就失去了帝君的信任，一再的试探他还不识好歹的‘阳奉阴违’，等同于挟国造反，‘赐婚遗诏’也成了南枢君主‘助纣为虐’的铁证。 失去控制的附属国只有一种下场，被夺取自主权成为隶属帝国的一座普通城池。 能顺利杀了他和慕云修让宥王殿下接管慢慢肃清南枢固然好，实在不行，帝姬远嫁身死也是帝国夺取南枢政权最好的借口，前车之鉴太多了。 “……” 慕云修没有他想得那么多，被他耐心提点后才觉得害怕，急忙催促： “快想想办法，要不先暂时取消猎园行，加强戒备跟王上和王后商量对策，再跟太子殿下求助。” 最终对手是帝君，可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梁辙和宥王看似两手准备，但相比于刺杀他们，出乎意料的杀掉王后会更简单。 陆鹤庭轻松的笑起来： “无需告知王上王后，此次秋狝早已在我的计划当中，加上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天时地利的巧合，为何要取消？” 他是震惊，但没有害怕，甚至还喜闻乐见。 “什么意思？你想……干嘛？” 慕云修被他的话吓一跳，这人不会真的要趁这个机会造反吧？ 眼下不是造反的好时机啊，太匆忙了。 “别多想，你相公暂时没有穿龙袍的想法。” 帝师是臣星，这是师父教给他的第一条门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做出格的事。 慕云修松一口气： “那就好，咱就想办法解决问题，不要搞那么大的事，太累了。” 陆鹤庭不在意的笑笑，接着解释： “梁辙和宥王想利用王后，太后娘娘想继续掌权也对新后不满恨不得除之后快，近日便频繁召见乔仕忠和外戚忠党，既然如此，我自然是要给他们自相残杀的机会呀。” 他还在想，已经迷失在权欲泥潭里的太后娘娘，要是狗急跳墙咬上王后该如何让梁辙背锅，这下就顺理成章多了。 狗咬狗不就跟他们无关了吗？ 乱吧，两边都有火，他就负责扇风好了。 “你是说，太后娘娘她想谋害王后……举事造反？” 哇，不愧是上一代的宫斗赢家，有勇有谋啊，若是以乔太后为主角的话，肯定也格外的励志。 “呵！” 陆鹤庭不客气的嘲讽： “太后娘娘说她只想掌权，并不是篡位，没有了王后就可以维持现状。” 他的暗示、建议和提点，乔太后都遵从自己所念听进了心里。 人性就是如此，既难测又好玩弄。 慕云修轻哼： “她倒是懂呢，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无论他们如何算计，都没有咱们好果子吃。” 心好累，夹心饼干不好当，这就是身为主角的糟心之处。 “别担心，于我来说，只要你安然无恙，就不是最坏的结果，他们不会如愿的。” 陆鹤庭语气轻松的安慰，他素来不擅长妥协，再者事到如今，就算他跪下认错帝君也不会轻饶他，何不放手一搏等待效忠新主呢。 太子殿下聪慧过人，不可能对帝君的真实目的一无所知，如此放任的态度十之八九也是对他的试探了。 那他就相隔千里，猜一猜那位的心思吧，看看他们君臣之间的默契如何。 “话虽如此，但外戚盘踞内廷多年，哪怕王上大婚了，朝堂上忠于太后拥护她听政的人依旧很多，你打算怎么处理？总不能都杀了吧。” 慕云修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有点无奈，同时搞两方还得稳住局面并不容易，政变会死人，但他希望尽量死的少一点。 朝廷命臣是一个政权的根基，能不杀还是尽量不杀为好。 陆鹤庭胸有成竹： “放心吧，我好歹也筹谋多年，能不见血尽量不见。” 他会以最小的动静整顿内廷变故，所以，趁着秋狝前往猎园的时候分开处理是最好的。 内相以谋成事，耍的是诡术手段揣摩人心，不是武将以武服人直来直往。 整治区区外戚就大动干戈血流成河闹得人心惶惶，对本就君威不振的南枢是非常不利的。 “好。” 慕云修选择相信淡定自信的人。 就这样，当他猜测陆鹤庭要如何攻心为上循循善诱，以兵不血刃解决忠心耿耿的外戚党羽时，陆千岁反手就来了个王炸。 夜黑风高，北院一间厢房里，陆鹤庭让他在屏风后面等待。 没多久，偷溜出纪府的月影和驰风领着一众北院暗卫，连捆带绑的抓来十个正值盛年男人。 他们个个衣着得体，虽然头上被套了黑色头罩，也可看出风姿不俗。 这些人要么在六部当职，要么在御林军中效命，且多少都跟乔氏往来密切或者沾亲带故的才俊，是太后一党的忠臣。 一行人被带到北院后方得解绑摘下头罩，露出的脸皆是相貌堂堂。 看到陌生的环境以及蒙面的侍卫，自命清高的大人们原本是想发难咒骂的，却在看到太师椅上的陆鹤庭时后生生把话咽了回去，表情也从跋扈变换成惊慌。 “下……下官参见陆千岁……” “给陆大人请安……” “见过陆相。” “不知陆千岁此番请我们来所为何事……” “……” 不知是谁先开口，其他人纷纷上前跪下行礼，满脸的诚惶诚恐。 看着跪在地上姿态谦卑的人，陆鹤庭只慵懒的端坐着冷眼观看并不回应。 既没有开口说念他们的名字，也没有多余的询问，好整以暇的把玩手里的饰物。 驰风很快将一沓写满他们行踪以及相关罪行的纸张分发到他们手里。 月影则在一旁冷声警告： “诸位大人先看明白，从现在开始，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回答的每一个问题，都事关诸位的最终下场，可得想清楚了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