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庭在离京前,曾交给纪南枝好几大箱有关太后一党恃权枉法残害忠良的确凿书信物证。 就连同僚谁能信任谁需远离都给他列出了名册。 若不是得了内相大人的信任拿到那些罪证,他都不敢相信在太后娘娘‘励精图治苦辅少君’的粉饰之下,冤假错案如此之多。 当然,最让他震惊的是,陆鹤庭上位监国十年,权倾朝野侍弄权谋的佞臣表象下。 居然是力挽狂澜安定内廷的架海金梁,真可谓是至诚高节,大忠似奸。 他现在对内相大人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曾经他认为的奸佞行径,如今一看则是神机妙算帷幄千里的筹谋。 得知了内里真相,但凡朝堂之上谁对内相出言不逊他都要怼上一两句的。 “……” 如此谈至夜深,纪南枝才离开,本是兴冲冲的来告状,被一通忽悠之后又窘迫的回去了,内心还生出了几分愧疚: 想想影儿一个弱女子尽心尽力的保护他多次,他还这样背后怀疑人家属实不应该,便打算明日多给美人送些礼物,日常多做关心。 可惜,第二天收到大包小盒女人衣物首饰的月影并不高兴,黑着脸都交给钟灵后直接让他别送了。 纪南枝只当自己送的入不了美人眼,便换个方法,给他送甜食。 月影嗜甜,所以便没有拒绝。 …… 君主封后成婚,大赦天下,礼数隆重、严谨、繁复,整套流程细节几乎用了大半本礼典。 祭天地、祭先祖,祈福泽万民,求风调雨顺,从日出到日落,寓意有始有终日新月异。 结果,一顿如狼似虎的操作下来,上至王上王后勋贵大臣,下至宫女太监御军侍卫,都累得像狗一样。 早上人人意气风发喜气洋洋,晚上个个面如土色仿佛命不久矣。 素来体弱的国师大人,撑到祭礼结束就晕倒给人送回家去了。 等到晚上,御前近侍们终于将宣正王和王后送入后宫椒房,所有礼数才算完成,接下来就没有旁人什么事了。 该出宫的人渐渐散去,陆鹤庭亲自安排夜巡的禁卫在凤仪宫周围加强戒备。 慕云修则在空旷的后花园闲逛,这是近来他们操持王上大婚事务后,他等待陆鹤庭回家的方式。 有宣正王和陆鹤庭的袒护,已经没有人再对他滞留内宫而出言不逊了。 不过,往后宣正王有了后宫,他便不会这样了。 今日大婚庆典,白日的喧嚣过后,晚上内宫深处就显得格外的安静,就连匆忙的宫人脚步声都比平时放得更轻了些。 不当值的宫人出宫都走专属的偏门,在经过禁卫的搜查后方可离开,所以,夜幕降临,随便在宫里走动的宫侍就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慕云修此时正在面朝省思巷的一处花圃后,刚想往回走,就看到一个身着红色对襟宫装的小宫女脚步匆匆的从凤仪宫方向走来。 小宫女左顾右盼,还有意躲避其他宫人,形迹可疑的走入甚少有人造访,甚至是巡逻护卫都很少去的省思巷深处。 内廷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跟陆鹤庭扯上关系,慕云修不能装作没看到,当即隐匿气息跟了上去。 幸好他穿的衣服能够轻易融入夜色,今日脚上也没有戴脚环,跟踪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习武之人五感敏锐,朦胧的暮色中,慕云修无需靠得过近也能看清,偷跑来省思巷的宫女就是凤仪宫的,还是王后娘娘从帝国带来的贴身侍婢。 小姑娘在昏暗的巷子里脚步匆匆,看上去轻车熟路,想来提前入宫熟悉规矩熟悉到这里来了。 就在慕云修好奇她来做什么的时候,前方一个人影出现将她拉入一个背光的墙角里,两人的身影刚好足够隐藏在黑暗中。 细碎的说话声传来,慕云修小心翼翼的靠近。 可等他在安全又足以听清楚的位置停下后,听到的却是男女调情令人脸红心跳的娇声浪语。 出于对非礼勿视的基本礼貌,慕云修刚想撤退,却听出男主角是早就说离宫的宥王楚冠宇。 不得不说,这足够刺激,让慕云修踏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断断续续的谈话夹杂在令人头皮发麻的喘息声中。 慕云修不知道这两人在这种时候说正事是什么毛病,或者就是故意的…… 但他一边认真听一边又觉得自己过于猥琐。 直到耳边只剩下不堪入耳的声音,也听了个大概: 这位叫莲香的宫女在跟楚冠宇汇报凤仪宫的情况,至于楚冠宇让她见机行事什么的就有些云里雾里,估计是刚才他没有听见的时候两人已经说过了。 慕云修原本做好了两人持久战的准备,正纠结着要不要先走,等他们散了再看看。 却不想嚣张又嘴硬的宥王殿下在某些时候行事过于着急,虽然不至于被定义为快,只能说跟久没有关系。 至少跟陆鹤庭相比真的就差太远了,作者在设定宥王的时候肯定忘记给他加持了。 慕云修想追踪楚冠宇,可对方跟宫女温存过后直接出宫去了,而且还是贤德宫的太监前来引路,说瑞平侯在宫外偏门等候。 人多容易暴露,慕云修只能返回追踪莲香,看到她匆匆离开省思巷后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朝凤仪宫走去。 此时的凤仪宫已经不需要人伺候,主子不找,她偷跑去私会的事情就不会被人发现。 慕云修看她回了凤仪宫,只能返回御花园,陆鹤庭已经在等着了。 夫夫俩一起出宫,路上,就在慕云修想说自己所见所闻的时候,陆鹤庭却抬手抚上他的脸侧开口: “听春、宫戏的感觉如何?” “……” 慕云修愣了一下眨眨眼: “你……你怎么知道?不是,你早就知道莲香的事?” 陆鹤庭点头: “不只是莲香,在返回王城的路上,楚冠宇就没少跟公主身边的人厮混,甚至还带上了乔子安。” “啊?” 慕云修意外: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过分了,一路上无聊死了,有这等好瓜居然不跟他分享。 陆鹤庭似笑非笑的看他: “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 其实龌龊事多着呢,他只是不希望某人被脏了眼睛而已。 慕云修撇撇嘴:“我感兴趣呗……” “感兴趣?” 陆鹤庭声音挑了一下: “男、欢、女、爱的风流事,你感兴趣什么?” 慕云修捏了捏耳朵解释: “不是对他们那事感兴趣,是对这种八卦感兴趣,一个正儿八经的皇子偷偷摸摸的撩拨公主的近身侍婢,谁都会好奇啊。” 陆鹤庭冷笑: “控制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尤其是彼此身份悬殊的情况下,于情窦初开的女子而言,感情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只能说,公主殿下身边的人对她不够忠诚。” 这种事在宫里可太多了,也就是南枢内廷王室成员少,在帝国,多的是宫人跟主子厮混的情况。 “……” 慕云修很想说一句渣男,但是想想这个社会就是如此,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再者,说不定当事人乐在其中呢。 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概率发生得不多,但却永远令人神往,沉思片刻才问: “你有没有查楚冠宇这么做的原因?” 皇子肯定是不缺女人的,但不得不承认,楚冠宇是真的杂食,臣子的眷属,妹妹的宫人…… 怎么看都有点变态,而且还是又菜又爱玩。 陆鹤庭摇头: “没有查出来,不过很快就会知道的,左右都跟算计我们有关,小心点出不了大问题。” “嗯。” 慕云修想起刚才楚冠宇跟莲香所说的见机行事,想来在密谋什么,陆鹤庭既然如此淡定,那就不用太担心。 微微舒一口气松了松绷紧一天的筋骨,却又听陆鹤庭问: “你还没有回答我,听了别人的墙角后你有什么感觉?或者说,听了那些你有感觉吗?” 男人说着手已经往他双腿间探来,被慕云修眼疾手快的抓住: “没感觉,我才没有那么变态……” 担心他不信,又软下语气撒娇: “只对你有感觉,真的。” 他在听的时候就在拼命暗示自己一定要稳住,要不然真的起了反应陆鹤庭肯定会让他一辈子都别想再有‘抬头’的机会。 万幸的是,完全恢复记忆后,他现在已经弯了,虽然偷听很紧张,但某些方面已经稳如八十岁的大爷。 陆鹤庭借势强硬的把人捞怀里摁住警告: “以后遇到这种事就当做没看到,脏。” 宫里类似的情况多着呢,深宫寂寞,生而为人肉体凡胎总会有七情六欲,再严厉的惩罚也无法完全杜绝的,他通常是视情况而定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慕云修不服: “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被牵连才跟上去的,再说了也没多久,楚冠宇不太行啊。” 这是大实话,不是他小人之腹,他觉得莲香那么投入多半是在演,为了不打击王子殿下的自尊心。 “噗嗤……” 陆鹤庭低头埋在他颈侧闷笑不止。 慕云修觉得他在得意,于是很给面子的夸一句: “跟你比差远了。” 陆鹤庭将手掩在嘴边故作谦虚: “这种有什么好比的,你满意就行了。” 这人有时候坦率起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慕云修白他一眼: “别装了,我知道你高兴着呢。” 陆鹤庭闻言凑过来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你多让我高兴高兴,别这个姿势不行那个姿势不给的……” “你闭嘴!” 慕云修面红耳赤反手一拍打断某人满嘴跑马,时间跟花样这是两个问题,这么能混作一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