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亲到现在,慕云修一觉醒来看到陆鹤庭在身边的次数屈指可数。 所以,当清晨猝不及防看到自家老公恬静无害的睡颜时,难免有点反应不良。 天确实已经大亮,外边还传来各种杂音。 “没事吧……” 慕云修小声嘀咕,下意识的伸手在男人鼻下探了探,哦,还有呼吸。 “我难得晚起一次你至于这样?” 陆鹤庭抓住某人犯傻的手,慵懒沙哑的音色让慕云修耳根酥麻,急忙揉了揉做掩饰: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这是关心你。” 为了给自己的犯傻道歉,便难得主动伺候男人更衣。 不过笨拙的动作遭到了嫌弃: “过门这么久了,伺候夫君都不会。” 脸红的人有点费劲的给他系上腰封瞪眼反驳: “哪里不会了?哪次没把你伺候爽了?” 能力可以逊,嘴炮不能输。 “……” 陆鹤庭抬手放在嘴边: “咳,大清早的你矜持点。” 不会因为赶路一个晚上没来就这么欲求不满吧? “哼,我过门又不是专给你当下人使的。” 反应过来自己虎狼之词有点过的人嘴硬狡辩,脸上的热意蔓延到了脖子根。 他不会伺候人怎么了?他会让人伺候啊。 “我知道,是来给我当祖宗的呗。” 陆鹤庭好脾气的笑笑,换过来伺候他更衣,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 等到夫夫俩收拾妥当走出房门的时候,已经准备启程了。 跟随陆鹤庭走出院所门外,看到了神色各异的梁辙等人: 愤怒、不甘、懊恼、探究、还有心虚,掩饰在虚与委蛇的攀扯之下。 面对乔子安各种旁敲侧击拐弯抹角含沙射影的盘问试探,陆鹤庭应付得滴水不漏,被问得不耐烦了就祭出杀手锏: “两院相邻,我手下之人晚间偶尔会相互试炼想来侯爷早就熟悉的,若真的是刺客夜袭,一墙之隔侯爷总不至于见死不救无动于衷吧?” “……” 乔子安脸绿如菜,被迫承认昨夜的动静是禁卫自导自演,愤愤的走到一旁。 看着周围的残墙断柱和明显连夜冲洗过的地板墙面,宥王语气生硬: “血腥味如此之重,这试炼未免也太惨烈了些。” 陆鹤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宥王殿下有所不知,越激烈的试炼效果越好,虽说昨夜确实练得过火了些,但他们一个不少,也没有缺胳膊断腿,破皮擦伤流些血无伤大雅,被破坏的物件我会如数赔偿的。” “……” 楚冠宇银牙暗咬,却不能表现出该有的愤怒,禁卫是一个不少,可他的人却一个也没有回去! 狠狠的瞪一眼乔子安,这就说明,爬太监床的也不是泛泛之辈,他被乔子安给误导了。 梁辙在一旁始终不语,但得知昨夜楚冠宇派出的一百多个刺客都无一生还,并且尸体全部被丢在了乱葬岗上后,他就知道他们被陆鹤庭反算计了。 相比把尸体吊起来示威震慑,这样的做法更让人窝火无奈。 他们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趁机做其他嫁祸推搪了。 最重要的是,那百来人是他们此行暗渡的得力死士,如此损失着实可惜。 看着某人游刃有余的怼天怼地阴阳怪气,慕云修暗自在心里给他竖起拇指: 不愧是一流话术大师陆。 公主对暗中的腥风血雨一无所知,笑颜如花的宣布启程。 不过在启程前,陆鹤庭留了个人垫后。 直到过了三天,落后的才在夜里追上他们。 “如何?” 夜间驻扎于野的帐篷中,陆鹤庭冷静的询问一身风尘赶上来的禁卫。 气质凛冽的人单膝跪着回答: “属下已经确认,公主仪仗随行人员名册和人数报备无异,但却在卫军仆从先前入住的院所里,发现有整屋子的衣物没有带走,足够百来人穿戴,如主子所料,有帝国暗部混在公主出降的仪仗中。” 陆鹤庭拧眉颔首,复又问: “可还有暗中随行的?” 禁卫继续道: “有,并且不少,原先是游离在周围,但自启程后就隐匿行踪散去了,不过主子放心,此番为了迎接公主仪仗做了充足准备,明暗咱们都占了上风的,这一路绝不会出差池。” 陆鹤庭摆摆手: “行了,下去吧。” 等到禁卫离开,在一旁看小话本的慕云修才开口: “我跟月影亲自布置的保护线,你尽管安心。” 陆鹤庭笑: “你办事我放心。” 某人刁钻起来他都犯难,自然是放一百条心的。 慕云修将话本抵在下巴想了下: “你说,这种情况,是梁辙和宥王自己做主还是帝君授意的?” “帝姬出降的随同人员是由公主殿下自己和帝君一同选定的,正常情况下都是身家清白的武卫,一路开销口粮都经过计算,且还有监管统领,闲杂之人想要混入基本上不太可能。” 陆鹤庭说的时候眼里晦暗不明,最后轻嗤一下: “如此反过来就是,能混入的都是得了帝君恩准的,即便不在明面上也是暗中默许了。” 慕云修了然: “看来慧颐公主的护卫军跟正常制式不同呀。” 虽说有些暗卫隐匿行踪散去了,可谁又知道卫军皮下到底是人是鬼呢? …… 因为入了南枢国境,帝国车驾行驶顺序做了变动: 乔子安依旧领着御林军走在前方,宥王车驾紧随其后。 而因为公主是女眷,因此陆鹤庭率禁卫随侍走在中间,梁辙领着帝国卫军殿后看顾价值连城的车马嫁妆。 庞大的队伍就这样浩浩荡荡的朝王城而去。 陆鹤庭和慕云修策马走在前面,身后隔着一众禁卫和两辆乘坐宫侍女眷的副车才是公主车驾。 确定周围没有外耳,慕云修半开玩笑道: “咱们这样冒充太监近距离伴驾公主,被发现就是死罪吧。” 他已经知道了,禁卫营里很多都是假太监,只不过比较会装,很多时候外人根本无从分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跟他某些先入为主的认知有所不同,其实并不是所有太监都是尖声细语的调调。 尤其是习武阳刚气足的人,表面上跟普通男子无异,而且越年轻的越正常。 总的来说就是,假太监身份,只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啥的是不会被发现的。 但是,作为第一次伪装的人,慕云修还是忍不住心虚。 陆鹤庭环顾周围淡然道: “不会的,谁发现我就杀了谁。” 慕云修:“……我只是说万一。” 陆鹤庭:“我也是。” “……” 慕云修无语,看了他一会换个话题: “话说你这样就没有人怀疑过是假太监吗?” “我这样是怎样?” 男人声音上扬染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慕云修压低声音,说的时候还用手指小心比划: “就是你这么大一只……怎么看都不是正常太监啊。” 陆鹤庭莞尔: “我也不是正常太监啊。” 这个小笨蛋。 “你……” 如果不是顾及周围,慕云修就扑上去掐他了,说了半天等于啥也没说。 “呵呵……” 眼看某人气鼓鼓的样子,陆鹤庭调笑之后又好生解释: “因为净身而死的人不在少数,作假起来还是很容易的,小时候师父帮忙遮掩过,只要谨慎些是不会露馅的。” 当然,这么多年倒也是有人怀疑过的,甚至还拿到了证据,只不过那些人都只能‘泉下有知’了。 “哦……” 慕云修明白了,净身的时候年纪都不会太大,想想就挺可怜的。 说起来他小时候还因为陆鹤是太监而暗自心疼来着,呸,浪费了纯真的怜悯之情。 秋风飒爽加上景色秀美,撩拨了公主殿下的玩心,到底也只是个未经世故的小姑娘,少不了会在私下里露出女儿家的娇憨姿态。 在慧颐公主的再三要求下,陆鹤庭满足了她偶尔停下游山玩水的心愿,这样一来,整体行程就慢了许多。 公主任性,但并非无度,所谓的游山玩水也只是官道旁的河流以及小山。 不过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从小生活在深宫中的金枝玉叶欢喜雀跃了。 一片梧桐叶,一颗平民常吃的野果,甚至是一束几近凋零的野花,都能让不懂人间疾苦的人儿笑弯了眉眼。 看着眼前还带几分天真烂漫的公主,慕云修突然想到乔太后: 位高权重的太后娘娘,当初也有这么单纯无邪的时候吧。 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纯真是路人。 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公主变成心机深沉的女王,中间要经历无数的勾心斗角尔以我诈。 …… 正是柿子成熟的季节,一路上随处可见硕果累累叶子几近掉光的柿子树。 生硬时候的柿子涩口难以下咽,但熟透的柿子却软糯香甜。 跟普通女孩子一样,矜贵的公主殿下也馋秋天独有的甜味。 哪怕贴身侍女说柿子性寒不宜多吃,馋嘴的人每次见到了还是控制不住。 再次在河边停留的时候,矜贵的公主殿下欲言又止的盯着河岸边一棵硕果充盈的柿子树看了许久,想法不言而喻。 随伺多日,慕云修也跟亲民的公主殿下交流过不少,在得到陆鹤庭的示意后便主动上前问: “公主殿下想要柿子?小的去给您摘过来。” “唔……” 慧颐公主看了看左右摇头: “本宫想过去自己摘。” 言罢看向陆鹤庭。 后者表情冷淡,稍作沉吟才点头: “既然公主殿下想,那就去试试吧,这附近也无闲杂人在。” 随即打了个眼色让慕云修和几人陪同,其他人则负责圈出警戒范围。 因为靠近河边,低垂的树枝多是朝着河里,为了安全起见,慕云修侧身站立伸出手让她扶着垫脚去摘。 不远处投眼看过来的乔子安心里泛酸: 太监就是方便啊,如他们这样的靠近都是失礼。 陆鹤庭也看着,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捏水壶的手却紧了又紧,在公主眼里慕云修就是近侍,这并不是出格的举动。 但是,他不喜欢! 在公主殿下跟自己借力的时候慕云修就想起来了,下意识的回看一眼发现某人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气。 不过想想也不慌,陆鹤庭总不能砍了公主的手吧。 久违的跟异性靠近,慕云修以为自己会激动紧张,却意外的心如止水。 罢了罢了,弯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