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经风月的瑞平侯微微一怔停下脚步回头看,身后的禁卫不动声色问: “侯爷还有事吗?” “……” 乔子安确定房间里的气氛不寻常,心思转了转恍然大悟,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禁卫压低声音问: “你给陆千岁侍过寝吗?感觉如何?” 他还当陆鹤庭的亲卫营多么高雅能耐呢,原来是打着幌子的后宫啊,所谓的亲卫,想来都是得了陆相恩待有加的。 禁卫面罩下的眉头蹙了蹙: “侯爷请慎言。” 乔子安当他心虚,轻哼又问: “你们侍寝是轮班还是陆千岁翻牌子?” 禁卫握剑的手抬了抬: “侯爷再不走就休怪我等得罪了。” 里面那位可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岂是眼前的纨绔可以随意编排的! “哼,装什么装。” 眼看在其他位置上的人都气势不善的看过来,乔子安才悻悻的离开下楼去。 整座客栈一共有五层,一楼客堂共用,二三楼给乔子安统率的御林军和礼官,四五层是陆鹤庭的地盘。 不知屋外插曲的夫夫俩玩闹逐渐上火。 慕云修压低呼吸推了推一言不合就压过来的人: “乔子安说不定找你商量正事呢唔……” 陆鹤庭不为所动抱着他磨蹭: “能有什么事?好事送给他,坏事让他顶。” “哦,嗯……” 慕云修轻喘着,乍一听很有道理,再一想这都什么鬼! …… 翌日一早雨还在下,陆鹤庭悠哉的踱步下楼,来到在客堂独自喝茶的乔子安桌前坐下: “听闻侯爷昨夜有事找本官?” 乔子安看他春风满面一顿不爽,阴阳怪气道: “不巧打扰了陆大人好事实属抱歉,只是这出行在外要务在身,没想到陆大人还有兴沉溺温柔乡,知道的说您迎接公主带了亲卫营,不知道的还当你陆千岁带的是后宫呢。” 陆鹤庭挑眉并不否认: “夜雨绵长春宵苦短,让侯爷见笑了。不过,御林军素来也是才俊辈出卧龙凤雏的雅堂宝地,侯爷若想,甘愿俯首称臣的自也是多不胜数的。” 他贪恋一人都快疯魔了,后宫什么的实在不敢当。 乔子安冷脸轻喝: “你当御军禁地是什么地方!” 陆鹤庭却不理会他装腔作势,恍然道: “哦,我忘了,侯爷只是伯乐……” “你!” 乔子安为之气结,反应过来后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陆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鹤庭嘴角勾着笑,眼里却有冷意弥漫开来: “侯爷觉得本官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宫墙高伟,但并非密不透风,天威之下,亦免不了藏污纳垢,俗话说得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说呢?” “陆鹤庭你休得胡言!” 乔子安恼羞成怒,声音拔高了些,引得周围人纷纷看过来,此时的客堂里有禁卫也有御林军。 禁卫只是匆匆看了眼自家气定神闲的主子就收回目光。 却有瑞平侯亲信已经移步走过来,被陆鹤庭面带轻蔑的扫一眼又犯怵的退了回去。 陆千岁嘴角冷冽的笑意加深,低头摸了摸手上的扳指: “罢了,侯爷稍安勿躁,说说你找我什么事吧?” “……” 乔子安不好在这里跟他掰扯,只能忍下满腔怒意转上正题: “本侯是想问你,大队耽搁在此,你有没有派人前往驿馆说明,万一公主殿下仪仗先到等久了可要怪罪下来的。” “啧……” 陆鹤庭故作一愣: “怎么,侯爷没有派人去吗?” 乔子安咬牙切齿: “你是指挥统帅!陆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 他要有这个权利,还能看这阉狗的脸色吗? 一路来,无论是衣食住行,最好的都得先让陆鹤庭先挑,就因为王上圣旨指定这厮为此次迎接公主仪仗的指挥统帅。 陆鹤庭揉了揉眉心: “昨夜美人在怀本官把这事给忘了,谢侯爷提醒,本官这就让人快马加鞭传话去。” 说罢不理会脸色铁青发绿的人起身上楼。 大约一刻钟后,看着奉陆相之命冒雨前行往驿馆通报的两个御林护卫,乔子安气得掀了桌子。 凭什么这种苦差事要他的人去做? 他陆鹤庭的亲卫营难不成都是只会爬太监床的废物吗? 而且,当着他的面支使他的人,让他颜面何存! 楼下乔子安在大发雷霆,吓得随行的礼官们都躲回了房间。 慕云修趴在窗前看下得又大又稳的雨幕: “雨这么大,真有必要派人提前通知吗?耽搁几日而已,问题不大吧。” 陆鹤庭站在他身后,手搭在椅背上轻撩一下他的头发: “我出行前已经提前给公主殿下传信了,让她若是早到就在驿馆等候,见不到我哪里也别去。” 慕云修回头:“那你还……” 陆鹤庭笑:“我故意的。” 慕云修:“你当个人吧。” 陆鹤庭轻声讥讽: “你有所不知,那两人近来在太后娘娘跟前可受宠了,出行的前一日还一同在贤德宫侍寝到天明来着,想必定是体质勇猛过人,区区冒雨前行无须担心。” “……” 慕云修懂了,想了想又问: “你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挑衅乔子安没事吗?” 秽乱宫闱任何时候都是死罪,在这个节骨眼上挑出来说不是乱上加乱? 万一乔子安给太后传信,太后娘娘趁他们不在做些什么岂不误了大事。 陆鹤庭安慰他: “太后娘娘就算不给王上面子,也不敢挑衅帝国威仪的,天大的事她都会忍到大典结束,若不然王上岂敢让我们离京。” “也是……” 慕云修想象一下太后娘娘火冒三丈却只能憋着的样子,有点开心。 陆鹤庭摁在他椅背上的手悄然用力: “王上仁慈,太后娘娘深知这一点,这也是外戚一党这些年有恃无恐的倚仗,即便太后掣肘少君跟逼宫无异,王上依旧舍不得宣布她大逆不道,最终只要太后稍作退步,他就会息事宁人。” “外戚招摇,终究是养虎为患。” 慕云修心有所感,互穿现代的十年,纵观天朝几千年的历史文明,外戚乱国可比权臣掌朝严重多了。 尤其像陆鹤庭这样为国为民的权臣,不是他偏袒自家老公,这可是君主之幸百姓之福啊。 陆鹤庭垂眸: “为臣者就是给君主排忧解难的,王上做不了的事情由我来做,权臣就该有权臣的样子,再说了,王上倚靠你,我若不做,脏的就是你的手。” 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慕云修不太认同他的观点,拉一下他的手指握了握: “我的手并没有多干净,你知道的,所以,有些事该我做的你不用帮我挡,浪费我的好天资。” 互换的十年,陆鹤庭运筹帷幄掌控南枢。 而‘他’作为对照组的时候,不知道手刃了多少帝国密探和细作,虽然灵魂不同,但意志力却是相连的。 过度的善良是愚昧,他不是傻白甜,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 陆鹤庭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只定定的看他,有些事彼此心照不宣就好。 比预计晚了三天,陆鹤庭一行来到两国交界的驿馆,慧颐公主已经提前到达。 除了送亲仪仗之外,还有专门考察南枢风土国貌的使节团也来了。 公主出降附属国,按帝国礼制,整个送亲仪仗有一万人左右。 送亲时除了要有皇室亲眷陪同之外,还有贴身随侍的宫女近侍、教习女官、以及专属护卫军。 其中,普通仆从人员大约三到四千,护卫军六千左右,这些人会跟随公主殿下在南枢定居。 除了宫人近侍和女官,其余多居于宫外的别院里听后召唤,月奉待遇吃穿用度从公主的嫁妆里出,帝国对此也有着很明确的规定。 “臣陆鹤庭携南枢国众拜见公主殿下、宥王殿下,祈两位殿下万安,福乐绵长。” 陆鹤庭站在首位,领所有人于驿馆前恭敬的行拜礼。 前方高座上,两位帝国小主衣着华丽男俊女俏。 身为此番主角的慧颐公主抬起纤纤玉手,声如银铃: “众卿免礼,平身。” 桃李年华的慧颐公主天生丽质端庄大方,一身龙凤呈祥的正红礼服,凤冠珠翠耀眼,步摇金钗雍容华贵,端坐高位已显母仪天下之姿。 因为是出降,一路都要穿红色礼服,所以,同制式的礼服会提前准备好多套。 而在她身旁的宥王同样五官英挺,容止倜傥,墨发用金冠高束,身穿黑色绣云蟒纹滚边长袍,贵气天成。 只是凌厉的眉宇间流露着毫不掩饰的跋扈倨傲,给人不甚面善的感觉,此时目光幽沉的定在陆鹤庭身上,片刻慵懒的往后看了眼帝国护卫军的方向,露出几分兴味的表情。 作为此次给慧颐公主护驾的王室亲眷,宥王本名楚焰,字冠宇,是承德帝最小的皇子,比慧颐公主长一岁,今年二十一。 跟梁辙一样,楚冠宇也是帝君宠幸宫女所生,且两人母亲生前关系要好。 但和梁辙的待遇不同,去母留子后楚冠宇从小就养在贵妃跟前,封地爵位一样不少。 据说,楚冠宇的样貌是所有皇子中跟承德帝长得最像的,这也是他受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