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庭倚在外间长椅上神色阴沉的扫过来,没说什么,又回头对跪地上的三人命令: “自己去找月影领罚。” 三人战战兢兢的瞄了一眼慕云修后脸色惨白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出门去,看样子已经跪了不少时间。 “诶……怎么了这是?” 慕云修想要阻止,被陆鹤庭的目光镇住,只能改口: “你……你回来啦……” 陆鹤庭很喜欢他这种无奈装乖的小样儿,表情阴沉似笑非笑的走过来: “这日子怎么就没法过了?嗯?” “……” 熟悉的气息靠近,慕云修呼吸一滞,接着满腹的欣喜之情汹涌袭来,没有理会大脑发出要矜持的指令,行动不受控制的来了个投怀送抱借机撒娇: “你回来了就能过。” 撒娇是屡试不爽的防翻车杀手锏,最主要是陆鹤庭吃这套。 “……” 陆鹤庭显然对他的举动感到意外,表情缓和几分把人抱了个满怀,下巴抵在他颈侧柔声问: “醒来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没事了,挺好的。”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慕云修有些贪恋的在他胸前蹭了蹭: “我跟你说,我……” “快中午了,先洗漱吃东西。” 陆鹤庭却打断他的话,虽然心软了,但瞥见他手腕上的铁链和伤痕不满的情绪又涌了上来,转身端来洗漱的水盆。 “好吧……” 慕云修讷讷的收起倾诉欲,回到卧房坐在床边安心让位高权重的内相大人伺候梳洗,眼睛盯着男人看个没完。 眉目微垂表情温和的陆鹤庭还能看到少时的几分模样,那时候只要他说,即便明知道会挨骂陆鹤庭都会顺着他……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热烈,素来淡定的人忍不住开口: “看什么,我脸上长花了?” “没长花,但比长花好看。” 慕云修笑得狡黠,陆鹤庭一抬头就撞入他饱含缱绻的双眸里。 心中欣喜非常,面上却稳重自持,低头给他擦手还是说: “撒娇也没用,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慕云修笑意不减,晃了晃手上的镣铐: “别气了,我也给你砸核桃吃。” “慕渊!” 陆鹤庭有些动气,捏紧了他的手: “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这双手,我会重罚秋霜他们,甚至会见血。” “……” 慕云修笑意定格了几秒收敛,想起某人以往的战绩突然清醒,心冷了半截: “不至于吧……我就跟他们闹着玩无伤大雅的……再说了他们是你的心腹啊。” 陆鹤庭语气冷酷的摇头: “当他们无法完成我交代的事情时就不是了,你觉得无伤大雅,在我眼里不是。” 说着看向他的手腕: “他们的任务是专门照顾你的,做不好就没必要留着。” “不不不……” 慕云修慌忙解释: “是我自己要给他们砸核桃的不关他们的事,他们阻止了是我自己任性……我自己闹情绪发泄,跟他们无关。” 男人声色不动: “阻止不成功就是他们的错,错了就该受罚。” “不是,你这逻辑不对……你哎……你要怎么罚他们?” 慕云修是真的急了,想起刚才林昭三人的反应,这个疯批不会真的把人给处置了吧,这种算什么事嘛? “……” 陆鹤庭不说话,故意吊着他继续细心的给他擦手。 “你别重罚他们好不好?是我的错,我错了,我就是……” 无端害了林昭三人,慕云修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为情的坦白: “我就是想让你早点回来看我才那样的,你别生气迁怒他们了……” 这苦肉计不行啊,伤己害人的,以后不能干了。 陆鹤庭受不了他这样,有点动容: “你明知我最在乎什么,却总是任性……事关你的一切我都容易丧失理智你不知道吗?” “我错了啦……” 慕云修从他手里夺过洗面巾扔回水盆,手指张开跟他相扣,低头靠在他肩侧道: “我保证以后不会了,真的……我只是想你了,昭珩哥哥。” 少时他从不吝啬对陆鹤庭说这样的话,什么喜欢什么想念都是毫不矜持的张口就来,经常把人说得害羞了才作罢。 入宫得以见面都会围着陆鹤庭转,看到陆鹤庭满心的欢喜雀跃根本兜不住。 如果不是因为傀儡蛊,他们就是青梅竹马年少情深然后顺理成章…… “慕渊……” 陆鹤庭愣住了,表情居然闪过一丝慌乱,恍惚的看了他许久才紧张的把人拥紧开口: “你是不是又恢复以前的记忆了?” 陌生又熟悉的称谓如一道清风,吹走了蒙在少时记忆上的阴霾,彼时的人,但凡有求于他,嘴巴就格外的甜。 慕云修甚至感受到他在颤抖,情不自禁的回抱他: “嗯,全部恢复了,醒不过来就是因为被意识深处的记忆给魇住了,并不是不愿醒来,更不是想自戕,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不会做傻事的。” 说罢将一些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小事情说出来,他那时还小些,按理说记忆该是模糊了,但如今得以这样的方式回忆了一遍就格外的清晰。 而彼时陆鹤庭正是记性极好的年纪,他们之间的点滴都刻在心底最显眼的地方。 慕云修自问不是矫情拖拉的人,他们已经因为不可抗力浪费了十年,既然知道了真相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让彼此患得患失的难过。 “……真好,欢迎回来,慕渊。” 陆鹤庭抱着人久久不愿放开,听着怀里人叙说少时的过往,失而复得的欣喜让他眼眶都泛起酸意,十年了,曾经满眼是他的人终于回来了。 “对不起。” 慕云修低声开口,他们都没有错,但他还是想说这一句道歉,权当是为了他们被借走的十年。 互穿的十年里,他过得不算好,但陆鹤庭内心肯定比他痛苦万分的。 “你没有错。” 陆鹤庭声音有点闷闷的,极力克制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恨不得把人揉进身体里。 “……” 最终,陆鹤庭拒绝了慕云修要拿手镣给他砸核桃的建议给他解开了束缚,把手镣和链条放回箱子里。 慕云修看着华丽的专用木箱,链子也光滑得非比寻常,觉得有点不对劲,问: “这东西……该不会是特别定制的吧?” 一开始没注意,这会儿看链子的大小粗细也不是正常牢狱使用的规格,过于精致了。 陆鹤庭目光幽幽的看他: “嗯,成亲前我让杂造库做的,就是为了防止你不听话。” 他早已做好了把人囚、禁一辈子的准备,这些物件是必不可少的。 慕云修:“……” 他嫁了个什么玩意儿! 好好的暖男都黑化得包浆了! 幸好他识时务,如果撒泼生气,这种囚、禁play就该提上日程了。 陆鹤庭完全不在意他变化的脸色,把箱子合上放在墙角处,拍拍手: “类似的物件还有不少,希望你用不上。” 慕云修嘴角抽抽: “我谢谢你的温馨提示。” “……” 用过早膳,夫夫俩在茶室里闲聊,顺便处理慕云修手腕的伤痕。 陆鹤庭将审问瑶音得到的真相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在晕倒前,慕云修已经对背后主谋有了猜测,所以陆鹤庭说是帝君的时候他并没有太意外,只是感叹他们谈个恋爱都被那么多人看不惯也是绝了。 陆鹤庭却已经习以为常,低头给他上药轻描淡写道: “只要你我同心,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嗯。” “嘶——” 慕云修认同他的话,被涂上药膏的伤口刺激得抽气,还不忘皮一下: “虽然手痛,但砸核桃是真好使。” 陆鹤庭一边给他两只手腕绕绷带一边警告他: “再有下次,他们三人就不只是罚月奉发配庄园干重活这么简单了。” “……” 慕云修吐了吐舌头不语,罢了罢了,黑莲花就是黑莲花,让陆千岁变白变暖属实是强人所难了。 陆鹤庭似乎看透了他的内心: “你肯定又在心里编排我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 慕云修失笑,玩心大起的凑上去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猜对了给你奖励。” 恢复了所有记忆后,他现在一点都不怕这人了。 “……” 陆鹤庭佯装冷下表情,眼里的宠溺却满溢而出,随手一捞把人圈过来啃了一通。 四目相对满眼都是彼此,就在男人想进一步的时候,慕云修突然煞风景道 “跟我说一下梁辙呗。” “……” 陆鹤庭一怔,稍作迟疑: “我与他之间没有任何令人误会的关联,你想知道什么?” 慕云修笑吟吟道: “想知道所有,你说出来,有没有什么误会的关联我自己判断。” 说罢直接枕着他的大腿躺下,抬手将他一撮长发绕在指尖好整以暇的等待,无论是八卦也好情敌也罢,他都有必要了解梁辙。 “……” 陆鹤庭拗不过他,只得如实坦白: “我与他师出同门且他是庶出皇子,这些你已经知道了,帝君赐婚牵涉颇多,无外乎是梁辙提出,帝君为了补偿他而应允,亦是为了牵涉各方,目的最终是想让我与他辅佐新君。” 慕云修了然:“帝君深谋远虑啊。” 要说会算,还得是位高权重者。 陆鹤庭低头看他: “嗯,可我对梁辙并无非分之想,对你倒是势在必得,所以抗旨拒婚惹了帝君不满,他担心我过度沉迷于你对大局不利,便有了眼下的光景。” 还有一点他没说,帝君被太子先前想要封禁宠为正妃的事情气得不轻,对他也有些迁怒的意味。 慕云修耳根发热,嘴角怎么也压不住的扬起,拽了拽手里的发丝轻哼: “继续。”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么的祸国殃民呢,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