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杀心起

作为遇欢楼的当家人，满堂人此时都在观察瑞平侯的反应，见他突如其来面如死灰的样子心情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影儿说完就缩到一旁瑟瑟发抖去了。 “陆大人到。” 门外有人传话，整个大堂在短暂的吸气声后陷入死寂。 随着由外向内走来的脚步声渐渐清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他们的心口上，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陆鹤庭面沉如水，气势冷冽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后，径直在驰风提前准备好的太师椅上坐下，锋锐的视线扫视一圈，众人顿感如芒在背。 尤其是在朝堂任职，日常有幸能跟内相大人打照面的人更是冷汗淋漓大气也不敢出，低头脸贴地板，恨不得用手刨出个洞来钻进去。 不等他问，驰风就将目前为止的所有情况如实汇报了一遍。 陆鹤庭手肘搁在椅子两边，听罢低声交代了什么。 经过简单的盘问之后，驰风就宣布除了乔子安之外所有客人都可离开，遇欢楼的莺莺燕燕和仆从老鸨则被赶到一间大屋子里候审。 犹如惊弓之鸟的人群连滚带爬的散去。 很快，偌大的客堂中央，只剩神色阴沉的陆鹤庭和跪坐在地脸色难看的乔子安。 “啪——” 陆鹤庭从袖袋里拿出一份圣旨丢到他面前，慢悠悠道： “以防侯爷说本官僭越，这圣旨还望侯爷过目。” “……” 乔子安抖着手打开圣旨，上面赫然写着因他涉嫌谋害内相眷属，为寻证据准与禁卫彻查遇欢楼等字样。 “我没有……” 乔子安声音颤抖，愤怒的瞪视过来： “我没有想要谋害慕云修，一切都是那贱人自作主张，我不知道她的行动。” 陆鹤庭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讥笑，冷声指出： “瑶音是你送给我的人，侯爷此番托辞可说不过去。” “她恰巧来自乾运楼厨艺高超，我为了上次外室一事请你高抬贵手投你所好……没有要加害慕云修的意思。” 乔子安无视他的轻蔑傲慢急声辩解，只是有点心虚。 “……” 陆鹤庭不语，神色冷傲的看他。 无声的压力让人不寒而栗，乔子安心里没底，咬咬牙又说： “我就算想教训慕云修也不会想要他性命，你大可以查，这等谋害之罪我不认！” 这罪名若真的坐实的话，他就再无翻身之地了。 陆鹤庭知道他的心思，不屑的轻哼： “我当然会查清楚，但你认不认罪都无所谓，就眼下的情形来看，我要杀你，谁也拦不了。” “你敢……” 乔子安狠声怒喝，可他话没说完，长剑锋芒就抵在了脖子上，接着是白刃划开皮肉的感觉，冰冷之后带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刺痛。 陆鹤庭盯着他脖子渗出的鲜血眼里杀机乍现： “我要杀人没有敢不敢，只有想不想。” “……” 乔子安冷汗如雨，嚣张的气焰在疼痛和鲜血的刺激下烟消云散，呼吸都不敢过重，生怕他的手抖一下自己就身首分离。 但陆鹤庭的手出奇的稳，掌控着剑刃推入的深度： “不如侯爷说些更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瑶音和盘托出的计划中，确实没有告诉眼前的纨绔真实情况，但并不影响他借题发挥惩治这个混蛋。 “……” 乔子安又气又怕，但他没有做，甚至不知道这件事，要如何说？ 害怕陆鹤庭就这样给他定罪，心急之下索性道： “我喜欢慕云修……即便是想欺辱他也绝没有想过要他性命……我今日还让影儿前往云锦苑多观察他的情况来着……” 他设想过无数欺辱玩弄慕云修的方式，唯独没有想过杀人。 更何况，梁辙和瑶音给他的承诺就是最后帮他得到慕云修，却不想那两厮连他都骗！ 当然，这个时候若是暴露了梁辙，死的就不只是他一个人了，所以，都是瑶音一个人的错。 剑芒突然撤开，但下一秒乔子安就被一脚踢飞出去，撞断了楼梯栏杆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当场喷出。 然而不等他稍微缓过来，又被陆鹤庭掐住脖颈往地上连撞几下，顿时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最后，陆鹤庭拇指摁在他流血的伤口上咬牙切齿问： “慕云修是我的夫人，你喜欢他？” 不知死活的东西，当着他的面就肖想他的人。 乔子安满脸是血，大概是神志不清了，说话也变得口无遮拦起来： “他还……不是你夫人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咳咳……” “若不是因为先王遗诏他就是我的……” 说话的时候一些血沫喷到了陆鹤庭脸上，后者浑然不觉，眼里只有滔天怒火，近乎失了理智：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主子息怒……” 察觉不对的驰风赶过来阻止。 要杀乔子安不难，但今天在这里把人处理了扰乱计划就会节外生枝，不值当。 “咳咳……” 乔子安终于看清了他浸在怒火中深不见底的占有欲，突然状若癫狂的笑起来： “陆鹤庭！在这里证据不足杀了我你也无法全身而退……便宜真正的凶手，慕云修不死也会易主，人尽可欺终也不是你的哈哈……” 睿亲王失势之后，想要玩弄慕云修的人多的是，更有等待陆鹤庭玩够之后接手的，他也是其一。 陆鹤庭并不受他威胁，正想不顾驰风的阻拦拧断他的脖子时，门外传来喧闹声，接着老瑞平侯乔仕忠愤怒的声音传来： “陆大人如此未免欺人太甚！” 驰风等人闻声上前拦住闯入的人。 身材魁梧须发花白的乔仕忠如今是御林军骁骑营的统领，既能荣华富贵不受边关风险，又能协助太后在王城中把持局面。 身披软甲手持长刀，身上带着征战过沙场的煞气，领着一队御林卫闯进来，看到满脸是血奄奄一息的乔子安后目眦欲裂： “陆鹤庭！” “再上前一步就过来给他收尸！” 陆鹤庭边说边掐住乔子安的脖子提起来抵在楼梯边沿上，目光森冷的扫过气势汹汹的人，硬碰硬他从来都是不怕的。 “……” 乔仕忠熟知他的脾性，没有轻举妄动，止步与之对峙： “陆大人只是奉旨前来查找证据，事因未定证据不足就出手伤人……” “闭嘴！” 陆鹤庭打断他的话： “嫌犯抗旨不尊还冲撞本相，我即便是把他就地正法了也合情合理，乔统领，你说呢？” “你！” 乔仕忠恨不得拔刀跟他拼命，却还是被迫咬牙忍下来： “你想怎么样？” 陆鹤庭稍微加重手上的力度，仿佛从牙缝里挤出字符警告： “圣旨在此，禁卫办案，扰乱者死。” “……” 乔仕忠气得七窍生烟双目赤红，差点将刀柄握碎，然而看向已经翻白眼的乔子安还是暗暗咬断牙往肚里吞，最终缓下态度： “……犬子无知，慕公子遇刺一事还未查清，请陆大人稍安勿躁手下留情！” 这条疯狗！ “……”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会，陆鹤庭不为所动，乔仕忠咬牙再一挥手，让身后的御林军退出遇欢楼的客堂外又说： “老夫无意冒犯禁卫办案，还请陆千岁谅解。” 众所周知陆千岁从不受人威胁，软硬不吃，只有别人顺着他，没有他顺着别人的道理。 终于，陆鹤庭大发慈悲的冷哼： “乔统领果然深明大义，既然如此，本官今日就给你这个面子。” 说罢松开手，晕死过去的乔子安倒回地面。 乔仕忠急忙上前把人扶起往外走，本想把乔子安交给自己人后再回头跟陆鹤庭理论，却听对方语气凉凉道： “乔统领慢走，在本官查明真相前，就请瑞平侯在家禁足等候，不得擅自跟可疑之人往来节外生枝，若不然就要在牢狱中等待真相了。” “……” 乔仕忠回头瞪去，却对上一双如淬了寒毒的双眸，最终无可奈何，只能先把乔子安带回去救治再做打算。 本以为陆鹤庭请了圣旨才带人来搜查，他紧随其后能够阻止，没想到这厮却是先斩后奏，在入宫求圣旨前就让亲信动手了，真是狡诈无比！ 遇欢楼被如此突查，什么都来不及遮掩准备，此次恐怕不好善了。 乔仕忠把乔子安带走后，陆鹤庭的戾气收敛，拿出帕子擦拭脸上的血污对驰风下令： “传令下去，把遇欢楼翻个底朝天，我要知道这纸醉金迷之下的秘密。” 完了表情凛冽话锋一转： “当众把月影和云珊单独调出来，就说因她们深得瑞平侯喜爱需要加以重审，之后让月影卸掉伪装暂归协理，天亮之前是咱们的时间，将人审完教他们好好说话，明日一早移交大理寺。” 移交大理寺，就是上报三司，届时瑞平侯府和太后肯定会插手，后续如何都不重要了。 这次案件牵涉的是他的利益，太后一党肯定不会重视而随意糊弄揭过，这就可以趁着大理寺审理之际做些煽风点火的事了。 三司主官是一家，但下面却还是有不少忠于君主痛恨外戚的可用之人。 驰风心领神会：“遵命。” “还有……” 陆鹤庭扫一圈周围富丽堂皇的楼宇，冷声补充： “办妥当些，能提供有用线索的赏，无法提供有价值情报又拒不配合的，一概以瑶音从犯论处……若是谁的筹码足够，我给赎身恢复白籍。” 他虽已经知道真相，但抓住瑶音的事情不能暴露，所以明面上依旧证据不足，无法彻底扳倒太后和乔子安，所以，只能到此为止。 不过，他一直都想找个合适的契机正式介入遇欢楼，这次能出其不意，想必会收获颇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