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遇欢楼被驰风率领的禁卫包围的时候,乔子安正跟云珊在香闺中颠鸾倒凤忘乎所以,粉色的帷帐中娇声浪语此起彼伏。 乔子安时常会传达太后的一些命令给云珊,正事谈完后便是红浪翻滚的时间了。 娇艳勾人的风月老手向来都是蚀骨香,每次都引得乔子安欲罢不能,若不是太后阻止,他早已把美人娶回家去了。 此时沉溺欢愉的两人颠倒乾坤忘乎所以,完全听不见外面传来变天的喧嚣。 长发高束,面戴只露双目的暗黑面罩,一身玄青色绣云纹的飞鱼服,腰环金镶玉带佩刀或剑,还有一块古铜色刻有云纹的‘禁’字和自身名讳代号的腰牌。 是南枢内廷禁卫的标准装扮。 但禁卫军内部又分为许多小营,其中,直属陆鹤庭亲信营的禁卫,其腰牌上一面是刻着云纹‘禁’字,另一面则刻了个陆字,并没有自身的名讳或者代号。 亲信营是内相大人的心腹,是陆千岁的意志化身,因此权利也凌驾于其他营仗之上,让人闻风生畏。 大多数情况下,禁卫办案都是一个亲信营侍卫带领其他营仗的人行动,像今天这种亲信营全数出动的,是自陆鹤庭上位以来头一遭。 “内廷禁卫办案,闲者退避!” 驰风暂时抽离暗卫身份,戴上面罩亲自带队,手持腰牌领着一干禁卫从大门鱼贯而入,为纸醉金迷的烧金窟带来了一抹肃杀。 一楼客堂在短暂的混乱之后变得鸦默雀静,莺燕浪客胆战心惊的乌泱泱跪了一片。 就连一些发疯的酒鬼都被鸨母命令楼里的仆从给堵嘴摁住了。 瑶音之事被隐瞒得极好,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鸨母却是个人精,眼看禁卫军们腰牌那个醒目的陆字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不过也没有太害怕,毕竟上面还有人顶着。 控制住了一楼,驰风看着被摁住的几个酒鬼不由得多扫了一眼懂事的鸨母,接着长手一挥命人开始查房。 不多时,在此消遣的贵客就被从各个姑娘香闺中给带下楼来。 有平民布衣贩夫走卒,但在这种顶级花楼消遣的,更多的是平日里身份高雅的贵胄命臣京中富贾。 趾高气扬惯了的贵客们恼羞成怒,扯着凌乱的衣衫一路骂骂咧咧。 却在看到松姿而立气质冷酷的驰风后变得面如土色。 再又注意到拖拽自己的禁卫腰间清一色的‘陆’字腰牌,有些甚至当场脚下一软差点给撅了过去。 “禁卫办案,无问者肃静,违令者杀无赦。” 驰风声音森然,说罢踱步走到羞恼又难掩恐惧的一人面前,居高临下道: “侍郎大人前日告假说要留家看顾病重的夫人,如今却在温柔乡里好不快活呢。” 这位姓孙的兵部侍郎,本是瑞平侯府的家臣,后被前瑞平侯提拔,日常给在兵部挂职的乔子安溜须拍马。 仗着跟瑞平侯交好懈怠公务,终日里只知道寻花问柳吃喝玩乐,还总拿自家体弱多病的正妻做借口,若不是未到清算的时候,这种人他是见一个杀一个。 也就因为外戚当道以权谋私,放任这等渣滓混迹朝堂,南枢内廷才乌烟瘴气的。 “……” 已经年过不惑的孙侍郎双唇哆嗦,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恼怒却又不敢发作,只能讪笑着垂下头去。 驰风倒也不是想听他说话,因此又走到其他人面前,把这些有头有脸的贵客名字都给一一报了一遍命人记好就作罢,领着其他人上楼去继续未完的任务。 驰风一脚踹开乔子安所在的房门时,叠在一起纠缠不休的两条身体才分开。 “瞎了你的狗眼来坏本大爷的好事……” 被突如其来的惊吓弄得一泄如注的乔子安,边拽着衣服胡乱往身上披边破口大骂,却在撩开床帐看到手持腰牌的禁卫后哑火失声。 “……” 好一会将思维从肉、欲中抽离,黑着脸问: “谁让你们来的?” “我等奉陆相之命查办遇欢楼,还望侯爷担待。” 驰风说着,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遂有两人上前把衣冠不整的瑞平侯给架住。 “大胆,遇欢楼岂是你们禁卫造次的地方,没有圣谕就算是陆鹤庭也不能随便来这里撒野,你们呜呜……” 气急败坏的乔子安话没说完嘴巴已经被堵住,只来得及给云珊递了个眼神就被拖出去了。 而方才还春色满面的云珊早已吓得俏脸苍白,哆嗦的拽着薄被缩回床帐内瑟瑟发抖。 “云珊姑娘,穿好衣服下楼去。” 没有其他人在,驰风并不上前,给了女人家应有的体面,这里虽是青楼,但男女有别,临行前主子吩咐过要谨遵规矩的。 可是他等了许久,床帐内的人并不出来,反而传来断续的抽泣声。 “……” 稍许,驰风眉头蹙了蹙又道: “无需哭泣,我等只是奉命查案,姑娘不用害怕。” 然而他才说完,云珊却哭得越发凄惨,驰风无奈只得走上前去。 怎料他才撩开纱帐,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就直接朝他扑过来。 所幸他早有防备,抬起剑鞘手腕一转横卡在女人纤细的脖颈上将人摁住: “放肆!休得无礼!” “呜呜……” 他的力道不轻,云珊当即被卡得翻了白眼,双手扑腾: “咳咳……奴家没有冒犯之意咳咳咳……” “大人……” “……” 她未着寸缕,白皙曼妙的身子上遍布暧昧的痕迹和未干的体液,此时仰面躺着发丝凌乱双眼噙泪,一副被蹂、躏过度的样子,显得楚楚可怜又勾人心魄。 若是普通浪客定然受不住此番勾引扑上去,可惜…… 驰风只态度冷淡上下扫了一眼确定她没有威胁之后直接松手: “穿衣下床听候发落,再无礼休怪我无情。” 他遵规矩办事,没想到这女人不识好歹。 云珊表情幽怨,一边扯过衣衫穿上一边柔弱道: “奴家走不动了……大人可否怜惜一下奴家?” 说着满面含羞的轻摩玉腿又拉了一下驰风的衣袖。 驰风因为耽误时间已经失去了耐心,抽出长剑架她脖子上: “把衣服穿上,我带着尸体下去也体面些。” 他在执行公务,这个女人在找死,这屋里全是未散的淫、靡之气,他不喜欢,换做别的花妓他就让人代劳了。 可云珊是太后的人,手段心思多着呢,所以他要亲看着,省得过早的走漏风声坏了主子的计划。 “……” 云珊看着逼在眼前的白刃吓得不敢再装: “大……大人饶命……奴家这就照办……” “哼!” 没有主子的命令驰风并不会随便杀人,见她识相了收剑退出两步。 穿好衣服下床来的时候,云珊已经收起泫然欲泣的表情,确定眼前的人不会轻易伤她,目光定在陆字腰牌上突然轻笑一下: “你是太监……” 语气带了几分轻蔑,禁卫不是御林军,暗骂自己脑子坏了勾引一个太监。 一个人的身上是否带着欲望,就算看不到脸她也感觉得出,眼前人显然是没有的。 不能人道冷血无情的疯狗!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的不懂怜香惜玉,刚才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要被杀了。 驰风面罩后的表情冷了下来,片刻,云珊只感觉眼前有道白光晃了一下,剑气贴面而过,接着头上的发髻连同玉钗就被斩成两截断落在地,男人阴森的声音传来: “再有出言不逊,断的就不只是发髻了。” 他是不是太监,轮不到一个妓子来评判,若在别处这样对他说话,这个女人已经死了。 “啊——” 云珊愣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发出尖叫声,拖着凌乱的断发疯了似的跑出去,不甚摔了一跤,在驰风的示意下被人拖走。 “……” 将所有人都集中在一楼大堂搜了身,驰风命令对整个遇欢楼进行全面搜查。 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的乔子安被禁卫摁着,驰风给了他体面,让他穿戴整齐也没有堵着他的嘴巴。 眼见云珊狼狈的样子,再看看鸨母和其他人求助的眼神,乔子安怒火中烧吼道: “我要见陆鹤庭!” 他想不明白那阉狗又发什么疯! 上次撺掇那不识好歹的外室把他的内院搅得鸡飞狗跳,如今又来遇欢楼砸场子,真当他的忍让是怕了吗? 驰风没有正眼瞧他,嘴上却是客气: “侯爷稍安勿躁,陆大人很快就到。” 说罢开始检查搜到的东西。 阻止不了也无法派人出去通风报信,乔子安又气又急,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困在此的人看上去也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侯爷……” 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袖子被人拉了一下,一道怯弱的声音传来,回头便看到神色惶恐眼角含泪的影儿正六神无主的看自己。 “你……影儿,你今日不是去云锦苑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日影儿回来给他汇报云锦苑的情况,他今日一早才把人打发过去。 影儿扯着手帕掩面压低声音: “妾身去了,可是……被打发了回来……云锦苑……出事了。” 说时娇躯微颤,美目含泪,将恐惧演得入木三分。 “……” 乔子安生出不好的感觉,来不及安慰美人当即问: “出什么事了?” 影儿附到他耳边道: “瑶音姑娘刺杀慕公子之事败露,陆千岁大发雷霆,据说……如今慕公子陷入昏迷生死不明,就连国师大人都被牵连扣押了。” “什……” 乔子安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脸上仅剩的傲慢土崩瓦解,看周围忙碌的禁卫当场坐倒在地,脸色不断变换最后停留在惨无血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