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 两人对峙着，眼里皆是硝烟弥漫各有算计。 陆鹤庭对乔太后冒险试探他的举动并不奇怪，毕竟国丧已过，朝堂之上那些做好辞官归隐准备的元老们，又开始提宣正王纳后宫之事了。 可如今宣正王不受太后控制，坚决不肯碰那些被指定的女人，太后娘娘自然是着急的，这一着急就乱了分寸。 而乔太后则对陆鹤庭如此坚决毫不退让的态度感到意外： 本以为这件事可用作牵制陆鹤庭的筹码，毕竟那份真正的遗诏还被她锁在寝宫的暗柜中，陆鹤庭多少该有点畏惧才对，没想到这人是真的不受威胁。 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是她所不愿看到的，这一遭，终究是她输了。 一场只有他们知道的谈判不欢而散，陆鹤庭离开王宫，神色从容，却已经将这件事计上心来： 有些事不容二次提及，风险太大了，他不会去赌，果然，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守住秘密。 离宫前往常宿王城内的一处别院，马车上，驰风已经等候多时： “主子。” “说。” 陆鹤庭得到放松，靠坐着，用手撑在脸侧半阖起眼，处理杨寅这件事不容许丝毫差错，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这一天一夜下来，他的心绪绷得太紧了感觉格外的累，要是某人在身边就好了。 “是有关燕非的事情，属下查到了一些出乎意料的信息，想着还是及时告诉您比较妥当。” 驰风说着将几张书信递给他： “这是从人贩子以及一些商队处查到的契约字据，燕非被反复辗转卖到国师府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哦？” 陆鹤庭将字据收入袖袋并没有马上查看，撩起眼皮直视他： “燕非不像那么聪明的人，毕竟还嫩些，我们可是查了不少时日呢。” 驰风道： “主子英明，属下已经跟商队和人牙子求证，是国师大人一手策划的，为此还让人去了燕非最初居住地查问了一番。” 陆鹤庭食指在太阳穴上轻点着语气有些冷： “结果？” 驰风轻呼一口气回答： “国师大人跟燕非乃是叔侄关系，当年因为疫病，国师大人可谓是家破人亡，除了他被老国师带走之外，就只有当时碰巧回娘家的嫂子在隔壁镇上逃过一劫，燕非是个遗腹子。” “这些年，燕非的母亲和国师大人一直在相互打探对方的消息，联系上之后暗中有书信往来，三年前，燕非母亲去世，他守孝之后安顿好便奔着国师大人来了。” “……” 稍许，陆鹤庭轻叹一声：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主动与人亲近。” 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设想过很多种完颜风收留燕非的缘由，唯独没有想过亲眷相认这一层，毕竟这么多年了，年少时候又经历了那么多苦难，还记着这些事不容易的。 “可是主子一直对国师大人照顾有加，他瞒着别人也就算了，连您也瞒着，属实有点让人不快。” 驰风的语气带了些情绪，要知道，在短时间内查到这些信息是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的。 陆鹤庭却不在意： “他素来敏感偏执，即便是对我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为了保护燕非如此周旋倒是无可厚非的，我身边白骨累累，能说得上几句知心话的活人不多，他算一个，就别计较了罢。” “……” 驰风动容： “是属下考虑不周。” 陆鹤庭接着嘱咐： “就由着他吧，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对第三人说，尤其是沧澜，落羽既选择了燕非，必定是对将来有了新的计划，多年的交情，我是尊重的。” 驰风低下头去： “属下明白。” “……” 陆鹤庭沉默片刻，不知道想了什么又轻叹一口气，接着开始有意无意的摆弄指上的饰物，面色沉沉不知道在思虑什么。 主仆多年，驰风也熟悉了他的习惯，见状便问： “主子可是有其他事情吩咐？” “……” 陆鹤庭沉吟片刻才问： “先前我交代你查那些跟乔子安交好，又深夜乔装成太监造访贤德宫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驰风有些意外他突然问这个，想了想如实回答： “都查清楚了，也记录了相关信息，总共有数十人，皆是年轻气盛的贵门子弟或御林护卫。” 陆鹤庭讽刺一笑： “王上后宫一片荒芜，年轻的宫女清秀的太监都不多几个，太后寝殿却风生水起夜夜笙歌，天下风花雪月事，还有比南枢王室更荒唐的吗？” “……” 驰风不敢置评，只能问： “您要开始对付太后了吗？是不是因为杨寅的事情？” 陆鹤庭悠然冷淡的摇头： “也不算，只是做些准备，有所准备才好顺其自然，任何因果都该有征兆。” 驰风颔首： “请主子吩咐。” 陆鹤庭缓缓道： “明日我写一封信你拿去给完颜风，务必隐秘不让任何人发现，之后在太后的那些入幕之宾中挑几个受宠的，尤其是家世条件上乘且已经成婚有妻室子女的，控制好了带到北院来。” 驰风：“遵命。” 陆鹤庭再细说： “入宫的时辰，每月的次数，这些都是令他们破防的关键，也不用太着急，不能出纰漏。” 驰风：“是。” “好了，暂时如此，退下吧。” 陆鹤庭摆摆手，他话音落，车身微晃一下，驰风便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 与此同时，国师府，打发了今日拜访的第五波人后，燕非不耐烦的关上门口走回内院，边走边将回廊处的所有灯盏都点燃。 府上也有护卫，但自从沧澜离开后，巡查点灯这些事就都由他来做，整个府上也比之前更安静了。 而此刻的清风楼书房里，完颜风正坐在书案前，慵懒中带着几分倨傲，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罩头蒙面只露一双眼睛的黑衣人。 “你要走了？伤势没问题了吗？” 完颜风问着，目光定在他的额头上，因为头罩遮挡到眉骨看不到额头，但他知道这人伤得不浅，即便经过他的医治也会留下疤痕。 黑衣人抬手摸一下额前位置沉声道： “国师大人有心了，我的伤已经无大碍，如今你已经摆脱陆鹤庭的牵制，没有了陆鹤庭的眼线在身边，想来国师大人能够心无旁骛的帮我炼蛊了吧。” 完颜风轻轻颔首： “我尽力而为。” 椅子上的人却强硬的摇头： “不是尽力，是必须成功，我下次再到南枢就要拿到东西，血液毛发都已经给你了，还望国师大人不要令我失望才好。” “……” 完颜风定定的看了他许久，忽而失笑： “凡事都有意外，巫蛊之术变数极多，梁大人如此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话没说完，闪着寒芒的剑峰就抵在了他的咽喉处，冷酷的声音随即传来：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要灭口吗？” 完颜风不回答也不在意，甚至把脖子往前凑了凑： “杀了我说不定会比威胁我更加麻烦呢。” 他早就不怕死了，甚至有时候还想着早点解脱，梁辙要是在这里杀了他，还能让陆鹤庭欠他一个人情，只是可怜了燕非。 稍许，梁辙把剑收回重新坐下： “我是真诚有求于国师大人的，再者，国师大人也没有告诉陆鹤庭我的事，想来也是考虑清楚了才对。” 完颜风笑笑： “我只是好奇你要百毒之主和同心蛊的目的，是给自己呢，还是给别人？百毒之主暂且不说，同心蛊是双生蛊，作用两人同生共死，你难道要……” “这不关你的事，你只要照着我的话去做就好。” 梁辙打断他的话，随后站起来： “国师大人做到，我必遵守承诺，其余的眼下不必多言，还有，过程我不追究，只要结果满意就行。” 说完转身离开。 完颜风脸上笑意渐冷，确定他走远了，才离开书房前往药房。 燕非回到清风楼就听到从药房传来动静，接着是完颜风剧烈咳嗽的声音，推门进入就看到半跪在药炉边摇摇欲坠的人，旁边是散了一地的药瓶罐子。 “小叔……您又自己试药了？” 燕非吓得心里一突，快步上前把人扶住。 完颜风看着他无力支撑自己的样子笑道： “多吃点，往后这种情况还多着呢。” “如果沧澜大人在您就不会这么辛苦。” 沧澜会把人抱起来，比他做得更好。 完颜风不置可否，只是眉头蹙了蹙又松开： “扶我回卧房。” 燕非本以为他会趁机说些什么，哪怕是一两句抱怨责怪的话也好，这些时日他明显感觉得到这人情绪上的压抑，继续下去担心会出事。 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看燕非绷着表情忙前忙后的样子，完颜风笑道： “燕非，别担心，我没事。” 燕非抿着嘴巴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仰头红着眼眶请求： “小叔，我只希望你哪怕是为了我也要保重身体，好好活下去……” 有时候他在完颜风身上根本看不到求生欲这种东西，说不害怕是假的。 “……” 完颜风看着哭红眼的人，心疼的拍拍他的肩膀： “还有一年半载我就可以离开药炉了，身体恢复做什么也方便些，再者，陆鹤庭对我恩重如山，我得帮他，等他将南枢内廷的破事处理干净，咱们就离开上京，找个清净的地方生活。” 他也累了，只是时机未到，他不是好人，但至少知恩图报，南枢内廷诸事于他而言已经无所谓，但陆鹤庭他是一定要帮到底的。 燕非吸了吸鼻子： “真的？” 完颜风点头： “当然，我跟你保证。” 燕非双目亮晶晶的看他，擦了擦眼泪用力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