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杀鸡儆猴还是当面比较好

沧澜入陆鹤庭门下的消息传开的时候，慕云修已经在云锦苑惬意得乐不思蜀，避免了纷沓而至的访客打扰。 完颜风跟宣正王告了病假，国师府宣布闭门谢客。 好事者不敢直面问陆鹤庭，便前往国师府打听，理所当然的被轰了出来。 有人说国师府终于彻底失去了制衡朝堂的能力，对陆鹤庭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了，内相大人连眼线都收了回去。 也有人说，国师隐忍多年，终于摆脱了陆鹤庭的牵制，不再做傀儡，期待两人针锋相对的交恶。 更有甚者编排沧澜在国师府多年，早已背叛了陆鹤庭，被召回秘密处死。 一时间，各种流言蜚语喧嚣尘上…… 不过，大多数人都只是热衷于八卦，并不是真的在意那些阴谋言论，毕竟陆鹤庭让人牙痒痒的事情做过太多，再出格一点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即便真的处死一个安插在国师府多年的线人，谁又能奈何得了他呢？ 此事很快传入宫中，得知消息的太后娘娘当即就让瑞平侯去了一趟国师府，具体如何，旁人不得而知。 宣正王则连夜找来陆鹤庭询问。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君臣俩谈了正事便下棋闲聊开来。 “陆卿，孤想知道沧澜归入你门下的实情。” 宣正王问得直接，陆鹤庭也就没有拐弯抹角： “王上想知道，臣自当知无不言。” 经过一番权衡，还是把自己跟完颜风真实的关系以及一些内里不为人知的真相告诉了他。 “原来如此……” 年轻的君主大为惊讶，同时也放下心来： “原来一切早已在陆卿的计划掌控之中，是孤多虑了……” 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完颜风被太后收买了，若是太后得到国师府的支持他就头疼了。 国师一脉，历来对于南枢的君臣子民来说身份都比较特殊，独断如先王都对老国师颇为敬重，连老内相的风头都不及。 只不过陆鹤庭行事过于强势狠厉，自十年前老国师突然殁了之后，整个内廷格局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和完颜风不如先王跟老国师那般君臣和睦，他无实权，完颜风不亲朝政，他们都受制于陆鹤庭，就成了现在这般。 宣正王很平静，语气中带着几分真诚，陆鹤庭没有惶恐谦虚，只不动声色的恭维道： “王上日理万机，此非大事，臣不想惊动王驾，以免给王上徒增困扰。” 宣正王抬头看他，片刻无奈的笑了笑： “日理万机的是你才对，于君主来说，孤是无能的……” “还请王上不要妄自菲薄！” 陆鹤庭及时打断他的话： “在臣和慕渊心里，您是当之无愧的南枢国主，臣答应慕渊，一定会辅佐您威仪天下。” 宣正王自小就被太后控制，内心不太自信，他不会吝啬做些鼓励。 师父曾说过，帝师辅佐明君名垂千古并不算什么，能让庸主威仪天下才是本事，他对宣正王还是有信心的 “……” 宣正王愣愣的看他许久，最后坚定的点头： “孤会努力的。” 不管陆鹤庭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只因慕云修的情面才这样说，他都有被鼓励到，先前勇敢的给王兄递密信果然是正确的。 陆鹤庭表情缓和了几分，垂眼看向棋盘道： “王上，该您了。” “嗯。” 宣正王执起一颗白子放入棋盘，对弈继续。 气氛比刚才又轻松了许多，说回有关国师府的事情，宣正王开始八卦起完颜风的私事来： “依陆卿之见，国师大人跟沧澜会修成正果吗？” 那两位可都是可怜人啊。 刚抬手落下一枚黑子的陆鹤庭反问： “王上希望他们修成正果吗？” 又来了，他总觉得王上好似有点被他家那位带偏了，一国之主总喜欢过问臣子的内院之事，明明自己一个后宫都没有。 又或者，因为自己没有，所以才有心思关心别人？ “这个……” 宣正王很认真的想过之后回答： “孤自然是希望国师身心都能好过些，按照陆卿所言，沧澜显然是很不错的人选，他们之间谁也无错又相互恋慕，要是可以修成正果也是善待自己，给这一场造化弄人和解的机会。” 完颜风确实可怜，自小被亏待身染痼疾，他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却懂得身不由己的感觉，也算同病相怜吧。 陆鹤庭闻言笑道： “王上看好，那自然就可以，实在不行，王上看国师可怜的话不如给他赐婚，反正沧澜绝对是喜闻乐见的。” 完颜风对沧澜那种扭曲的态度估计这辈子都治不好了，如果非要一个理由说服自己跟沧澜在一起，君主赐婚是不错的选择。 “陆卿说笑了！” 宣正王急忙摆手： “感情之事不可强求，身不由己受制于人的感觉并不好受，而且，孤还是有点怕国师的，毕竟你们是同类人。” 这两位阴兮兮的主，他是不太敢招惹开罪的。 “王上言重了，臣惶恐。” 陆鹤庭嘴上恭敬，却已在暗自思量着这个提议的可行度。 “……” “孤赢了。” 白子落下胜负已分，宣正王难掩高兴，陆鹤庭坦然颔首： “臣输了，王上的棋艺日益精湛。” 宣正王盯着棋盘笑起来： “陆卿承让了。” 自打解开间隙君臣同心之后，陆鹤庭还学会谦让他了，且在很多他把握不好尺度的政务上陆鹤庭也对他悉心引导，这可多亏了慕云修。 良臣如镜，他不会觉得落面子，陆鹤庭技出帝师之门，他更是求之不得。 就如慕云修所说，南枢内相，即便不是陆鹤庭也会有其他人，换一个来还未必有陆鹤庭好，至少陆鹤庭心系黎民社稷，胸怀家国大义。 王兄虽然远离朝堂，却能将个中利害剖析得很清楚，当然，字里行间也透着对陆鹤庭的维护。 这两人阴差阳错倒成了良缘呢。 …… 陆鹤庭离宫的时候已经是月亮西陲夜深人静，半倚着坐在宽敞的马车里，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月影和驰风对王城内外事务情况的汇报。 大至内廷各司办案进程，小至民间暗巷的苟且动静，凡是陆鹤庭吩咐的事情，无论多么枯燥乏味都必须保证严谨准确。 稍许，驰风总结道： “自上次抓到细作探得消息，如今已经将那些异邦安插的暗桩一网打尽，近来王城暗里太平了很多，少有那些捕风捉影编排边关军情扰乱人心的流言了。” 陆鹤庭慵懒的用手掩在嘴边打了个哈欠： “事情了结清楚后，将细作的供词以及搜到的证据整理出来递交给三司，记得通知太后和瑞平侯亲鉴，毕竟为了探那些细作情况的虚实，他们不惜在我大婚之夜失礼损了两个人呢。” 驰风点头： “遵命，明日一早属下就去操办，只是，其中有些人是遇欢楼常客，一些事还是在遇欢楼谋划的，跟乔氏还有民间其他生意上的牵扯，这些是否需要如实上报？” 陆鹤庭道： “当然要如实上报，就算不能直接查封遇欢楼，也能给乔子安定个管制不严包藏祸心的罪名，方便内廷有个合理的由头介入。” 说完话锋一转问： “国师府近来情况如何？” 驰风思索片刻回答： “自沧澜离开后，国师大人将先前被他关在后院禁足的云姬放了出来，而近日瑞平侯造访国师府，国师大人虽然未曾接见，但却让云姬代劳了，不过，国师大人给信儿让主子不用担心。” 陆鹤庭：“知道了，国师府不用盯太紧，听完颜风的嘱咐即可。” “是。” 驰风点了头，陆鹤庭接着看向月影： “时灼传回密信说梁辙并未回帝国，这与我的猜测不谋而合。” 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 “这是内宫这几日各护卫包括暗卫巡逻分布的日程安排，三日之内你需完成任务，随后前往云锦苑顺从瑶音的计划，邀请的册帖明日就会送到遇欢楼。” 月影接过纸张收好： “属下遵命。” 驰风在一旁插话： “属下斗胆，主子这次为何选择在宫里动手？正值多事之秋，朝廷命臣客卿遇刺的事情还未消淡，内廷各司流言四起，太后外戚一党又蠢蠢欲动，如此善后起来会很麻烦。” 陆鹤庭神色一凛语气森然道： “虽然麻烦些，但杀鸡儆猴还是当面做比较有效，省得有些人总是记不住要在我头上撒野。” 驰风和月影对视一眼，同时点了头： “属下明白了。” …… 月影和驰风离开马车后，车夫才问： “主子，很晚了，您还去云锦苑吗？” “去，明日起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会留在云锦苑不入宫。” 陆鹤庭回答后重新闭上眼，他确实累了需要休息，但是慕云修不在府上整个宅邸都空落落的，他不想回去。 以前跟慕云修的关系势同水火的时候，内心空虚失落的感觉都没有这么强烈，现在跟那人如胶似漆了，反倒是半分也将就不得了。 于他来说，先前的府邸只是必要时候的栖身之所，跟慕云修成亲之后才能称之为家，而他也才每天都想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