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修猛然惊醒,马车刚好在家门口停下,被梦境中自己诡异的笑容给吓得不轻,背后汗湿一片,看着昏暗的周围一时间分不清虚实。 主要是梦境过于真切,梦里‘自己’的那回头一笑,仿佛是穿过梦境看到了他一般,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而且似乎还对他说了什么,但他没听清就吓醒了…… 陆鹤庭轻唤了两声怀里人都没反应,便躬身把人抱起下了马车。 直至夜风拂面,慕云修才清醒过来: “呃,放我下来。” “别动。” 陆鹤庭说着收拢手臂: “你今日累了,我抱着吧,也算是补偿你之前的要求。” 封灵针对人的身体作用颇多,运用得当可吊命,也可让人生不如死。 慕云修的情况特殊,除了日常不能使劲之外体力也跟不上,这些他是知道的。 “行吧,那你可得抱稳别把我摔了。” 知道他是故意的,困也是真的困,慕云修也就懒得矫情了。 只是从大门前庭到主院距离还蛮远的,加上礼服厚重,要是把他摔个脸朝下就神作了。 “放心,摔不了。” 陆鹤庭语气带笑,运转内力一派轻松。 见他气息不变步履稳健,慕云修心生佩服,过了一会又忍不住感叹: “体力真好啊。” 要勇于承认别人优秀,就他现在这种容易犯困疲惫的小娇花体质是实力羡慕了。 “当然。” 陆鹤庭毫不谦虚的点头,垂眸看他意有所指道: “会比你想的要好,总归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 “嘚瑟个屁!关我什么事。” 慕云修不服气,几秒钟后慢了半拍的思维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再看陆鹤庭笑得不怀好意顿时脸颊发热: “你好好说话,少跟我耍荤!” 在外装得道貌岸然,私下里却浪得没边,周围还有下人在什么话都张口就来,没脸没皮一天天的就想霍霍他! 所幸林昭等人识相,装聋作哑呼吸克制,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绝不打扰两位主子交流感情。 陆鹤庭无辜轻叹: “你这样可不行呢,只许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 “嗯?” 慕云修懵了一下: “我怎么了?” 陆鹤庭揶揄: “毫不矜持的在宫里公然要求我亲亲抱抱举高高,若让旁人听去,不知道会如何编排呢。” “……” 慕云修耳根一热:虽然但是,那种怎么能算呢? “……” 回到主院房间,夫夫俩还在斗嘴,就听到林昭过来敲门传话: “主子,北院驰风大人求见。” 慕云修不知道驰风是谁,北院的人他和原主都没有正式认识过,在他看过的前期剧情里,提及陆鹤庭的暗卫都比较隐晦,名字都不带的。 机会难得,不理会陆鹤庭让他休息的建议也跟了出去。 驰风一身夜行衣蒙着面,看到开门出来的两人稍显意外,但很快便单膝跪下行礼: “属下参见主子,见过夫人。” 陆鹤庭点头: “这么晚了什么事?” 驰风看了一眼慕云修,有所迟疑。 “说,无妨。” 陆鹤庭虽然暂时不想慕云修接触北院的人,但看某人一脸好奇希冀的样子也不忍拒绝。 驰风随即道: “国师大人在北院,请您过去。” “嗯?” 陆鹤庭意外: “国师大人来,门侍为何不报?” 他刚想连夜去一趟国师府查探情况呢,那人就自己过来了。 驰风摇头解释: “国师大人是从北院后门入府的,正门门侍不知,主子勿怪。” “……” 闻言陆鹤庭倏地蹙起眉头,表情随之严肃了几分: “他什么时候来的?” 驰风又小心扫一眼慕云修回答: “临近傍晚的时候,国师大人说是入宫顺道过来的,也不让属下通报告知。” 陆鹤庭不动声色: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随后过去。” “属下告退。” 驰风离开,很快消失在暗处,慕云修暗自记下,陆鹤庭暗卫很多,这种造型相同的人物,如果不自报名讳,一般人可分辨不出谁是谁。 幸好原主习武造诣高,哪怕他现在弱的一批,也能从不同的人身上察觉到细微的磁场和气息变化。 陆鹤庭回到房间将礼服外袍脱下,慕云修坐在软塌上翘起腿问: “咱们家跟国师府一南一北,入宫也无需同路,他顺哪门子道?你跟他约好一起入宫?你没等他他就不去了?” 主仆俩刚在打哑谜呢,那么明显的语病真当他傻的听不出来? 陆鹤庭收起严肃的表情,露出微笑摇头: “不是,应该有其他原因,我去一趟北院,你沐浴了就早点休息。” 慕云修拽住他的衣摆: “我也去。” 病美人没有入宫参加宫宴却来了这里,肯定另有隐情,而且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 陆鹤庭低头看他片刻: “这么黏人?咱们都腻在一起一天了。” “……” 慕云修猝不及防被一口气噎住,半张着嘴气得说不出话来。 许久,松开拽他衣摆的手,像只猫似的炸毛: “我自己有脚,犯不着黏你。” 刚才不想让他见驰风,现在又故意激他不让他去北院,做得不要太明显好嘛! 之前不是说喜欢他黏人吗?呵,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陆鹤庭看穿他的心思,笑着安抚: “乖一点别闹,咱们约好的,南枢大局我依你,其他时候你顺着我,有些事情,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时机未到说了只会让你徒增烦恼。” “……“ “草!滚!” 慕云修气急,恨不得咬他一口,每次在他以为他们之间可以稍微平等一点的时候,这厮就又本性暴露! 陆鹤庭走到他面前捏住他的下巴抬起: “又骂人?二次失忆对我的好没恢复多少,骂我倒是骂得起劲顺口!说我心黑手辣还没完,现在又来?” 知道他舍不得生气,这人现在惯会撒野。 慕云修鼓着腮帮子反驳: “彼此彼此,我也就是话赶话时无伤大雅的骂你两句,没在新婚之夜掐你脖子,没在你后背刺纹不用麻药把你折腾得死去活来!” 呼!终于说出来了,自从他们关系有了质的改善,他就很想翻这笔旧账。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过得惨不忍睹。 “……” 陆鹤庭眼里闪过愧疚,目光专注的看着他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又失忆变回来了。” “不知道就可以这么凶?” 慕云修气笑,这是什么道理? 陆鹤庭却很认真的点头: “我讨厌你失忆这十年的变化,就如同你对我不知所起的恨意那般。” 这十年来为了掌控内廷,他不择手段也从不在慕云修面前遮掩,慕云修跟他反目对他恨之入骨,他又何尝不是在报复泄愤? 爱恨交织,让他深陷矛盾漩涡作茧自缚。 现在这人二次失忆性情恢复如前,他得以解脱的同时却也多了几分顾忌,尽量不想让慕云修看到自己残暴的一面。 “既然那么讨厌,为什么还要跟我成亲?我要是没有再次失忆,咱们在一起就是相互折磨。” 慕云修心里有点难受,陆鹤庭已经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了,而且每次都带着很重的情绪,说明都是真实想法。 可这人却又对失忆前的原主和如今算是二次失忆的他情根深种,就很矛盾。 陆鹤庭就像是在同一具皮囊上喜欢一个人的同时又讨厌着另一个人。 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慕云修心里发慌,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把他往最不可能的真相拉去,他一边害怕,一边期待…… “……” 对于这样的质问,陆鹤庭没有回避,半蹲下来拉着他的手回答: “我发过誓,你我虽不能同生,但必须共死,这一桩姻缘是我费尽心机求来的,哪怕竭尽一生都没办法让你恢复从前也无所谓,我要你在我身边,对你势在必得,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真相从不委婉,慕云修听了或许会不舒服,但这就是他在做的事情。 疯批! “……” 话到嘴边,慕云修狠狠咬住没有说出来。 陆鹤庭不理会他咬牙切齿的表情,语气平淡而认真的把话说完: “慕渊,如果是之前的你,我们之间不会有善终,我也做好了被你恨一辈子的准备……有幸得上天眷顾你回来了,我们可以白头偕老,既然命运做了安排,你我尽力而为便好。” “……” 慕云修只愣愣的垂着眼跟他对视,看清他眼底缱绻的情意突然就释然了,手背微热,陆鹤庭轻吻一下他站起身来: “我今晚宿在北院,你无需再过多纠结没有必要的事情,反正我们注定是要同生共死了的。” “又宿在北院。” 慕云修撇撇嘴小声嘟囔,他不是纠结,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要不然心里不踏实,如果没有这一路的波折,被陆鹤庭这样的人专一对待会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 陆鹤庭眉头挑一下故意调戏他: “我这也是为了顾及你的情绪,留下你又不肯让我抱。” 慕云帆瞪他: “我少让你抱了?刚才不是才抱过!” 陆鹤庭定定的看他: “不该装傻的时候你怪会装,那我重新说一遍,你跟我圆房我就不过去了,反正什么人都没你重要,国师大人必定是能够理解的。” 慕云修耳根发热: “那你还是滚吧。” 不就是吃定他不敢呗!是的,他不敢! “小没良心。” 陆鹤庭语气带笑的嗔一句。 慕云帆反驳: “良心也不能总是喂狗啊。” 认怂装乖装孙子,他哪一样没做好?还不是没把某人养熟! 陆鹤庭气笑: “三句不离狗,就这么喜欢被我咬?” “……” 慕云修把头扭过一边: “懒得理你。” 正事聊完,日常对话就自动上色,他真是服了! “……” 陆鹤庭走出房间,让门外守着的伊良好生伺候看顾闹情绪的人就离开了。 听着门外走远的脚步声,慕云修无奈的躺在卧榻上叹气。 抬起手放到眼前,是一双典型的养尊处优的少爷手,已经许久没有拿过兵器了。 稍微拽紧掌心用力,浑身穴位就会传来要命的刺痛。 就他现在这样,对陆鹤庭的强势是无能为力的。 他不想当笼中雀,不想当傻白甜,不想当附庸品,不想拖陆鹤庭后腿…… 可他不想,又能怎么样呢? 今夜入宫一遭就可以看出,并没有多少人希望他好好活着,尤其是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