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你想做王后吗？

原文虽然没有具体描写过太后寿宴这段剧情，但在其他地方却对蒹葭楼和广寒宫有着比较详细的说明。 因为这两个地方是陆鹤庭掌控南枢内廷的筹码之一。 蒹葭楼和广寒宫明面上是监禁官宦眷属的寓所，隶属内廷由内相监管。 实际上却是两处官家风月之所，也就是官妓，但凡宫宴，伶倌都出自蒹葭楼，舞姬皆来自广寒宫。 只是跟寻常花楼的伶倌和舞姬不同，他们都是犯了重罪甚至死罪的官宦人家的子弟和眷属。 也就是说，眼前这些以色侍人的伶倌和舞姬，要么曾是出身良好的少爷和小姐，要么是罪臣的妻妾或男宠。 正所谓的死罪若免，活罪难饶。 赎罪的方式不止一个，罪主死罪或流放后，眷属沦入风尘之地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无论先前是何身份，入了蒹葭楼和广寒宫就被一视同仁的编入奴籍，任由监管者支配，这对于官家眷属来说，比死罪好不到哪里去。 “……” 眼看得偿所愿的大人们开始拥着美人陆续离开，舞姬和伶倌也在得了陆鹤庭的示意后退下，整个四海殿随之安静下来。 慕云修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才小声问： “这次你跟他们交易了什么？” 陆鹤庭从来不是什么大善人，甚至比大多数人的心都黑，跟他做交易，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你猜。” 陆鹤庭语气带笑，眼神却冰冷森然，看向那些离开的人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猜不到。” 慕云修坦率的摇头，他要能猜得到这厮的心思，就不会踩那么多坑了。 原文不止一次提过，自陆鹤庭接管的十年来，蒹葭楼和广寒宫内里发生了很多外人不得而知的变化。 表面上看这两个地方依旧是收押罪臣眷属的风月之所，对官家和监管者怨气冲天，实际上里面很多人都已经臣服于陆鹤庭。 要说原因，除了主角光环加持的人格魅力之外，就是各种隐情。 南枢内廷自先王时期继后上位，外戚势力就日益壮大，而外戚当道自然会引得很多拥护王族的朝臣不满。 出头的朝臣跟太后一党过不去，冤假错案自然就少不了。 陆鹤庭坐观内斗偶尔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再暗中查明真相加以利用，想要扳倒太后和对南枢内廷失望寒心的人自然愿意倒戈。 既然左右都无法逃离，不如借助陆鹤庭之手报仇，如原文所述，陆鹤庭的很多心腹都来自广寒宫和蒹葭楼，还是不为帝国所知晓掌控的。 这就为他筹谋一切日后上位做足了准备。 不过现在陆鹤庭无心王位了，这些资源换算一下就会成为辅助宣正王的得力良将。 护宣正王扳倒太后为家族平反，这个条件足以让那些人全力以赴。 搜取了原文和原主所知的线索和信息结合推测，让慕云修一时间想到了很多…… “……” 陆鹤庭表情未变，听了慕云修的回答又笑着反问： “假如是你，你会跟他们交易什么？” 猜不到很正常，毕竟他们处事方法多有不同，他的手段从来不局限于光明正大那一类，只选最有效的一种。 “我跟你的基础立场不一样，参考价值不大。” 慕云修吐槽，认真思考之后顺着心中所想回答： “于眼下的形势看，我若是有你这样的权利，就会要求他们忠于王上。” 原主也是这样想的，不知道为什么，在大局观上他跟原主的意志出奇的一致，仿佛早已在灵魂深处达成共识作了约定，感觉很微妙。 “是嘛，在这一点上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陆鹤庭了然的点头，接着笑起来： “如你所愿。” “……什么意思？” 慕云修怔愣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这怎么可能如我所愿？别人不知道你陆鹤庭心黑手辣，我还不知道？” 完了，嘴瓢了！ 不过他也不慌，毕竟这是事实，关系好了也不代表某人就变成正直暖系男主，变暖变贴心就是个bug，强行洗白他不接受，谢谢！ “怎么就不可能？你就不能想想我心黑手辣也是为了你。” 陆鹤庭笑得高深莫测，扫一眼殿门处又说： “先回家吧。” 他从不否认自己心黑手辣，可如果不是这样，某人现在就没有机会跟他这么悠闲的聊天了。 “……” 慕云修还想追问，但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个近侍正快步朝他们走过来，便打住了话头。 只见佝偻着身体的小太监径直走到陆鹤庭身侧，弯腰低声道： “回大人、夫人，出宫的轿撵已经准备妥当。” “嗯。” 陆鹤庭轻轻颔首，随后转过头来: “夫人，走吧。” “哦。” 慕云修也没有多问，起身跟他一同随近侍离开四海殿，上了一顶等候在外的轿撵。 “……” 一路出宫陆鹤庭都没有说话，表情冷淡，只是悄悄抓着身边人的手指轻轻揉捏。 慕云修也没有拒绝，就感觉他好似把自己的手指当核桃盘了。 宫门外，林昭三人已经在等待，直到重新坐上回府的马车，陆鹤庭惬意的将人揽在怀里才主动开口： “慕渊，你觉得我这些年是怎么牵制太后维持内廷安稳的？” 慕云修姿态懒散的靠他怀里微微侧头，在夜明珠的光亮中可见他的表情冷静得有点过分，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是帝国委派的内相，代表帝君圣意，帝国赋予了你掌管南枢内廷的权利，还有你对周遭人事的收服和利用，以此牵制稳住局势。” 爽文设定真的让陆鹤庭所向披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凭实力挂上天。 陆鹤庭却摇头： “这只是众多因数中的其中两样，确实比较重要，但南枢内廷外戚独大，想要牵制住，最有用的方法还是忠于君主。” “我是监国内相，帝君给我的所有权利都是为了确保南枢内廷安稳，这样对帝国才是最有利的。” “所以？” 慕云修忍不住追问，对他的回答感到意外。 看过的原文剧情都很主观的在带动陆鹤庭的野心，难道都是假象？ 陆鹤庭笑了笑，接着继续轻描淡写道： “所以，要想在南枢内庭站住脚，就得在王上和太后之间做选择，凡事都讲究一个名正言顺，是慕氏王族宣誓归服帝国的，我自然选择王上。” “……” 慕云修想反驳，却又觉得他言之有理，最后讷讷道： “你明明是在看着太后挟天子令诸侯，你的所作所为看不出来是忠于王上的。” 如果这人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忠于君主，怎么会让宣正王混得这么惨？ “时机未到。” 陆鹤庭耐心解释： “先王重外戚，少君羽翼未丰，我和帝国过于介入就是添乱，与其如此，不如坐观他们自乱趁机蓄养自己的势力，以此来牵制各方等待恰当的契机。” “这……” 慕云修愣愣的看着他，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看来陆鹤庭跟他从原文了解到的确实有很大的出入，他所看到的只是表面的矛盾，矛盾深处才是真相…… “很意外对不对？” 看着慕云修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陆鹤庭把沉积在心里多年的话说出来： “无论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只不过你们都先入为主的认为，南枢内廷分裂是帝国和我造成的而已，当然，放任王上受制于太后而不作为，也是我想让你亲自看清真相。” 这十年来，若不为了慕云修，他早就放弃南枢王室了，是当权者的愚蠢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太后一党是利用帝国跟南枢的主从关系，打着对抗帝国的噱头一步步蚕食了南枢政权的。 “……” 慕云修低下头去，这种反转他始料未及，但纵观整体逻辑上是没有什么毛病的，甚至说是更为合理，陆鹤庭毕竟是主角，站在制高点上拿捏大局观很正常。 他原文没看完被先入为主的思维主导，如今看来多少有点断章取义了。 陆鹤庭以为他不信，便收紧揽着他的手臂轻声叹道： “南枢内庭分裂，是从归顺帝国之后王族威仪不振让外戚持重所致，并不是帝国和我的错，如若没有我，三年前南枢就该改性乔了。” 于帝国来说，战争只论胜败，不谈对错，两军交战没有无辜，成王败寇才是真理，南枢内廷自乱这顶帽子根本扣不到帝国头上。 虽然知道慕云修对他的敌意是傀儡蛊造成的，但这人为此恨了他十年还是让他无法释怀。 假如没有傀儡蛊，假如慕云修没有之前的失忆，大概会理解他此般所作所为吧？ 他们都选择了宣正王，只不过方式不同，导致相互间的一切都背道而驰。 “……” 想了许久，慕云修最后点头：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原文中陆鹤庭并没有把这些想法说出来，或者是没有找到时机说出来原主就死了，至死都没有看清真相。 而他们之间的悲剧，让陆鹤庭拥护宣正王的初衷发生了改变，进一步黑化后自己上位…… 慕云修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对多少，但就陆鹤庭对他的执念而言，这些猜测是非常合理的。 “……” 陆鹤庭挑起他的下巴与自己对视： “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以你为主，你只管相信我放手去做，若是你和王上尽力之后无法从太后手里把权利夺回，那便是慕氏王族气数已尽。” 慕云修仰着头吞咽一下喉咙问： “气数尽了会如何？” 陆鹤庭笑： “当然是南枢易主，慕渊，你想做王后么？你想的话我不介意试试，如果不想，就让王上把龙椅坐稳些。” 若是南枢王室真的无能到那般地步，与其让给空有野心缺乏脑子的太后一党，那不如奉他为主。 他对南枢的一切都伴随着矛盾，而矛盾的源头就是慕云修。 睿亲王府出事后他为了保下某人，连帝君都得罪了，以防万一，南枢的一切都必须在他的掌控之中才可以。 “……” 慕云修哪敢接话，看着把大逆不道谋朝篡位说得这么云淡风轻的人，默默的别开他的手： “你先别冲动，让我试试再说，王上是个明君，扶得起来。” 把剧情改到这般地步，他对母仪天下半毛钱兴趣都没有！ “……” 陆鹤庭笑而不语，不再过多纠缠，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开的玩笑，但慕云修知道他说话算话。 所以，为了不做王后，他要开始努力了。 “……” 马车里安静下来，慕云修只感觉身心俱疲，加上宫宴上喝了些酒，就这样随着马车的晃动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恍惚间居然深陷梦中梦，梦境画面在他穿越前和穿越后的世界之间不断的跳跃转变，最后定格在以第三视角看自己在玩游戏的场景中。 看着‘自己’在键盘上跳跃的手指，一阵诡异的感觉弥漫上心头。 突然，正在玩游戏的‘自己’像是发现了他，转过头来冲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