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王的邀请

韩禁看到慕云修出来，急忙上前微笑行礼： “小的韩禁参见公子，给公子请安。” 声音阴柔带着几分尖锐，是正常太监该有的音色，说完便笑吟吟的看着慕云修不动声色的打量起来。 王上特地交代过，世子在陆府已是不易，他前来传话万不能失了礼数打击到世子的自尊心。 可眼下看世子精神饱满面色红润，眉宇间慵懒惬意，根本不像是被亏待过得水深火热的样子…… 瑞平侯居然胆敢因为泄私愤而在御前挑拨是非胡说八道，平白害得王上担心，该重罚！ “韩公公多礼了，别来无恙。” 看对方如此有礼貌，慕云修也笑着拱手回礼。 影视剧中的那些御前近侍多是趾高气昂的，韩禁则完全不一样，从王子身边的小太监到国主的御前近侍，韩禁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礼貌。 这多半是宣正王授意的，看来剧情对他友好，可以顺着走两步。 韩禁笑着跟他寒暄片刻，随后神色一正说明来意： “今日小的受命前来传王上口谕，五日之后为太后娘娘寿辰，王上赐宴特邀公子入宫同庆。” “太后生辰……” 慕云修微怔一下：居然还有这茬……又是‘他’在原文中没有经历过的剧情。 韩禁笑吟吟的点头： “没错，三年国丧期已过，王上大赦天下，如今适逢太后娘娘寿辰，特赐宫宴给娘娘祝寿祈福。” 说罢将手里的烫金册帖交给他，而后不动声色的拍了拍他的手特别嘱咐： “御宴时间以及诸事安排都在宴册上，烦请公子细看。” “原来如此……” 慕云修没有忽略他的小动作，平静的接过册子躬身道： “多谢公公，罪臣谢主隆恩。” 太后跟宣正王就是塑料母子情，果然是场面人要面子。 韩禁后退一步躬了躬身： “宫宴册帖已经送到，王上还等着小的回去复命，就先行告辞了。” 慕云修微笑：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误公公时辰了。” 他话音落，一旁的秋霜就很有眼色的上前给了打赏，好歹是御前的人，这些打点还是必要的。 眼看马车走远，慕云修捏紧手里的册子快步回到主院，说了句不用伺候就独自进了房间把门锁上。 坐在卧榻上将这本高级请帖打开，里面确实写着夜宴时间和流程，但还夹了一封宣正王的亲笔信。 “……” 幸好他还算机灵，收到了韩禁的提示没有当众打开，要不然就是一出事故现场了。 将信暂时先放在一旁，认真看了一遍宴册上的宫宴流程后，慕云修确定： 不是‘他’在原文中没有经历这个场景，而是作者压根就没有正式描写宣正王赐宴百官给太后祝寿这段剧情。 只是在后来提过一嘴‘陆鹤庭曾参加太后寿宴等等……’属于隐藏在台词中的大事件。 正所谓暗线具现化，不是开刀就是开挂！ 瞥向一旁的亲笔信，慕云修心里犯嘀咕： 这是宣正王要搞事情吗？还要扯他一腿的那种。 “……” 把宴册放下，慕云修拿起亲笔信拆开。 君主的信，虽然不是文言文，但却过于端庄、得体、委婉、拗口，字数不多，他还是看了两遍才捋清楚： 首先是他想多了，这其实就是一封逼格很高的普通问候信而已，没有什么阴谋阳谋，即便公开问题也不大。 宣正王对他表示关心，担心他在陆府过得不好，自愧不能帮他，然后让他务必入宫一趟，见面细说云云。 到底还年轻，慕云修从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得到宣正王的急切和焦虑，以及一丝对他的依赖。 可惜，他已经今非昔比，自身难保失去了让人依赖的资本，倒是很顺手的赖上了别人躺平了。 “哎……” 轻叹一声，慕云修无奈的摇摇头，如果是之前，他会考虑趁机跟宣正王联手。 但现在他已经跟陆鹤庭绑定了，趋势还不错，就没必要再上宣正王的船了，贪得无厌一不小心就真的小命不保。 当然话又说回来，假如他跟陆鹤庭的关系没有改善，这封信根本就没有机会送到他手里。 在原文剧情中，宣正王就是一个背景板的傀儡王，存在感还不如乔子安，从文中铺垫看，因为被太后架着跟陆鹤庭作对，最后下场也不好，属于无辜又憋屈的那一类。 “可怜的王，没有后宫三千，不能权御天下……混得还不如一个假太监……” 慕云修看着信惋惜的自言自语，却突然灵机一动，心里闪过一个离谱的想法： 现在的宣正王正在试图摆脱太后的桎梏，想要收回太后和外戚手中的权利，还没开始跟陆鹤庭作对，日常处理政务也比较倚重陆鹤庭…… 既然如此，那不如把人拉拢过来一起抱陆鹤庭大腿，说不定会有个好的结局呢！ “……” 多想几遍，慕云修还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完全可以试试，成功了他也算是救人一命。 反正有陆鹤庭在，就算策反不成功宣正王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有靠山就是这么无所畏惧。 “呼……” 将信纸盖在脸上往后一躺，慕云修忍不住无奈的低骂一句： “这踏马的也太难了……” 原文是肉汁文，权谋宫斗之类的细节很少，都是为了主角的感情线服务才出现波折，加上读者拥有上帝视角，看文时自然对危机四伏尔虞我诈的宫斗权谋感触不深。 现在亲身刷剧情，慕云修就感觉自己真的力不从心。 作为穿书的反面教材，他为自己曾经小看原文土著真诚道歉。 “……” 而在同一时间的皇宫里，陆鹤庭正在御书房跟宣正王商量有关几日后的宫宴事宜。 相谈甚欢之际，坐在书案后的宣正王便趁机道: “母后寿辰大宴诸事基本准备就绪，孤今日让韩禁去了你府上传口谕送宴册，届时你记得和……慕公子一同入宫。” 生疏的三个字叫得他难受，可慕云修如今是戴罪之身，这是最尊重的称呼了。 说完认真观察陆鹤庭的反应。 虽然他身为国主，招慕云修入宫参宴不需要跟谁报备，可面对陆鹤庭却总是莫名的心虚几分。 陆鹤庭心下了然，当即不动声色的起身行礼: “谢主隆恩，臣正想找机会跟您讨个准许云修随同入宫的恩典呢，谢王上垂爱，臣在此先代云修谢恩。” 真是出乎意料呢，慕云修如今情况特殊，他并不打算让那人参加宫宴，可既然王上如此，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这先斩后奏的做法过于小心谨慎，反而暴露了王上忌讳他的心思，这可是为君者的大忌。 “……” 他的表情和态度无懈可击，宣正王一时间竟有点无措，轻咳一声不太自然的点了点头： “是孤疏忽了，此事应该先问你才好。” 想来他这点小伎俩早已被陆鹤庭看穿了的，也罢，目的达到就行，他就是想让慕云修入宫一趟。 随即话锋一转又顺势聊到另一件事: “说起来，孤昨晚才得知陆卿前些日子晚归遇到了刺客，此等大事你应及时报与御内各司严查才对。” 陆鹤庭坐回椅子上从容笑答： “不过是几个亡命小徒而已，臣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没有任何线索也就不敢惊扰王驾和御内。” 他都查不出来，其他人又能奈何？说不定背后就跟御内各司有牵扯呢，大张旗鼓的查只会徒生事端。 宣正王剑眉蹙起： “你贵为内相，人身安危乃是头等大事，孤已下令让夜巡护卫加紧防范，探查线索的同时避免王城脚下再发生此等恶劣事件。” 陆鹤庭淡然的点头： “是，谢王上关心，臣谨记于心。” “嗯。” 宣正王抿一下嘴，知道他并不会在意自己的话，寡淡无味的君臣之礼点到为止。 话题重新转回正事上，宣正王却有点心不在焉： 拐了半天弯，他其实想问另一件事，可每次话到嘴边都问不出口…… 所幸陆鹤庭擅长察言观色，君臣多年，眼见他心不在焉欲言又止，便识趣的给了他台阶： “臣是为王上分忧的，王上若还有话不妨直说，臣洗耳恭听。” 宣正王从未对他造成任何威胁，所以他不会像太后那般咄咄逼人的压制这位少、年君主。 相反，还挺乐意帮助他成为一位明君的。 “……” 宣正王看他片刻，还是在他和善的表情中鼓足勇气问出来： “孤听说，遇刺那晚，你带着慕公子前往国师府看病，孤想知道他怎么了？” 自从慕云修嫁给陆鹤庭，他虽不过问却一直挂心着，这几日又从乔子安那厮嘴里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传言，实在忍不住了。 陆鹤庭听他一问心里就有了底，毫不迟疑的回答： “王上误会了，臣是带云修去给国师检查封灵针的，他很好，没有生病。” “检查封灵针？” 宣正王狐疑的看他： “……真的？” “当然。” 陆鹤庭一脸坦荡，看他不信任的表情随即似笑非笑的反问： “怎么，王上不信？” “倒也不是不信……” 宣正王纠结的看他： “就是最近孤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想跟你求证一番……” 君主过问臣子的私事是很失礼的行为，可他真的太担心慕云修了也就顾不得礼数了。 “原来是有人在御前嚼舌根……” 陆鹤庭嘲讽的笑了笑： “既然是流言蜚语，那便无需往心里去，除非王上也相信了那些流言，觉得臣亏待了慕云修？” “孤不知道……” 宣正王摇头，表情凝重的看他： “所以想听你亲口说。” “亲口说倒也不难。” 陆鹤庭点头，却又似笑非笑的故意反问： “那么，王上是怎么看待臣与慕云修这桩……御赐孽缘的呢？” “……” 宣正王想了一会才回答： “……孤知道你与慕公子素有间隙，但你们的婚配乃是先王御赐，他如今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孤不奢求你们能如胶似漆举案齐眉，只希望你能稍加善待他……就当是看在孤的面子上。” 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陆鹤庭说话是三年前，祈求陆鹤庭保护被送往帝国做质子的王兄。 虽然对一个臣子低头很难堪，但他不在乎，南枢王室子弟所剩不多，能护住一个是一个，他不过是掉些尊严而已，哪有人命重要。 “……” 出乎意料的答案，陆鹤庭不禁动容，唇角的笑容收敛，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 “王上多虑了，先王御赐的良配臣岂敢怠慢，即便没有如胶似漆，臣与云修也是相敬如宾的。” 说罢垂下眼帘，克制的不让真情流露，看来王上是真正关心着慕云修，就像关心着慕庭轩那样，实属难得了。 宣正王闻言松一口气： “所以，那些流言都是假的？你并没有欺负他对不对？” “……” 这次陆鹤庭的表情有点微妙，经过认真思考之后才回答： “大约是八分假的，两分真的，毕竟欺负他是难免的，亏待却是不会的。” “那……” 宣正王似懂非懂，刚想继续问就被陆鹤庭堵了话： “王上无需细问，日后成婚便懂了。” “……” 宣正王对他的无礼有些不满，却无可奈何，陆鹤庭总是这样，恭敬又强势，带着令人忽略不掉的威慑力。 许久，年少的君主点头： “孤知道了，这次是孤唐突了。” 陆鹤庭微微一笑： “王上从未当面询问过臣有关云修的情况，却听信谗言来质疑臣亏待了他，确实过于草率了。” 宣正王一听就知道他要翻旧账，果然，下一刻，原本面带微笑的人就倐的变得冷酷杀伐起来，从容却又严厉的质问： “敢问王上，是谁在御前搬弄是非胡说八道的？挑衅君威者，欺君无礼者，按律当重罚当庭杖毙。”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明显多了几分森然，御书房里陷入沉默，一时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可能就是吓唬一番，然而陆鹤庭身为内相，说出来却是可以成真的，只要宣正王说出那人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