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喜欢陆鹤庭吗？”

陆鹤庭熟知完颜风的性格，看到他把东西递给慕云修时就做了准备，眼疾手快的把倒下的人抱住后还不忘埋怨： “你非要这么出其不意？提前告诉他不行？” “我需要他没有防备才好检查。” 完颜风说得理所当然，算好时机接住从慕云修手里掉落的瓷瓶又一脸坏意道： “而且，也难得逗一下曾经高冷倨傲的世子爷嘛，这失忆了，倒是变得可爱多了，没想到这么好骗。” 说完将瓷瓶盖好放回原处，如果陆鹤庭不在，他还会做得过火些。 陆鹤庭有些不悦，但失忆后的慕云修确实没有以前那么警惕聪明了是事实。 将昏睡过去的人抱到不远处的床上又问： “接下来要怎么做？” 完颜风走过来，拿着一包银针在床边的方几上铺开后说： “把他的衣服都脱了，我先检查封灵针。” 陆鹤庭眉头皱起： “以你的技术，留里衣也可以检查了吧，都脱了不行。” 完颜风撇撇嘴： “我是大夫，你还怕我占他便宜？” 陆鹤庭面无表情的看他： “你是活的。” “……” 完颜风气得瞪眼，气血上涌咳嗽了几声作罢，不看就不看，他还不稀罕呢，隔着衣服探针可以，但会浪费他更多的精力，他现在可累着呢。 陆鹤庭却不理他，动作有些笨拙的小心将床上之人的发冠解开，外衣褪下。 完颜风瞥见慕云修里衣下脖颈上露出的痕迹，忍不住调侃： “看来昨晚战况激烈，我还以为你真的坐怀不乱呢，做到最后了？” “没有。你少废话，快点。” 陆鹤庭催促他，拉过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 完颜风并不太敢挑战陆千岁的耐性，轻哼一下点到为止。 收起玩笑的表情，稍微弯腰伸出双手，从慕云修的头顶百会穴开始，用一种特殊指法开始查探他身上的封灵针。 看似轻松实则需要暗使内劲，找准穴位还得注意慕云修体内气脉走向，不能轻也不能太重，非常难把控。 “唔……” 随着完颜风探针的动作，昏睡中的慕云修开始无意识的发出痛苦的轻哼，身体颤动表情有轻微的扭曲。 国师大人不为所动，陆鹤庭却开口了： “你轻点。” 无意识颤抖的人加剧了探针的难度，完颜风额上冒了细汗，闻言直接没好气的回他： “心疼你就自己来。” 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今日若换做别人来，他才不伺候！ “……” 陆鹤庭不做声了，压下内心的焦虑耐心等待。 “……” 用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完颜风才吁一口气停下动作，确认无误后告诉等得焦灼的人： “封灵针无异样，接下来我要用银针试一试他身上的傀儡蛊。” 说到傀儡蛊，陆鹤庭表情严肃的问：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完颜风轻拭一下额上的汗珠冷淡的瞥他一眼： “因为要在头部施针，我需要极度专注，且他会比刚才更难受，你过来把他摁住然后管好嘴巴不出声就行。” 说着用手掐住慕云修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再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方帕子让他咬住。 “……” 陆鹤庭眉头紧蹙最终忍住了还是没有说话，走过去按照指示双手摁着慕云修的肩膀。 开始施针，慕云修果然比刚才反应更大些，表情扭曲痛苦的呜咽着，身体颤抖得很厉害，气脉紊乱，四肢开始无意识的扑腾，没有两个人配合还真压不住。 “呜呜——” 完颜风的手很稳，但每一针都在加剧慕云修的痛苦，只见他身体发冷的同时又不断的在冒汗，眼角也有泪水流出，可想而知有多难受。 陆鹤庭看得心疼不已，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想要完颜风停下，只能死死的咬牙克制，看着昏睡中痛苦流泪的人蓦地红了眼眶： 十年前，被强行种下傀儡蛊的时候，这人是不是也这般痛苦？ 被傀儡蛊蚕食心智记忆，被人暗示奴役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绝望无助？ “……” 整整用了一个时辰才施针完毕，随着最后一根银针刺入要穴，慕云修恢复平静，只是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起来似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完颜风将染了血渍的帕子扔掉，同时自己也因为心力消耗鬓角滴汗，脸色白得吓人。 陆鹤庭给他倒了杯水关心道： “你还好吧？” 完颜风接过一口喝下回答： “不好，但死不了，放心吧。” 这个时候知道问候他了？刚才那么急的催促他，哼！ 果然陆鹤庭的底线永远基于慕云修的状态如何。 “……” 施针完毕需要等待两刻钟，两人随即闲聊起来，陆鹤庭这才忍不住问： “门口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她是你养了时间挺久的一个舞姬，叫什么来着？” “叫云姬……” 完颜风眉头蹙了蹙撇嘴道： “是沧澜下的手，粗鲁的家伙，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为什么？”陆鹤庭面露惊讶，“没有你的指示他也不敢动手啊。” “这次我还真没指示。” 完颜风无奈摊手，语气不耐的说出实情： “你应该知道，云姬是去年我前往瑞平侯府参加夜宴的时候乔子安送的，平日里就养在后院，我确实喜欢看她跳舞，可前些日子她跳到了我的床上，还给我下、药，这不，被沧澜处置了。” 陆鹤庭眉头皱起： “什么稀奇的药还能伤了你？” 药侍本就是试药的百毒之体，别看完颜风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可一般毒药可伤不了他。 “倒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完颜风突然表情微妙的笑起来，接着说： “中的是合欢散，这副模样是被沧澜那个狗东西没轻没重折腾的，调、教了这么些年还是一副不开化的野蛮样，没长进！” “……” 陆鹤庭突然无言以对，许久才咬牙说一句： “自作自受！” 死性不改的人却又晃了晃食指： “我也有欲求，只不过那狗东西的技术着实太烂了点，等我找到更好的就把他踢了。” 陆鹤庭不接话了，但心里对他的说辞不以为然，这么多年了，能踢早就踢了！ “……” 两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完颜风起身收针后确定道： “傀儡蛊也没有苏醒的迹象，也就是说，慕公子此次记忆出问题，不是傀儡蛊和封灵针生变造成的。” 陆鹤庭松一口气： “所以，他这次是意外失忆？有多大概率会恢复？” 完颜风认真想了一会之后回答： “是不是意外不好说，慕公子毕竟受过傀儡蛊的侵害，脑部容易受创也正常，只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是装的，相反，假如他的失忆跟封灵针和傀儡蛊有关我会更放心。” “……” 陆鹤庭脸色不太好，他内心已经选择相信慕云修，可是完颜风的话就像一根刺。 完颜风见状又一针见血道： “他变回了你一直期待的模样，所以即便心存怀疑你也会选择自欺欺人，这是人之常情。” “你说的没错……” 许久，陆鹤庭无奈的叹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问：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试探他是不是装的？” 完颜风眨眨眼: “有，他如今陷入深度昏睡，又被我施了针，用离魂散可以对他的意识深处探知一番，倒也是个天时地利的好机会。” 陆鹤庭懒得戳穿他跃跃欲试的小算计，看向脸色苍白的人担心道: “用了离魂散醒来他会很难受。” 完颜风却笑: “就算不用，他现在这样醒来也会很难受，既然跟傀儡蛊无关，离魂散就是最有效的，反正左右你都不可能放手，试这一次离魂散也无伤大雅，从大局来看，有利无弊。” “……” 陆鹤庭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同意: “那就试一试，仅此一次！” 完颜风接着提醒他： “我先跟你说，假如他是装的，待会儿陷入意识深处说出的话，恐怕会破坏掉你们这段时间的和谐，你要有心理准备。” 陆鹤庭点头： “我知道。” 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放手，答案再伤人，他也能忍。 完颜风很快拿来一包药粉洒在一块干净的帕子上，覆住慕云修的口鼻，待他几个呼吸之后拿走。 随后突然用手拍一下他的胸口声音严肃的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慕云修。” 他话音落，紧闭双眼的人眉头动了动，随即闭着眼开口回答： “在。” 陆鹤庭在一旁看着，完颜风对他点点头后开始问: “慕云修，你可还记得自己跟陆鹤庭之间的恩怨纠葛。” 这是慕云修当年被种了傀儡蛊的暗示，也是症结所在。 他问出来，陆鹤庭就下意识的握起了双手，屏着气息等待，这是他耿耿于怀多年的问题。 陷入意识深处的人说话总是慢半拍，好一会之后慕云修才又干巴巴的开口： “记得……他凶我，心黑手黑。” “……” 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让陆鹤庭和完颜风同时愣住。 完颜风伸手扒拉一下‘胡说八道’的人的眼皮，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表情诡异的看了看陆鹤庭，继续问: “那你可还记得他是你的宿敌否？” 慕云修缓慢的回答： “记得，我们成亲了，他掐我脖子……” “……” 陆鹤庭绷着的表情出现裂痕，嘴角不自禁的扬起，眼里的凝重在逐渐消散。 完颜风眼皮抽了抽，加重筹码： “你要杀了陆鹤庭。” 慕云修却皱起眉头： “谋杀亲夫是重罪。” “咳……” 陆鹤庭再也忍不住失笑，对完颜风低声道： “够了。” 完颜风却不肯，比了个‘嘘’的手势后表情闪过一丝狡黠，陆鹤庭来不及阻止就听见他问出来： “你喜欢陆鹤庭吗？” 陆鹤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