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他们放的屁都一个调调

从马车上下来，陆鹤庭亲自上前去敲门，对跪在台阶下的女人视若无睹。 慕云修跟在后面，忍不住走近两步，只见女人蓬头垢面气若悬丝，看着年纪不大，穿着灰色粗布裙，光着脚身上血迹斑斑，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说是跪，其实算是半趴着，早已没有力气支撑起身体了，听到动静想要抬起头来都做不到，只声音含糊的求助： “救救我……” “救救……” “……” 慕云修刚想询问，陆鹤庭就先开口了： “过来，别多管闲事，这里是国师府，我们是客人。” “……哦。” 行吧，如此惨兮兮的样子多半是跟完颜风有关的，他确实不该插手，只是一个女孩子遭这样的罪真的很可怜。 陆鹤庭敲门之后，不多时就有一个长相清秀唇红齿白的门童开门出来。 是个年龄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头顶梳了个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一身竹青长衫简单得体，很明显对方不认识他们，开门出来后就直接道： “虽不知两位有何贵干，但国师大人身体抱恙，近日不见客，二位请回吧。” “国师大人身体抱恙？” 陆鹤庭眉头皱了皱，还是说： “你倒是面生，如此你且去通报一下，就说陆鹤庭携夫人求见。” 那个不肯安分消停的人肯定又瞎折腾了，真是嫌命长！ “……” 听到他的话，门童先是一怔，接着便直接跪下惶恐道： “不知道是两位大人到访，小的有眼无珠，请大人责罚，国师大人交代了，若是您来，务必请您进去。” 陆鹤庭倒没有为难他，平静的点头： “不知者不怪，起来吧，带我们进去就好。” “谢大人，国师大人此时正在清风楼，小的这就带你们过去。” 门童站起身，礼貌的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就领着他们往里面走去。 陆鹤庭从容跟上，慕云修紧随其后边走边观察周围，府邸整体风格真的跟陆府差别很大，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素雅清幽。 至于这素雅清幽之下藏有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完颜风不是善茬，这国师府自然也不是善地。 就像完颜风的相貌那般，怪能骗人的。 走了一会之后，陆鹤庭便问前方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什么时候入的国师府？” 门童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低头恭敬回答： “回大人，小的名叫燕非，今年十七了，是前几日刚来到国师府的。” 陆鹤庭再问： “给国师做门童？” 燕非又把头低了些： “小的也是药侍，什么都做。” “……” 陆鹤庭蹙眉看了他一会摆摆手： “走吧。” “……” 慕云修敏锐的察觉到陆鹤庭的情绪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当然，他此时心里也不是滋味。 药侍通常是被买来的孤儿，最主要的用处就是试药，所以下场都不会太好，燕非这般年纪和样貌如此遭遇可惜了。 王权之下等级森严的社会就是这样，有些人再怎么努力也抗拒不了命运的摩擦。 …… 国师府上人很少，大白天也静悄悄的，穿过前庭直往后院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其他人。 燕非并不多话，就安静的给他们带路，倒是陆鹤庭主动说了不少有关国师府的情况，慕云修听得很认真。 清风楼不是主屋，是完颜风住的一处院落。 同样是雅致的格调，只是这份雅致中多了浓重的草药味。 “两位大人请稍等，小的前去通报。” 将他们领入清风楼的一间雅室之后，燕非备好清茶就离开了。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接待他们，等他走后，慕云修忍不住感叹: “国师府人好少呢。” 偌大个府邸，冷清得让人不适，胆小的人都会害怕。 陆鹤庭倒了杯茶轻呷一口后说: “落羽喜欢安静，以前的国师府才人多热闹。” “哦。” 慕云修点头，脑海中并没有多少相关记忆，虽然睿亲王跟老国师走得近，但原主好像对此一直都比较冷淡。 原文也没有过多描述，所以他不知道原来的国师府如何。 但陆鹤庭都说人多，那肯定是很多，刚想感叹一番权势没落人走茶凉，却听到陆鹤庭接着说: “落羽成为国师后，就把原先府上的人给处理掉了。” “嗯？” 慕云修一愣: “……处理掉了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咔擦掉的意思吧！ “遣散了一部分，剩下的杀了或者用做药侍，十年也差不多死干净了，处理了旧人，又很少添新人入府，就变成了现在这番光景。” 他说得云淡风轻，甚至带着几分不屑的嘲弄，慕云修却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再问: “为什么？” 完颜风成为国师的时候原主才十来岁，对于国师更替没有什么感觉，更不知道这些内情。 书中只说国师府没落冷清了，并没有说为什么会冷清，感情都是被完颜风杀了。 “……” 陆鹤庭似乎回想了一会才说: “落羽在国师府吃了不少苦，老国师还在时，府上之人大多亏待过他，他身体无法根治的痼疾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哦……那……” 慕云修惊讶，原来如此，听上去完颜风在并不太受老国师待见，那为什么又把他立为继承人呢？ 陆鹤庭见他欲言又止就猜到了他想问什么，主动说出来: “他曾是药侍，并不是国师第一继承人，只不过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变成了现在这般，以后我再跟你说。” “好吧。” 懂了，又是另有隐情，原来是药侍啊，难怪病恹恹的。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燕非才回来，身后跟着一个高大魁梧脸戴面罩的人，一身黑色护卫劲装。 这人他知道，也是完颜风的药侍，叫沧澜，无论是原主记忆还是原文，每次出现都是这个形象。 没人知道沧澜的身份年纪也没人见过他的脸，此人对完颜风很忠心。 领着沧澜过来后燕非就退下了，沧澜上来对他们行了一礼道： “请两位大人随我来。” 声音粗重浑厚，给人一种闷闷的感觉，跟本人很搭。 “有劳。” 陆鹤庭说着，和慕云修一同起身跟着他往完颜风的卧房去，走到门口，沧澜便让他们自己进去。 完颜风一身素白长衫半倚在外间的卧榻上，神色迷离慵懒，看到俩人进来便笑着打招呼： “贵客登门，在下缠绵病榻有失远迎，还望两位多多包涵。” 陆鹤庭面色低沉道： “好端端的，你又瞎折腾什么了？” 完颜风眉眼一挑，一语双关狡黠道： “我哪能瞎折腾，分明是被折腾好嘛。” “……” 陆鹤庭眉头蹙了蹙看了眼门外不说话了，直接在他对面坐下。 慕云修听不懂他们说什么，跟着落座后客气开口缓解气氛： “听闻国师大人身体抱恙，我们登门打扰实属抱歉。” 完颜风却冲他温和一笑： “慕公子能过来实乃鄙府蓬荜生辉，何来打扰之说。” “国师大人太客气了。” 心好累，又是这种阴阳怪调的语气，偏的他还不好反驳。 这俩人不愧是志同道合的好伙伴，放的屁都一个调调！ 而且，完颜风此时精神不振的慵懒模样，言笑间莫名的带了几分欲气…… 难道是他最近被陆鹤庭带坏了，看什么都带了几分颜色。 完颜风笑笑不语，转向陆鹤庭： “所以，今日两位应该不是特地来看望我的吧。” 陆鹤庭直言： “既然你身体不适，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云修记忆出了点问题，你给看一下。” 完颜风面露惊讶又看过来： “慕公子？” 慕云修如实回答： “就是上次溺水后忘记了一些东西，还有记忆里的很多事都比较混乱。” 完颜风闻言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比如？” 陆鹤庭在一旁插话： “他忘记讨厌我了。” “……” 完颜风先是一怔，接着笑起来： “难怪一副夫唱夫随的样子，问题很严重，真是可喜可贺。” 慕云修：“……”这俩人有毒吧！ 笑得气血上涌咳了两声，国师大人才停下来，病恹恹的从卧榻上起身对他们说： “跟我来。” 说着往外走去，守在门外的沧澜刚想跟上就被他阻止： “我去药房，无需跟着。” “是。” 沧澜闻言便止住脚步目送他们离开。 慕云修走了一段忍不住回头望，见他依旧站在原地如一尊门神似的，好听话，憨憨的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突然被陆鹤庭捏了一下手，慕云修回过头来，刚想问他干嘛就听到完颜风说： “慕公子似乎对我的仆人很感兴趣？” 慕云修连忙摆手：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他很听话，不愧是国师府的门人。” 他怀疑沧澜是被下了什么蛊，毕竟完颜风是巫医，看着也像是能做出这种缺德事的人。 完颜风却嗤笑一下： “公子无需惊讶，狗就该有狗的样子。” “……” 慕云修在心里给他翻白眼： 又是一个长了嘴巴不肯好好说话的人，就沧澜那样，单手掐死这个病秧子应该没问题！ …… 所谓的药房就是完颜风日常鼓捣药石的地方，一个宽敞的大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之外，就是各种药架药柜和药箱子。 屋里随处摆满了瓶瓶罐罐和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些瓶罐散发着异香，还有些会传出奇怪的声音。 柜架太多，导致屋里的光线并不明亮。 完颜风把门关上后，从一个架子上拿了个拇指大小的白瓷瓶打开盖子，动作随意的递给正好奇打量周围的慕云修： “闻一下是什么味道。” 慕云修正看得起劲没做防备，顺手接过凑到鼻子下吸了一口，是一种很舒服的异香，然而窜入鼻腔之后却直冲天灵盖。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眼前一黑往后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