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疯了么?” 陆鹤庭忍不住皱眉埋怨,这可不能儿戏,太子正妃是未来的燕归国帝后,慕庭轩若是成了帝后,那么南枢跟帝国之间的关系势必会发生改变。 别说是帝君肯定不允许,诸方也会有意见。 梁辙也跟着点头: “陛下和诸位命臣也如是说,如今太子殿下被禁足东宫暂罢监国印玺,若他知错不改,怕是要遭废黜,陛下为此甚是烦恼。” 其实在他看来,得到陆鹤庭支持的人居然是个沉溺感情的庸俗之辈,根本不配身居高位,帝君培养多年还不如禁宠的几次承欢,心无大业,废了就废了。 “太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陆鹤庭无奈感叹着,想了想道: “储君迷恋禁宠事关重大,若是让南枢内廷知晓势必会引起动荡,区区三十年的主从关系而已,南枢国对于帝国来说还是生疏的。” 如今帝国皇权之下的海晏河清只是表象,内里暗潮汹涌多的是伺机而动的枭雄。 燕归帝国诸邦来朝四海归服,若是真的立了一个附属国的质子为太子妃,势必会打破平衡,引起其他诸侯不满。 帝国也有皇室子弟跟附属诸国联姻,但不会是质子,质子永远都只能是质子,退一步讲,即便为妃,也不能是太子妃,侧妃都不行,只能是一个没有名分的玩物,侍君。 梁辙认同道: “大人说的是,陛下也时常为安抚诸邦而费心,所以,太子此般才惹天颜震怒。” 陆鹤庭想象一下帝君大发雷霆的样子,便又问: “陛下如今作何想法?” 梁辙沉吟片刻回答: “陛下自是舍不得轻易废黜培养多年的储君,可若是太子殿下执迷不悟真的要立禁宠为妃,势必会导致帝国威仪扫地,为了顾全大局也无他法。” “无他法?” 陆鹤庭看他说得一本正经,突然嗤笑一下。 梁辙不知道他笑什么,刚想询问就听见他语气莫测道: “怎么可能无他法呢?区区一个禁宠而已,岂能影响大局,太子永远是太子,没有了禁宠太子也是风华依旧,兴许更能心无旁骛的统御天下号令诸侯呢。” 说到最后,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老谋深算如帝君,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方法呢?不过也是试探他对慕庭轩的态度罢了。 当然,他也对于太子误入情沼却又不能妥善处理的举措嗤之以鼻。 感情是世间最轻也是最重、最贵也是最贱之物,既然选择站立高台览众生,就要放弃人间五味烟火情,想要两全其美,谈何容易? 要说上位者情根深种独宠一人也不是不可以,方法很多,但把不适合大局的东西摆到明面上来就是无脑之举,害人害己。 贪婪往往是悲剧的开始,人生哪有不遗憾的? 梁辙心如明镜,脸上表情却无懈可击,瞳孔微缩一脸震惊的看他: “没有了禁宠……大人的意思是……” 陆鹤庭打断他的话: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在阐述事实,人有生老病痛,命体各有不同,肉体凡胎都会犯错,陛下圣明,自是不需要我做提点,只不过日理万机又看重太子,难免有思虑不周的时候。” 他说得滴水不漏隐晦却又直白,旁人听了可能不懂,梁辙却懂了,内心莫名激动,指尖微颤,稍许,嘴角扬起笑意恭敬道: “大人英明,是我愚钝!” 不愧是他看重的人,果然跟他想到一起去了,所以说,他们才是志同道合天生一对呢。 “还有,”陆鹤庭想了一会又说: “养熟南枢国的方法也不止一个,质子跟每年上供之物已经稳妥,如今南枢国丧已过,国主也十八岁了,差不多该封后大婚了。” 梁辙点头附和: “南枢国的深秋和冬日景色秀美,公主殿下已经念叨了好几次,届时便可跟随使节团一同前来了,大人深思熟虑实乃帝国大幸,南枢国有大人监管,陛下永远都是放心的。” 陆鹤庭对他的话不置可否,颇有感触的轻叹一句: “但愿陛下放心,不枉我赤诚之心。” 说完目光微沉的扫过来问: “梁辙,若是太子真的被废,你希望谁继承帝位?” 太子性子果敢刚烈,若是一意孤行势不肯做迂回退让,被废黜也不奇怪,可惜了他的一番苦心。 家国天下儿女情长,但愿那聪明绝顶之人能够权衡周旋。 “……” 梁辙猜不透他的心思,稍微回避他的目光后斟酌着回答: “我的心思自然跟大人一样,若是太子真的被废,自是陛下立谁我拥护谁,谁为主我忠于谁。” 陆鹤庭语气冷淡: “是嘛,如此甚好。” “是。” 梁辙垂首,末了又说: “事情大概如此,大人要入宫,我就先行告退了,请大人替我跟慕公子问好,他日有时间我才登门拜访。” 陆鹤庭点头: “好。” 完了又故意提醒他: “虽然在之前暗部的较量中他伤了你不少人,除掉了很多帝国在南枢的暗桩,但你们之间也是有来有往,现如今他是我的夫人,让你的手下行事谨慎些。” 梁辙把头垂得很低,车内虽然有夜明珠照亮,但他低下头后也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暗自稳住情绪才又开口: “恕我愚钝,请大人明示!” 平静的语气,身侧的手却拽紧得嵌入了掌心中! 陆鹤庭的声音缓慢又认真: “也就是说,他的过往以及今后的一切都算在我头上,那些不能一笔勾销化干戈为玉帛的恩怨,谁有不服气的可以找我了结,但不可为难他。” “你从不徇私!” 梁辙倐的抬头定定看他,语气控制不住的严肃了些,让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幸好陆鹤庭并不在意,依旧平心静气: “我从不徇私,但他是例外,我对自家夫人存些私心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当年他是受了傀儡术的驱使,如今被落羽施了封灵针早已判若两人。” “……” ‘判若两人就可以既往不咎吗?’ 梁辙情绪上涌,很想问出来,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低下头去回答: “我知道了。” 话都挑明了,再问就显得他是在愚蠢挑事了。 陆鹤庭要护的人目前为止还没有护不住的,不过,他想挑战一下。 陆千岁之所以令人畏惧,除了位高权重之外,更多的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心狠手辣,他就是舔着那些血迹对这个人臣服的。 在他眼里,陆鹤庭是与众不同的,无论坐在什么位置都能掌控全局,不应该有软肋和弱点。 更不该为了一个目空一切不识好歹的人屈尊降贵,慕云修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