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过去

为了能在七点的规定时间内赶回去，原本最少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到的路程，瞿奚硬是飙车飙到了一小时半！ 值得庆幸的是，今天城里的路并不堵，还是让她成功在规定时间内赶回去了。 瞿奚气喘吁吁地跑回家里，结果开门的时候，居然看见自己的行李全都被收拾好堆在了门口！ 顿时，她心就凉了一半，深觉自己这次会死的很惨。 “漪锦，你听我跟你解释……” “不用。” 瞿奚一进门，就开始试图跟对方解释，然而对方却淡淡打住了她。 漪锦坐在沙发上，静静摸着怀里的胖虎，轻声道：“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听着我说就好。” 可能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不稳定，连胖虎都不敢再躁动了。 它乖乖窝在漪锦怀里，一动不动的，就像是个玩具。 漪锦看上去非常平静，完全看不出任何生气的样子。她就那样坦然自若的坐在那儿，将自己剖开给瞿奚看道：“如果你真的对我的过去很好奇，那么我今天就完完全全告诉你。” “是，我的确是齐间秋的养女。” 漪锦：“我出生没多久，甚至都还没有记忆的时候，父母就接连去世了。我对他们没有任何印象，一个人在孤儿院里生活了十多年。” “那时候我觉得，有没有父母，都是无所谓的。因为我就算是一个人，也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可是直到我十三岁的时候，这种想法改变了。” 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漪锦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瞿奚从未见过的笑容。 她的眼睛，仿佛被星光浸泡过一样。一闪一闪的，仿佛是一个正在清醒着做梦的人。 “那时候，孤儿院里来了一个阿姨。她一看见我，就抱着我说，我就是她的孩子。不管是谁拉她，她都抱着我不松手。” “还一直在我耳朵旁边告诉我，让我别害怕，说是她来接我了。” “后来她先生来了，才勉强将她给拉开，带到一边去做思想工作。” “等他们都不在的时候，院长才偷偷的告诉我。刚才抱着我的那个女人，女儿掉进海里淹死了，到现在连尸体都还没能找到。所以，精神有些失常。” “可是我觉得……她不是。” “她看我的眼神太过温柔，就好像真的在看自己的女儿一样。所以我想……她也许真是我的妈妈也说不准呢？” 漪锦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开始在心里自嘲自己年幼无知时的可笑。 半晌后，她才继续说道：“后来，那对夫妻很快就对院长说明了，想要领养我的意图。那时候，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所以在第一时间里原则了回避。” “我没有答应她，也没有拒绝她。” “可即便是这样，那个阿姨也半点儿都没有放弃要领养我的意图。” “她几乎每天都会带着各种新衣服、新玩具来找我。她会给我编辫子、会陪我一起玩儿……晚上的时候，她连家都不回，一定要抱着我才能睡得着。” “甚至……在有一天晚上，我偶然说了一句肚子饿，想吃面条的时候。她就大半夜爬起来，带着我偷偷跑到孤儿院的厨房里，给我下面条吃……” “那时候，她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贵妇人，我们就真的像是母女两个一样。” “也就是因为那碗面，让我下定了决心接受她的领养，跟着她回家……” 在听见对方提起面条的时候，瞿奚好像忽然间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漪锦明明对吃的那么挑剔，却又独独喜欢吃自己煮的面条。 而她口中说的那个阿姨，应该就是齐间秋的夫人——林丽华吧？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又为什么要…… 还没等瞿奚将自己的疑惑给问出来，对方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一样，自己主动着先一步开了口。 漪锦边说边笑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碗面条的温度和味道。” “我这么多年里，吃遍了整座城里所有的面条。却再也没尝到过任何一碗，和那碗面条一模一样的味道……” “可惜的是……她现在已经不会再为了我而下厨了。” 瞿奚：“为什么？” “为什么……” 漪锦陷入了沉默。 其实，在多年前的日日夜夜里。她也在想，到底是为什么？ 可现在，她想清楚，也看透彻了。 她轻轻用指尖拂过自己眼角处，那几不可见的泪水。然后苦笑着，淡淡道：“可能，是因为……鸠，始终是不可能一辈子占着鹊巢的吧。” “在我住进他们家的第二个月里，她真正的女儿，就回来了。” 瞿奚诧异着抬起头，小声问漪锦说：“可是……你之前不是说，她女儿死了吗？” “噗……怎么可能？” 漪锦嗤笑一声，反问对方道：“她要是真死了的话，之前报纸上把齐氏股价搞的一跌再跌的人，又是谁？” 不过…… 自己倒是不止一次的希望过，要是齐一璇真的死了，那该有多好？ 瞿奚：“那……她是掉进海里之后，被人救起来了吗？” “不是。” 漪锦神色淡淡着，继续说下去道：“她没有死，也没有掉到海里。” “事实上，当时齐一璇只不过是因为跟林阿姨闹了矛盾。所以，她才让她的朋友骗林阿姨，说她掉进海里去了。” “当时，她还专门找人替她录制了跳海的视频。做的挺逼真的，就连警察都没能看出来是假的。”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可事实上，她只不过是拿着钱去外面玩儿了一圈而已。等钱花光了，自然也就回来了。” 瞿奚：…… 真是难以置信，这个世界上，居然真会有这么熊的孩子？！ 瞿奚感觉，如果自己是齐一璇的妈的话。那等对方回来的时候，自己可能会拿着鸡毛掸子，非逼着那货给她再跳一次海看看，才会罢休！ 如果齐一璇当时没有假装自杀，没有假装跳海。 那当时的漪锦，是不是也不至于落到被领养后，在齐家进退两难的境地？ 瞿奚轻轻攥了攥自己的手，小心抬起头来，打量着身边那个喜怒不显的人，还有她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 她轻声问对方道：“……然后呢？” “然后？” 漪锦淡淡笑了笑，无比平静道：“然后，我就把那些所有不该属于我的东西，都一分不漏的给还了回去。” 可能，就连齐一璇自己也没能想到。她只不过是想假死吓唬吓唬，那个从小宠溺着自己的母亲而已。 可结果，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家里却多了一个享受着那些，本该属于她的宠爱的陌生人。 而且那个陌生人，还成为了她名义上的妹妹…… 再具体的事情，漪锦不想告诉瞿奚，也不想再去想了。 因为，那是她花了许多年时间，才好不容易封闭起来的过去。她不想再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再一遍又一遍，血淋淋的挖出来。 而挖出来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告诉别人：你看！我一点儿都不在乎了！ 可是，她在乎啊！ 在乎到，不想再听任何一个人提起…… 后面的事情，漪锦只不过是概括着一句带过，轻描淡述的告诉瞿奚道：“齐一璇回来之后，完全接受不了多出我这么一个存在的事实。” “她不准我再叫林阿姨妈妈，她不准我再跟他们住在一起，也不准再多花他们家的一分钱。” “可能是因为拉不下那个退人的脸面，所以齐间秋并没有和我断绝领养关系，也没有把我送回孤儿院里。” “而是让我在从孤儿院里搬过去的第二个月，就又让我搬到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小公寓里。” “因为齐一璇不让我花他们家钱的缘故，所以林阿姨并不会给我很多钱，最多也就只能保证我饿不死而已。” “而自从我搬到这儿以后，她几乎就再也没来看过我。” “我一个人，在这栋房子里，住了将近十年……” 漪锦说着说着，忽然有些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如果说，她在十三岁之前，总是在等着被神明所救赎的话。那她在十三岁之后，就仿佛是在等待着死亡到来一样。 她这辈子，似乎只活过两个月。 就是从孤儿院里离开，住在那个人身边的两个月…… 她也曾经崩溃过，哭过、闹过。 可是，所有人都只会告诉她。齐一璇接受不了她的存在，想方设法的来针对她，是理所应当的事。 所以，她那时候就一直在想…… 那如果自己也假装温顺，再找机会报复回去，是不是也是理所应当？ …… 瞿奚心疼的看着漪锦眼泪停留在眼眶里打转，但却又始终固执着不让它留下来的样子。 她忍不住握住了对方的手，尽量放柔了声音，轻声问漪锦道：“漪锦……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 “因为……” 漪锦静静看着瞿奚，她忽然淡笑着，一点一点将对方拉着自己的手给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