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虽然是学霸当中的学霸,但他此前的二十年人生还从未有过爱情,不曾想一朝品尝禁果,就此爱欲沉沦。 他压根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喜欢江天,还是喜欢跟江天上床。 每每在床笫之间,看着眼前这张蒙上汗水的坚毅面孔,顾青总是控制不住地情动,下意识捧住江天的脸颊就深吻上去。 两个alpha的爱情,好像也没有想象当中那么糟糕。 江天长得帅,身材好又有钱,简直就是万千少O理想当中的情人,顾青不止一次疑惑这家伙究竟是看上自己什么了?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除了不是个omega,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他们两人对于欲望都相当坦诚,大家都是alpha,自然懂的都懂,甚至有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能勾起干柴烈火,做到昏天黑地,简直是荒淫无度。 但是当热恋期褪去之后,问题就逐渐显现出来了—— 他们第一次吵架,是在顾青报名去西北支教的时候。江天不允许顾青一走就是一个月,因为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网络,没有信号。 他们甚至连个电话都打不了,更别提见面。 顾青几度解释,自己为什么选择支教,对于贫困山区的孩子来说教育究竟有多么珍贵,而他理想就是让天底下的孩子都有书可读。 但是对于江天来说,这些根本无法理解。 “你如果想要做慈善,我可以替你捐款。”他紧锁着眉头,几乎是逼迫性地注视着顾青,“这样的事情压根没必要亲力亲为。” 顾青听到这话的时候大脑几乎嗡的一声,他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想象不到他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字句。 “即使你再怎么努力,这个世界也摆脱不了不平等。”江天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反倒是嘲讽性地一笑,“你去支教了又能怎样?仍然会有千千万万的孩子上不了学,念不了书。” “倘若善心大发,那么捐点钱便已经是——” 这时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所有的话语。 顾青高高扬着手臂,在此时气到不住喘息,他还是没忍住脾气,狠狠扇出去一巴掌。 江天脑袋被打偏过去,沉默了两三秒钟后,他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颊,目露凶光地看了过来。 顾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熟料下一秒钟,他被整个抗在了肩膀上,几乎是惊慌失措,“你干什么?放我下——” 咣当一声,江天将他撂在了床垫上,直接就强压了上来。 “松手——”顾青控制不住地挣扎,拳打脚踢的同时愤怒嘶吼着,“老子现在他妈的不愿意——” 江天用蛮力压制着他,同时扯了一条领带,将手脚全都捆绑在一起,压根也不管舒不舒服,眸光阴沉至极,连语气都透着森森寒意,“顾青,你不乖是吧?” 这一刻,顾青的心脏彻底坠入冰窖。 逞凶过后,江天直接起身走人了,只剩下顾青自己满身狼藉地趴在床上,眼泪早已经将枕头洇湿,可他却死死咬住牙关,不肯透出半点求饶的哭声。 这是他的理想主义第一次与现实碰撞,便如此鲜血淋漓。 江天的手机里录制了视频,但是顾青无暇去管,第二天他就已经坐上了前往西北的火车,权当自己被恶犬咬了一口。 而江天也没想到,顾青能走得如此决绝,当他拿着从医院开的药膏退烧药再回来了的时候,凌乱不堪的床榻上早已经空无一人。 顾青搬走了自己的所有东西,整间房子再也找不到他存在的半点踪迹。 电话打不通,微信找不到,甚至连短信都石沉大海。 江天光脚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手中摆弄着发烫的手机,抬起头沉沉看向厨房的方向,依稀好似还能听见他们从前的欢声笑语。 此刻他还不懂,有些人生来就是抓不住的。 当他再一次收到顾青的消息,是在大年三十这一天,他坐在海城的家中,听着客厅里江暨与江北之间的暴怒争吵,伴随着江川的哇哇大哭声。 江天早已习惯这样的家,百无聊赖地捏着手中酒杯送到嘴边,目光沉沉看着落地窗外灯火通明,然而这时电话铃声却响起来。 “喂?”电话那头是医院,声音相当嘈杂,“你认识顾青么?” 江天几乎是噌的一声站起身,匆匆穿上外套,拿着车钥匙就走。 顾青感染了出血热,他在支教的时候被老鼠咬了,发现的时候病情已经危重,导致肾脏衰竭,浑身高热。 钱大概在这个时候最有用,江天直接包机将人连夜送了回来,不眠不休地守候在危重症病房外。 只要有钱什么病都好治,曾经几个世纪都无法攻克的病魔,在几针特效药的加持之下,不到几天便已经转危为安。 江天明明一直都在殚精竭虑,操心劳力,可偏偏在顾青睁开眼的时候,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冰冷开口,“现在该放弃你那虚无缥缈的理想了吧?” 顾青刚刚苏醒,没有力气说话,只能闭上眼睛对他视而不见。 三天之后,他直接从医院消失。 当看见空无一人的病床时,江天手中的保温壶,当啷一声坠落地面,鸡汤在脚边汁水横流。 最终他是在一个老破小的医院里找到人的。 顾青裹着厚重的棉衣,在走廊当中一边输液,一边拿着书本翻看,时不时用拳头抵着嘴唇重重咳嗽两声。 江天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从绷紧青筋的拳头能够看出,他现在简直恨不得直接把顾青给掐死。 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人究竟在执着什么——自己的钱就这么肮脏?连花都不肯花? 他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能把人牢牢抓在手中,他们两个都是alpha,甚至连法律都无法将他们捆绑在一起,又何况变幻莫测的命运呢? 当得知顾青死性不改,仍然坚持回西北支教的时候,江天直接去找了他们支教团队的负责人。 他开口就道,“我也要报名此次西北支教。” “同学……”负责人吓了一跳,连话都说不利索,“不好意思,我们团队只接受数学中文以及英语这样的基础学科的学生……” “那我转专业去数学系。”江天目光沉沉,明摆着是铁了心,“这样就没有问题了对吧?” 跨学科转专业需要院系直属领导签字,所以根本就瞒不住消息,第二天江暨就一个电话打来,但也没说废话,只是冷冷通知他回家。 江天也压根没打算隐瞒,所以当江暨将一张张照片摔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是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开口,“怎么了?”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江暨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怒目而视地咆哮,“老子送你去念书,你他妈都干了什么?!” 江天就这么盯着他,表情没有一丁点的变化,双眸渊深幽邃到几乎让人读不懂。 江暨有那么一瞬的怔愣,感觉这小子要提刀把自己给杀了。 江天现在已经二十岁,长得比他还要高大挺拔,知晓世故又手段雷霆,外面逢人便夸他江暨虎父无犬子。 可现在这张年轻盎然的面孔,竟然叫他生出几分胆寒。 他的大儿子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是他将来的衣钵传承,所以江暨也不敢过于逼迫,转而坐下来开始一边抽烟一边说道,“你已经是个大人了,男人应当有头有脸,说话办事不能被人看不起。” 他敲了敲桌子,紧盯着江天的双眸,“你现在说说,就你这小情人拿得出手么?” 江天仍然目光沉沉地不说话。 “他是个男人,还是个alpha。”江暨以为自己说动了,于是就乘胜追击,继续在天平上层层加码,“更没有什么背景,压根无法给你带来任何助力。” “当然了,脑子比别人聪明点。”他在这个时候哼笑了一声,“当个小玩意养养也就算了,上不了什么台面的。” “不是。”江天忽然在这个时候开口。 江暨不由得一愣,“什么?” 江天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双眼,用坚决无比的语气说道,“不是什么小玩意。” “他是我的爱人。” 这世间每一件事都有代价,而江天此番抗争所付出的代价就是——三根戒尺,四条皮带以及骨裂的左腿。 他被江暨打到奄奄一息,禁闭在家中整整一月,但仍然没松哪怕一丁点的口。 他从顾青这里学到的东西就是——任何的轻蔑或嗤之以鼻都不叫爱情。 只可惜,虽然他懂了,但是老天却再也不给他机会了。 等到了新学期开学,学生需要注册报道,江天才不得不被放出来,但此时学校当中却好像有什么悄然改变,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适。 他首先直奔顾青的宿舍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顾青仍然不愿意见他也没关系,他愿意花时间去弥补。 可是当大门打开,舍友看清他的瞬间就直接呆住,“你……” 江天直接开口询问,“顾青呢?” “啊?”舍友都懵了,“你不知道顾青退学了么?” 江天瞳孔猛然大睁,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他肩膀,“什么?!” 舍友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不可思议,“不、不还是你举报的吗?” “你向学校领导举报他个人作风问题……”舍友口吻已经相当不善,“你他妈现在究竟有什么脸面来问顾青呢?” 这话就如同晴天一个霹雳,直接将江天给劈麻了。 他感觉自己的双脚就好像踩在棉花上,踉跄到几乎要撑着桌子才不至于狼狈摔倒,就这么瞳孔怔愣地看着木桌上面的花纹,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顾青竟然退学了…… 江天率先想到的就是手机里那段视频。 在这一瞬间,他的胸腔当中几乎是沸反盈天,恨意深入骨髓,险些没把一口牙给咬碎。 江暨,真他妈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