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与江天姗姗来迟,却正好赶上婚礼开始。 上午阳光清澈灿烂,微风和煦,鲜花缠绕的拱门在翠绿的草坪上一路延伸,周围摆满各式各样,精致可口的的冷盘餐点,另有金鱼池、飞镖气球、娃娃机等等游玩设施,现场布置的好似大型的游乐园开幕式。 原本按照江天的意思,婚礼应该找个像样的私人场所,摆上几桌宴席,但可惜江川不喜欢传统婚礼,更爱自由随性,而另一位新郎任西洲自然是无不听从。 以至于江天看到面前这一堆游玩设施,以及穿梭其中嘻嘻哈哈的小孩,下意识板起面孔,“不像话。” 顾青给他整了整领结,并在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大喜的日子,别这么严肃。” 江天这辈子恐怕都学不会慈眉善目,他还没等笑出来,这时一小孩从他身边跑过,看见他哇的一声哭出来,让他刚刚牵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北正在陪安吉尔捞金鱼,看见这幕不由得笑出声来,“老大你还不如不笑!” 安吉尔手疾眼快捞到一条眼泡鱼,“我抓到了!” 江北笑吟吟地将这条金鱼装进了透明鱼缸,并招呼着江天和顾青二人,“老大, 你和嫂子也来玩玩。” 顾青脸色一白,刚想要纠正他这称呼,熟料江天竟然在这时牵起他的手掌,紧紧地十指交扣。 他还颇为振振有词,“今日新婚大喜,不宜说拒绝的话。” 顾青嘴看着他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再开口,转身默默蹲下去跟安吉尔一起捞金鱼,江天在一旁陪同着,时不时给二人将掉下来的袖子撸上去,亦或者拿着鱼缸替他们收拾战果。 他们这边阖家美满,岁月静好,然而另一边街头称霸的游戏机前,杭又晴身穿大红色的抹胸礼服,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正在与盛卓一较高下。 玩到激动酣畅之处,她甚至把裙子一撩,踩着凳子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气势汹汹地叫嚣道,“你他妈输了就痛快喊爹!” 盛卓看着她恼羞成怒,“你还有点女人的样子么!你他妈当初不是说要来婚礼上钓小哥哥么?!” 杭又晴刚想要反驳什么,然而这时程洛却忽然凑上来,将一块甜点心塞到她唇边,“零卡糖做的,不腻。” 杭又晴舒服地眯起眼睛,几乎是美滋滋地吃掉点心,紧接着又对盛卓叫嚣起来,“你少给我扯那么远,说好了三局两胜,你他妈别耍赖!” 程洛喂完了点心,紧接着又走回了餐桌旁,宿南尘、任西洲以及江川他们都站在香槟塔这边,俨然形成了一个学术门槛极高的学霸圈子。 “杭又晴和盛卓吵什么呢?”江川皱了皱眉,“怎么从小到大就是吵不够?” “玩游戏。”程洛笑了笑,“我再拿点吃的过去。” 江川帮着他挑选了几样美味可口的点心小食送去,原地就只剩下任西洲和宿南尘二人在这面面相觑。 “恭喜。”宿南尘动了动手,用香槟杯与他轻轻一碰,“得偿所愿。” “同喜。”任西洲倒是谦逊。 宿南尘“哧”地一声笑出来,“我来参加婚礼,是给江川面子。” “我站在这里跟你好好说话。”任西洲倒是不紧不慢,“也是因为江川。” 他一仰头喝掉了杯中香槟,然后朝着宿南尘轻轻一举,示意已经空杯。 江川回来之前又拐去看了看姥爷,他正与任西洲的师父躺在摇椅上晒太阳,两个古稀之年的小老头相谈甚欢,恰有一股把酒祝东风的架势。 江川甚至还从他们手中捞到一把瓜子,捧着回来找任西洲献宝,却正好撞见宿南尘转身离去。 “怎么了?”他看向罪魁祸首,“你又说什么了?” 任西洲低笑了一声,俯下身来凑在他耳畔,“在说你今天真美。” 江川六个月的身孕,小腹已经微微突出,不适合再穿束腰的西装马甲,索性就只穿了不显身形的白衬衫牛仔裤,看上去就好似青春洋溢,却也透着一股岁月洗练后的温润风度。 江川不太相信任西洲这张嘴,背地里偷摸用胳膊肘捅捅他,仔细叮嘱道,“宿南尘可是给了个大红包,你少去招惹。” 今天不像是婚礼,倒像是大家一起出来郊游,没有半点拘束,在蓝天白云之下高谈阔论,自由畅快。 正午十二点,风轻云淡,阳光正好。 江天作为证婚人,站起来铛铛敲响了手中的香槟杯,示意全场安静。 江董平日积威慎重,此时哪怕端着喜酒的杯子,也好似在公司年终大会做总结,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呼吸一摒。 幺弟新婚之喜,他这个大哥向来寡言少语,没有千言万语只有一句真心,“一贺百年好合,二叹金玉良缘,三祝山盟海誓终不弃,和如琴瑟长相守。” 说完,江天便捏着酒杯一饮而尽。 他抬起手臂一扬,示意身后的江川与任西洲,“请新人交杯——” 江川和任西洲面对着面站在绿茵暖阳当中,手中各自拿着酒杯,视线相触的瞬间往昔岁月便好像插上翅膀,在这一刹那随风高翔。 风逝过往,皆为序章,此刻他们身边围绕着亲朋旧友,就如同老树新芽,此后他们的人生也将开启新篇。 江川与任西洲就这么对望着彼此,随后抬起手臂交缠,而后一仰而尽。 当杯中酒空无一滴的时候,江川猛地扑上去,紧紧抱住任西洲,大笑着朝众人宣布道,“我和我人生当中最好的朋友结婚了——!” 任西洲将他拥抱在怀,同样在此时畅快大笑,“我和我最喜欢的少年结婚了——!” 他们就这样在阳光当中恣意笑着,任由鲜花彩带洒了满身,一时之间就好像回到当初的青春年少,满腔爱意浓烈而又赤诚,似乎就如同他们无名指上的黄金戒圈一般历久弥新。 “第三杯酒……”江天此时端着酒杯,朝空地上一洒,“爱恨相抵,就此消弭。” 然而他刚放下酒杯,背后就传来呼喊声,“大哥——” 摄影师此时已经架好了相机,江川和江北并肩站着,面前摆放着几张空椅,示意他快来照全家福,“过来拍照了——!” 江天微微一笑,迈着长腿朝他们走去,紧接着张开手臂将自己的两个弟弟揽进怀抱。而另一边,任西洲也已经找到了避开人群的顾青,几乎是强行将人按在了椅子上。 江天和顾青在两侧正襟危坐,安吉尔被抱着坐在正中央,江北俯下身来揽着他二人脖颈,任西洲揽着江川站在后面,恰是一副阖家团圆,幸福美满。 快门一闪而过,只听咔嚓一声,此刻便成为永恒定格下来。 拍完了全家福,杭又晴盛卓他们又开始招呼着,“快快快——拆礼物拆礼物!” 他们这群损友给婚礼添了新项目,每人准备一份礼物,既能代表青春回忆又能恭祝他们这对新人。 大大小小的礼盒已经堆砌在一起,江川拿着把拆信刀,率先看向了杭又晴,“我都能猜到你准备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杭又晴在这时大笑着,也不怕告诉他,“我高中手机里有八百多张你们俩的照片,全都给洗出来了!” 江川拆开第一个礼盒,竟然是印着他和任西洲亲嘴照片的手机壳,还他妈是一对情侣款,只有将两个手机壳拼在一起才能看全整张照片。 他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想跟杭又晴大战个八百回合,却又被催促着继续往下拆。 盛卓和池杨合送了一整套校服,上面满满当当是一班同学的签名,用他们的话说,这可是无价之宝,放到保险柜中好好收藏未来一定能够升值。 江川又拆了个小包裹,没想到里面是一对耳钉,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竟然温润光泽。 程洛微微笑着认领,告诉他道,“还记得毕业典礼前,我们彻夜饮酒狂欢么?” 他指了指江川手中耳钉,“这是当初的碎酒瓶,被我亲手磨了做耳钉,酒杯一响,不止是梦碎的声音,还有初心不忘。” 这份礼物实在是有心,江川鼻头一酸,触动不已,“多谢。” 然而现场还剩下一份礼盒,可大家的礼物都已经拆出来,江川讶异地拆开包装,并询问他们,“你们谁啊这么大方还准备了俩——” 却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一本《Nature》的最新期刊。 而这一期的封面拍摄的是一簇晶莹剔透的白色小花,并且用简洁而又有力的大字注明了本期主题——人工合成信息素。 江川瞳孔一颤,“这是……” 任西洲在这时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淡淡一笑,“我给你和孩子准备的一点家底。” 江川怔愣地打开杂志,却没想到里面竟然还夹着一张单子,他拿起来询问,“那这个又……” “是我国调整过后的医保名录。”任西洲认真注视着他,“人工合成信息素正式列入医保,此后信息素综合征将不再成为无药可救的绝症。” 他握着江川的手掌,让他收拢攥紧这两样东西,俯下身来与他额头相抵,就如同承诺一般庄严郑重道,“江川——” “我们的春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