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一起

外面的夜更加的沉，像是一块看不见尽头的乌云笼罩在别墅之上，摇摇欲坠之下，看起来就像是要砸下来一般让人恐慌。 阴影像是密密麻麻的蛇，从门口蔓延到了别墅里面，一直爬到沙发，祁瑜的脚下，楼梯之上，刑越的身旁。 沉默伴随着阴影静寂无声，仿佛即将暴起，把人撕裂。 祁瑜定定地看着刑越，像是要从这人身上看透什么一般。 看到那人的真面目。 但又不敢相信。 祁瑜颤着唇瓣，他脑中混乱，一片混杂里绞尽脑汁也不敢去设想。 也许，只是无意中见过一面？ 也许，因为自己的态度，让刑越去调查了纪今颂？ 很多种可能，都比他突然闪过的设想要正常的多。 这让祁瑜慢慢放松了下来，他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有些失态地说。 “既然刑先生不愿意让开，那我们....” 祁瑜有些想逃避了，不好的预感总在他心头萦绕，他害怕听见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也怕自己会突然崩溃。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离开这里。 祁念玉有的时间去处理，但有些答案他不愿意听到。 祁瑜无意识地拉起席子埙的手，无意识的恐惧让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依赖边上的人。 席子埙有些受宠若惊，他反手抓住男孩的细长漂亮的手，脸上露出笑容，他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虏获芳心，当然也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是一个挡箭牌，一个让人生气的工具。 但那有怎样？ 席子埙回眼，手臂一伸搂住了男孩的肩膀，把纤细的人抱进怀里，回头看向刑越的眼神里有挑衅和得意。 他总是有机会把人抓在手里。 不像某些人，连机会都没有。 刑越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眼底猩红，里面盛满了沉默的疯狂。 尤其扫到那双互相牵起的手，和男孩不抗拒的拥抱。 刑越手指攥得发白，脖颈上的青筋弹跳着，呼吸急促。 他有不断设想过这样的结局，他爱的男孩走在别人身边，被别人抱在怀里亲吻，或者更多的举动。 虽然每次都想不下去。 但是他固执地认为自己一定会放手，会让男孩去找自己的幸福。 直到这一幕真的出现了。 他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他只想杀了那个男人，他以为在年少时和男孩在一起后，自己变成了正常人。但其实他还是那个天性怀种，只会掠夺的疯子。 当年他设计谋取到了男孩，所有的不期而遇都不过是蓄谋已久。但如今男孩要和别人离开，他又该怎么做？ 明明决定放手...... 明明..... 刑越手心流下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就像心脏在流血，疼得他的灵魂都在哀嚎着痛苦，他眼睛赤红。 一起..... 一起死...... 这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小瑜，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刑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祁瑜，那里什么也没有，空洞得可怕。 祁瑜颤着身体回过头，他的脸上有些彷徨，他突然就像是身处冰冷的高原，全身乃至深处都冻得生疼。 “我不想知道.....” 祁瑜低低地喃喃着。 “席子埙，带我走，快带我走.....” 男孩哀求一般地攥住身边人的衣服，席子埙收紧手臂，他摸了摸祁瑜的发丝。 温柔宽厚的模样让祁瑜有了安全感。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祁瑜全身发抖。 “为什么不愿意听听呢？” 祁瑜猛得抬起头，便看到席子埙温柔的眼神。 温柔的眼神..... “嗬——” 祁瑜睁大眼睛，他手臂一伸，猛得推开席子埙，他离开了席子埙的怀抱。 他往后退了几步，恐惧地抱紧自己，祁瑜有些神经质地看了眼表情惊讶的席子埙，又看了眼楼梯上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刑越。 “什么.....到底是什么？” “是假的？” 祁瑜喃喃自语着，他像是突然坠入了噩梦，忘记了自己是谁，眼里的全是光怪陆离的幻梦。 “小瑜，不是假的。” 刑越站在楼梯上慢慢地说着，楼上的阴影笼罩下来，把他的表情遮住。 祁瑜抬头，眼底发红。 但看到楼上的一幕，祁瑜的瞳孔猛得一缩。 “小瑜，我是纪今颂.....” 熟悉的脸颊露出，清冷的脸狭长的眼眸，还有那双掺着温柔的眸子，一点的泪痣坠在眼尾。 像是高山雪。 冻得祁瑜浑身发抖。 “滚.....滚啊——” 祁瑜捂住头，他留下泪水，他崩溃了，像是被彻底打碎，只能无助地嘶吼着，谁也救不了他。 ——那天的伤。 后背的枪伤，祁瑜突然想了起来，他突然无力了，那时就该发现了..... 时不时出现的纪今颂，那天晚上刑越刚强迫过他，纪今颂就出现了，从来没见过面的两人..... 他早该知道了。 祁瑜像一朵枯败的玫瑰，开始枯萎，变得腐烂，他不想知道这样的答案，他像是一个被禁锢在笼子中的宠物，被人戏耍。 他永远没有办法逃离噩梦。 他永远也没办法拥有新的生活。 祁瑜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泪水不断地从空洞的眼神里流出来。 他早该死了，死在过去的抽血中，死在祁泞的手中，死在那场回忆里。 “小瑜！” “祁瑜！！” 祁瑜的呼吸声愈来愈大，耳边震响，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总之在他的耳畔不断拉长，伴随着自己越来越缓慢的呼吸，和震震作响的心跳声。 “砰——” 祁瑜倒在了地上，像是一具散架的木偶，轰然到底。 “小瑜，小瑜，不要......” 他目光涣散，眼前叠不知多少层幻影，眼前的是谁？ 谁抱着他？ 他是谁？ 像是朦胧的虚幻的梦里，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他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迅速的衰竭，克隆人的身体成了一击便会溃散的木质玩偶。 不堪一击。 心脏在紧缩，芯片在销毁。 祁瑜知道，他真的会死。 死了也好..... 恍惚到看不清任何东西，像是迷醉了一样，这就是克隆人离开世间的方式吗？ 没有什么痛觉，只是变得涣散。 沉沉的黑暗笼罩过来，像屋外的乌云把他遮盖的严严实实，眼前发黑不断旋转..... ——“快把血拿过来！” “放开！刑越你不是说会保护我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抽他的血，快点！” “刑越，刑越，不要，你骗我！你骗我！你果然一开始就是为了祁瑜！现在他要死了....哈哈哈哈....” “砰——” “闭嘴！你早该死了，明明苟活这么久.....” “哈哈哈哈，他快死了，他被你害死的！” “闭嘴！” 祁瑜呼吸急促，是什么？ 什么意思？ 留下祁念玉是要给他输血吗？ 他不要，他不要..... 好恶心！ 他不要用祁念玉的血！ 呼吸越发急促，祁瑜在黑暗中挣扎着，但却像是陷入深深的泥潭里，越陷越深，直至彻底陷入黑暗。 “小瑜！醒醒！不要.....不要....就差一点，为什么会排异，明明血型是一样的.....” 抱着祁瑜，他跪在地上，神色慌乱，手指颤抖着。 “为什么会排异.....给我抽，抽的再多一些！” 刑越双目赤红地回头对身后抽血的人怒吼着。 那人被吼得慌乱，他恐慌地对刑越道。 “可是，再抽就会死了....” “我让你抽就抽！” 刑越神色狰狞，他额角脖颈都爆出青筋，看起来极其可怕。 那人咽了咽口水，看着瘫在地上不成人形的祁念玉，下手又抽了一大管血。 “小瑜，求求你....为什么会排异.....” 刑越搂紧怀里的人，眼泪忍不住留下来，他把耳朵贴在祁瑜的心口，努力听清那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声。 但这只会让刑越更加痛苦。 该怎么啊...... 他谁也救不了..... “我后悔了....如果当初我告诉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刑越紧紧抱住祁瑜，他埋在男孩的肩窝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眼泪安安静静地从眼眶流出，一直往下，和血液混杂在一起。 刑越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嘴唇被他咬的烂而流出很多血，全部滴在了男孩的脸上。 刑越麻木地擦着男孩雪白脸颊上的血，他咬着牙努力把哽咽声咽进肚子里。 “又一次经历.....” “我还是觉得痛苦......” 刑越缓缓地将耳朵贴在男孩的胸膛上。 那里终于没有了一点声音。 刑越没有抬起头，只是紧紧地抱着男孩，他全身僵硬地仿佛和男孩一起死去。 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空洞无声神的眼眸里滴落下来，像是要淹没两人。 “......也许有时候一起死，才能真的脱离地狱。” 刑越麻木地直起身，他摸着男孩苍白一点活气都没有的脸颊。 他从男孩的腰间掏出那把枪，对准自己。 “再经历一次，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