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他是谁

硕大的别墅陷入了死寂的沉默，只有仔细听才能感到的呼吸声。 刑越站在楼梯上，眼眸紧紧盯着祁瑜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他没忍住呼吸一滞，眼里划过懊悔。 “不是......” 刑越头垂下来，手指抓了下散乱的头发，有些烦躁。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祁瑜打断。 “你说得对，我没有感情。” “我一个克隆人，怎么可能对人动情呢？” 祁瑜眼底微微发红，他眨了眨眼，把心头要蹦跳出来的痛苦压回去，但还是克制不住地发疼。 呼吸都有些干涩和疼痛。 心脏和眼底一样慢慢发热，他的确没想到刑越会问出这个问题。 不，应该说他从来没想过刑越会认为他没感情。 祁瑜其实对别人评价克隆人，是无机质无感情的机器这一话语挺无所谓的。 也他从年少时就很怪，对人类的情感感触不算多。 谁都可以说他冷漠无情，说他杀人不眨眼。 但唯独刑越不能这么说他。 祁瑜唯一的那点动心和对爱情的懵懂，全部都给了刑越。 他一直以为刑越知道清楚明白，刑越可以问他突然离开祁家，可以问他为什么不愿意放过祁念玉。 甚至更多显而易见的问题。 唯独不能问这个。 因为在刑越问出来的那一刻，刑越和那些人一样了。 过去几年的记忆像走马灯，在眼前急速掠过，遗憾的，亏欠的，懊悔的，一瞬间都飞驰消逝。祁瑜想，可能今天才是真正的结束。 他太累了，这样那样的事不断地在消耗着他，不止是精神上的，还有身体上的，如今却是彻底要死过去。 祁瑜扯起嘴角，他仰着头，眼底有些微微的红，他直直地凝视着刑越，一字一顿地说着。 “所以别拦我，因为我不会对任何人留情。否则你和祁念玉今晚都别想活着出去。” 祁瑜从腰间拔出枪，黑色的话枪管直指刑越，男孩的脸色虽然还透着苍白，但此时的模样却真像没有感情的机器，冰冷地像死神随时带走人的生命。 漂亮模样此时在刑越眼中开始幻化，他耳边有些朦胧，明明什么也听不到。但偏偏能听见自己大得要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刑越眼神没有焦距地盯着枪管，似乎还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声音，破碎的声音，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他的大脑，他的心脏，他的身体。很痛，痛得快要死去。 其实跨越这么多年的时间，他难过的虽然很多。也许有男孩的不告而别，也许有男孩受到的委屈，也有对男孩一生的愧疚。 但真正让他介怀的是，克隆人真的有感情吗？ 他很害怕，祁瑜没有。 因为没有感情，没有爱情，那他和男孩长达这么多年的依靠到底是什么？ 连爱情友情都不算的不伦不类的东西？ 可能我只是一个出现在男孩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无时无刻的在想，在揣摩，在焦虑。 又不愿意承认。 但是如果真的爱我，他怎么会不告而别呢？ 直到重逢，他都在不断地逃避这个问题，用死皮赖脸的态度黏在男孩身边，他们都在纠结这样那样的问题，像是缠绕进了一团密而复杂的线团里，怎么也挣脱不开。 直到现在。 刑越理开了线头，团团线条中，他理出了一条线，男孩不爱他。 这是他理出的线头。 却没发现自己的浑身，甚至口鼻都早已被缠上了线，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还在自以为是地说着。 “小瑜，那就杀了我吧。” 刑越手臂抻开，他像是要拥抱些什么一般。 祁瑜的手指一颤，手里的枪抖了一抖。 “不要，刑越，别这样.....” 躲在刑越身后的祁念玉颤着嗓子说着，他抓着刑越的衣服像是哀求要为他而死的骑士一般。 这把祁瑜衬得多余。 多余的像笑话。 苦涩的酸胀感从心脏蔓延到眼眶，他像是彻底坠入这团团的线头出不来。 祁瑜放下了枪。 他动不了手，他可以杀很多人，但唯独杀不了刑越。 “为什么？一次一次阻拦，一副自己有苦衷的样子却怎么也不开口......” “你让我体谅什么？饶过这个害我半生，害死这么多无辜人的祁念玉？” “刑越，你到底想要什么？” 祁瑜第一次去探究，他先前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冲垮理智，不愿问也羞耻去问，总是不断地逃避，导致误会的增多。 他现在冷静下来，一字一顿地去问，想要得到他还在心底希翼的刑越的苦衷。 但大失所望。 刑越嗫嚅着唇瓣，只是用眼神沉默地注视着他。 祁瑜看不懂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像是释怀，像是道歉。 “没什么要解释的。” 刑越淡淡的留下这句话，把祁瑜的想法打得粉碎，他真的成了笑话，不断地优柔寡断。 像个没人爱的乞丐不断地乞求些什么。 “刑越，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祁瑜看着刑越，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很平淡地用那样没有波澜的眼神注视着刑越。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遇见你.....” “我那天，不该出现在后花园。” 祁瑜平静地说着，眼睛红的像是要落下眼泪，他语气平淡到像是突然释怀了一般。 刑越听出了男孩语气中的悔意，他心头一重，陡然染上慌乱。 他知道今天自己护着祁念玉的事一旦出现，自己和男孩不可能再继续了，他也没再奢望和男孩继续。 因为认定男孩不爱他，他便有别的要做的事。 他这样安慰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已经痛过了，就不会再痛了。 可现在心脏疼得他连话都说不出，像是咽下了一把利刃，直直戳进了内腹，而他的心脏却跳动得越来越激烈，每一下，都往那尖刃上撞。 刑越看着男孩要滴下眼泪的眼眸，他仿佛也控制不住地要落泪。 他的男孩后悔遇见他。 刑越心脏猛然撕裂。 “小瑜.....” “小瑜！” 刑越轻轻的声音掩盖在门外的一声大喊中。 风尘卜卜的金发男人大步踏了过来，席子埙像一阵狂风把死寂的氛围吹散。 他站在男孩身边，一把搂住男孩的肩膀。 “你没事吧？没有被祁念玉碰到吧？他们和我说你差点受伤了？” 祁瑜愣住，他生涩地移过眼看到席子埙担心的神色。 他突然自虐一般地喃喃着，“没事....我没事.....” “那就好。” 席子埙抬起眼，看到楼梯上的刑越和祁念玉。 “刑越，你确定要站在我们的对立面，祁念玉就算今晚不死，明天也必死无疑，你护不住他。” 席子埙皱着眉，他看着刑越苍白的脸色，他同样困惑刑越为什么一定要和祁瑜走向两个极端的路上。 “我们.....” 刑越却没回答席子埙，而是喃喃着把席子埙用的「我们」读了出来。 “什么时候，你也能用我们这个词了？” 席子埙冷下脸，他要开口说话。 边上的祁瑜却突然开口。 “那难道和你称我们吗？” “不是你自己要站在对立面的吗？” 祁瑜冷眼说着，他像是自虐一般忍着刀割似的心疼，又像一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在用这样低劣的方式刺激他，企图让自己获得一丝丝的心疼的快感。 他甚至一把抓住席子埙的手，眼睛却盯着刑越的脸，从男人陡然苍白的脸色中获得快感。 还需要更多。 祁瑜魔怔般地，视线没有移动，话却对席子埙说着。 “席子埙，你之前不是说你想要的，是我的爱吗？” 祁瑜抿嘴笑着，漂亮的眼眸里盛满了说不清的报复。 他停了停，像在打开潘多拉魔盒，打开的是对谁的惊喜，还有对谁的惊吓。 他们无从不知。 但不同的是，刑越脑中划过的是不好的预感，席子埙却有着莫名的期待 “那我告诉你，我可以给你。” 像是宣判死刑，又像是刑满释放。 只是对待的是两个人。 刑越脸色彻底白了下去，像是全身被抽走了力气，他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感受不到了，他感受不到自己在活着。 他心脏一抽抽的，像是被打碎了，立马就会流出泪水。 他想痛苦地哀嚎却发不出声音。 祁瑜在爱其他人。 祁瑜在爱其他人。 刑越脑中只有这个想法，他一直固执地认为男孩不会爱上任何人。因为克隆人没有感情的产生。他虽然痛苦着这一点，但心里却也在松了一口气。 男孩不会爱上他，也不会爱上别人。 但如今男孩却笑着牵起别人的人，说爱别人。 刑越痛苦地想蜷缩在一起，又愤怒地想要摧毁一切。 “那那个叫纪今颂的呢？” 祁瑜直视刑越的眼睛猛得一睁。 他顿住，心里猛得一跳，他们没见过面，为什么突然提起纪今颂.... “你怎么知道他.....” “因为你喜欢这个和我性格相似的人啊....所以你是不是对我也喜欢....” 刑越眼中偏执到恐怖，像是揭下一张面具般，露出真面目。 祁瑜脸色一变，他全身颤了颤，看着阴影里的男人。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