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瑜眼底有了些许波澜,他被席子埙紧紧抱着,像是恋人般被缠绵着,他是席子埙的舞伴。 这一刻的认知多么清晰,但他却又觉得兴奋。因为他正在和别人跳舞时,眼睛却在盯着台下的那个人。 就仿佛在光明正大的地方偷情般,依赖在丈夫的怀里,眼睛却像掺了情丝般地勾着旁边的男人。 祁瑜露出了笑,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了没笑,又或者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刻意引诱的样子有多漂亮。 狭长的凤眼水光潋滟,眼睫湿淋淋的垂坠在眼睑下方,在面上落下一层鸦羽般的阴影,饱胀的红唇轻轻弯着,像一株汲取着男人精气的藤蔓。 缠在席子埙的身上,缠在刑越的心脏上。 刑越站在台下,眼前是不断划过舞步的人,还有时不时过来邀请的男女。 但他巍然不动,只是沉默地喝着酒,只有仔细观察才会发现男人眼底的浓浓郁色,里面掺着的是让人胆颤的晦涩欲望,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人吞噬。 他又灌了一口酒,喉结滚动着,像是在吞咽什么一般干渴地有滚动了一番,满是克制和忍耐。 祁瑜慢斯条理地移开视线,他脸侧了侧,呼吸在席子埙的颈边拂过。 他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像这首舞曲一样漫长的岁月前。 如果克隆人也有岁月而言的话。 那便是克隆人最幸福的时候——遇上刑越的那一年。 记得是他刚被抽血的时候,虽然是被买卖的没有地位的克隆人。按理说在人类眼中是没有感情不知疼痛的人。 但祁瑜却是个异类,他好像被人创造时就满怀感情般,他没有健全的人类情感,却总是敏感地能察觉到那细微的不同。 所以他被抽血时会感到痛,他被人辱骂是会感到细微的难过。 尤其在那样的环境。 “你就是我弟弟的血瓶?” 祁瑜抬起头,他看向说话的人,身材高挑的男人穿着小西装,手插在口袋里,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当看到祁瑜的脸时,眼底还有着惊艳与贪婪。 “长得挺不错的,可惜是个克隆人。” 那时的祁瑜小小的一只蹲在花丛里看着说话的人,那是祁小少爷——祁念玉的哥哥,祁泞。 “诶,你过来。” 祁泞招了招手,像在招小动物一般招呼祁瑜,他露出痞笑,眼神不断打量着祁瑜的脸和身材,还算英俊的模样因为这样的神情变得极其丑陋。 祁瑜冷漠地望着祁泞,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用着无机质的眼神望着祁泞,空洞地像两颗玻璃珠子的眼珠盯着祁泞,让祁泞忍不住毛骨悚然。 “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了。” 祁泞把这样的眼神和沉默的模样当做了挑衅,让自认为是天之骄子的祁泞觉得羞恼。 祁瑜最后冷冷看了眼祁泞,一只丑陋的猪。 很奇怪。 在那时候的祁瑜眼里,整个世界都很诡异,不是人类眼中那般多姿多彩,亦或者有着性格不同的人。 在祁瑜的眼里,世界像个扭曲的罐头,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物品,人类也是物品,但有时候也是各种各样的动物。 有的是狗,有的是猪。 但目测看来,并没有什么可爱的兔子,活泼的小羊这种象征美好的动物。 至于妹妹祁娅在祁瑜眼里也只是同类,需要保护这么简单罢了。 祁瑜站起身,走向花丛的另一边,花丛里全是泥土。但男孩却不在乎,五彩斑斓的花和男孩虽然没长开但艳丽的脸相映衬,把祁泞看愣后,连忙就叫住了祁瑜。 “站住!我让你停下!” 祁泞在祁瑜身后叫喊着,但他穿着精美的西装,和制作精良的皮鞋怎么也舍不得走到泥土中。 祁瑜没有回头,只是沉默地在泥土中走着,他环顾了一圈周围,今天的祁家似乎有点热闹,本该入夜后,灯光尽灭的祁家,现在却是灯火通明。 还有时不时的喧闹声响起。 祁瑜漠然地看着眼前扭曲的一切,被抽血的苍白的小脸在光影之下变得像随时小消散的风一般。 快要消失了。 祁瑜收回视线,又往前走了一步。 但下一秒却听到。 “谁?”有道声音突然闷闷地发出来,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 祁瑜脚步一缩,他警惕地看向前方,然后慢慢下移,看到了被高枝花束挡住的人。 他看着花丛被扒开,一个慢吞吞的男孩从泥里挣扎出来。 他穿着一套和祁泞差不多的精美小礼服,只是他踏进泥土中,漂亮的白色西装又脏又乱,除此以外脸上也沾着泥泞。 还有..... 祁瑜目光下移,看到男孩怀里一只蔫蔫的糊上泥巴的小猫崽子。 祁瑜愣了愣,漂亮冷漠的脸上第一次闪过困惑。 救小猫吗? 一时间,向来扭曲的世界在祁瑜的眼里突然变成了正常的世界,祁瑜看着那张沾染污泥的小男孩的脸,突然变成了一只脏兮兮但可爱的猫。 变成了一只可爱的猫。 祁瑜飘忽地想着,眼里有些莫名。 “你是谁?” 祁瑜回过神,听到身前的男孩问道。 “我是.....” “肯定在那!去给我把那个克隆人抓住!” 是祁泞的声音,嚣张又很响亮。 “走。” 祁瑜一把抓住男孩的手往边上的小道上跑,怀里的猫崽子发出了细微的喵喵声。 在夜晚的后花园里,寂静无声的空旷里有着一闪而过的急促呼吸声,和细微的喵呜声。 直到跑到深处的绿色藤蔓中,长而纤细的绿色遮住了两个男孩的身影,仿佛是个狭小而温暖的蚕蛹,紧紧包裹着两个人。 “他们....为什么追你啊?” 祁瑜坐在草地上呼吸,听到边上的男孩也大口呼吸着断断续续地问他。 他想了想,看向男孩。 “因为那个人他是一只猪。” 在祁瑜的眼里,这就是一个回答,一只愚蠢的,有着坏心思的猪。 边上的男孩听到这个回答猛得愣了一下,随后打量着祁瑜漂亮艳丽的五官,突然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他是一只猪。” 祁瑜歪了下头,也许就在那么一瞬间,这个男孩便成为了他心里比较喜欢的人了。 因为在祁家没人听他说话,听了的也只会说他脑子坏了,亦或者明明什么也没听懂却因为贪恋这张脸而顺应他。 祁瑜视线转了转,他看着男孩顺了顺怀里的猫的毛,然后小声地说,“你要去找妈妈吗?还是和我走?” 那只猫崽子被放到地上,然后踉踉跄跄地转向男孩,男孩猛得露出笑。 “好,那你就和我回家吧。” 男孩开心地将猫崽子举起来,祁瑜在边上看着,向来空茫冷漠的大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也想和他回家。 “我叫祁瑜。” 祁瑜对男孩说道。 “我叫刑越。” 男孩回过头,对祁瑜露出笑容,眼眸似乎是一片清澈的明亮。 “很高心认识你,你长得真好看。” 祁瑜听着刑越这样说,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张尽给自己惹麻烦的脸有了用处。 “我就住在隔壁,你要和我一起养小猫吗?” 那是一个邀请,一个大门。 祁瑜试探地摸了摸猫崽子身上成块的猫毛,却觉得很柔软。 他抿了抿唇,学着刑越脸上的笑,轻轻弯了弯唇瓣。 可能生硬又难看。 但祁瑜却看到刑越愣在原地,傻傻看着他的模样。 小祁瑜瞬间收回了笑。 “很好看。” “你多笑笑。” 小小的祁瑜眨了眨眼,又试探性地露出一点点的笑容。 就像现在的笑容一样 祁瑜看着刑越露出那点青涩又拘束的笑,他知道他们有多怀念。 果然看到刑越愣住的眼神。 而旁边的席子埙明显也察觉到了什么,他拉开了点距离,垂眸扫过男孩笑着的脸,却傲慢的眼,那里似乎有着诱人如陷阱的轻蔑。 席子埙眯了眯眼,感到男孩对身后的目光。 他顿了下,猛得掐住男孩的腰,脚步一转,便直接将男孩拦腰抱到自己的对面,祁瑜背对着台下,看不到刑越的身影。 但却直面着席子埙灼热的眼神。 “看我,知道吗?” 席子埙将男孩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祁瑜皱了皱眉,想要抬起脸,手上的动作要挣扎,但却被席子埙一把压住,成了漂亮的玩偶被束缚着。 席子埙感受怀里的柔软不再挣扎,露出笑,随后慢慢抬眼,看向台下一直紧紧盯着他们的刑越。 席子埙嘴角一挑,一边和刑越暴怒凶戾的眼神对视着,一边将脸埋进男孩的颈间吻着。 他在恶意挑衅。 刑越手指用力,捏着酒杯的手越来越紧,手指发白,玻璃杯都发出吱嘎声,浑身森冷的气息让周围想要搭讪的人都敬而远之。 舞曲慢慢落下帷幕,悠扬的曲调像一条细长的线轻飘飘地落下,落在了地上。 还在旋转的人们纷纷停了下来,穿着华贵,带着面具的人们像过了一场狂欢般停下,用祈祷般的视线望着台上。 “好的,各位,接下来将是另一个活动!” “惩罚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