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喜欢吧。 洛梓晨一眼便看清出了男孩眼底藏着的爱意。 有些腼腆羞涩,还带着些期许一般的光亮。 漂亮的眼眸仿佛会说话一般,眨巴着,对那个身材高大,一看便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男人。 洛梓晨那时候就坐在后门,他一抬眼便能从那门缝中看到那个叫宴时殊的男人有时候会来找男孩。 似乎是男孩哥哥的朋友,模样尽管有些冷峻,但对朋友的弟弟却格外宽容和温柔。 而站在对面的男孩也满是笑容,背着手,对着眼前俊朗的男人说着讨喜的话。 这是洛梓晨从转学开始,便一直想要听见的话。 但是他听不到。 因为作为转学生,本来就和男孩不熟,加之,男孩因为漂亮的相貌已经围绕着很多人。 他很难插足。 但是....... 他真的好想拥抱男孩。 洛梓晨坐在位置上,手里的尖锐的笔狠狠地划拉着木质的桌面,划拉出刺耳尖锐的声响。 他的脸色隐藏在凌乱的发丝里,阴冷扭曲的面容显得恐怖,让人不由一颤。 仿佛是在预谋着什么可怕的事一般。 的确。 那会很恐怖。 因为洛梓晨终究要成为像他父亲一样的人,偏执恶心,自负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他们的体内留着一样的血液。 洛梓晨神经质地咬着指甲,缓缓抬起眼,看向门缝后面相谈甚欢,仿佛一对璧人的男孩和男人。 他像毒蛇一般,眼里淬着毒液地看向牵起嘴角笑着的宴时殊。 随后露出冷意。 那天似乎成了分水岭。 洛梓晨在班级里的模样突然变了。 不再仅仅是个长相明朗,但性格寡言的转校生。 而是一个,热情大方,活泼开朗,甚至是精神领袖一般的人物。 然后一点点地蚕食着周围人的注意力。 一点点地将男孩身边围绕着的人,吸引到自己的身边。 随后再慢慢地孤立男孩。 洛梓晨像个兴奋的猎人,又像一直捕捉猎物的毒蛛,满是欣喜地收着那张巨网,让男孩落入自己的洞穴里。 让这样的瑰宝被掩盖上尘土。 然后自己就可以满意地带走他。 洛梓晨编织着美好的梦,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孩陷入谣言的痛苦。 男孩被传那些虚无的谣言,和校领导有关系,等等。 洛梓晨都知道。 他推波助澜,让谣言变成事实。 嫉妒男孩的人将男孩带进巷子里殴打。 他也知道。 他没有阻拦。 因为他的父亲告诉他,对一个人身体上的残害是有用的。就像母亲的腿被父亲打折以后,母亲很难再逃跑了。 只能留在父亲的身边。 而且,因为殴打。 母亲不敢再忤逆父亲。 洛梓晨靠在长满苔藓的潮湿墙壁上,隐藏在阴暗的巷子口里,看着最中央的漂亮男孩倒在地上。 身上全是藏着的,不易被发现的暗伤。 男孩似乎被打得受不了了,只能无助地捂着肚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发出了轻小的抽泣声。 洛梓晨垂着眼,看着男孩。 他其实很心疼。 他不想让男孩受伤,不想让男孩哭泣。 但是...... 洛梓晨捂着头,脸上闪过扭曲和痛苦。但是....他父亲说的,他就要做...... 他要这样做,才是对的。 洛梓晨缓缓抬起眼,离开了巷子口。 自此那以后。 男孩变彻底阴郁了下去。 原本像风一般,开朗活泼,带着些腼腆的男孩似乎只停留在了洛梓晨的回忆里。 这样也好。 他会一点点地收网。 让瑰宝不被人发现的。 洛梓晨笑着眯起眼,进行下一步计划,靠近宴时殊。 那是在大学的时候了,他像一道永远不会散去的阴影一样,跟着男孩进入了同一个大学和专业。 和男孩的哥哥和宴时殊接触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洛梓晨本来接触宴时殊是为了夺走男孩喜爱的人,想让男孩彻底对宴时殊绝望。 也想要击破男孩心底最后的防线。 但没想到的是。 祁穆安先向他表白了。 洛梓晨看着高大,长得和男孩有两分像的男人,脸色冷了冷。 他很讨厌这个人。 明明知道男孩被他霸凌,但却对他动心。 洛梓晨对祁穆安满是厌恶与嫌弃。 但表面上却答应了,甚至答应了结婚的要求。 因为他发现,由于祁穆安的表白,男孩奔溃了。 男孩甚至找上他,尽管胆怯又瑟缩地站在他的面前。 却仍然用那双漂亮的眼眸看着他,抖着嗓子说道。 “离我哥哥远一点......别靠近他们。” 洛梓晨兴奋地瞳孔紧缩,像是全身战栗一般地血液沸腾着。 他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满腔爱意的心脏和情感,然后肆无忌惮地向男孩宣泄自己心中的爱。 怎么会呢..... 我从来不喜欢祁穆安,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 我从来不想当什么热情开朗的人,我只想默默抱着你。 我只想...... 爱你。 洛梓晨憋了回去,一句话也不说地转身离去了。 但那次转身却是他一辈子最后悔的转身。 他的计划突然被打乱了。 连着他的情绪,一并都被扰乱。 因为在他走后,男孩被那群同样觊觎着瑰宝的恶心的体育生堵在了巷子口。 几个高大,身材精瘦的男人将眼前,瘦弱白皙的男孩堵在角落里。 欲行不轨。 衣服被撤掉。 黢黑的巷子口里响起嘶哑的哭声,让一切变得有些可怜与凄惨。 洛梓晨收到消息后,便一路跑了回去。 脑子里全是一帧帧自己不愿想到的画面。 他第一次觉得害怕和恐惧,他不敢想象到男孩被其他人占有会多让他窒息。 他受不了。 只是想想都会让他忍不住,升起杀人的欲望。 洛梓晨眼里满是戾气与凶悍地跑进巷子里,看见了被撕碎的外套。 和里面传来的哭声。 那时,那个巷子,还有那几个人。 在那一瞬间都变成了模糊的景象。 因为谁也不想提那个可怕的经历。 即使洛梓晨来得还算及时,男孩并没有出事。 但是男孩却在那时候,被吓得瞳孔紧缩,休克晕了过去。在闭眼之前,只能模糊地看见洛梓晨的身影。 也在那一刻认定。 那是洛梓晨派的人。 而洛梓晨则满身杀气地和几个体育生打了一架。 血腥气伴随着沙土味混合着挥洒在空气里,让一切变得迷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梓晨满脸伤口,手指的关节上也都是鲜血淋漓。 狼狈不堪地站在一片空地。 几个体育生则早就被打得逃离了这里。 洛梓晨吐出嘴里的血,摇摇晃晃地跪到男孩的边上,轻轻拉上男孩的衣服,然后颤着已经快没有知觉的手,慢慢抱起男孩。 “......对不起......” 洛梓晨感受着怀里从未体验过得温暖。 流下眼泪,他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起,是指哪一件事。 也许是所有事吧。 而其中最大错误的一件事。 便是出现在男孩的面前。 他就不该出现。 不该......出现。 洛梓晨流下滚烫的泪水,打湿了身下的枕头。 他收了收手,想要将男孩箍进怀里,却猛得扑了个空。 “嗬——” “274号起床吃药。” 门外的声音将还在睡梦中的男人惊醒。 洛梓晨缓缓睁开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和铁门外隔着一块小小铁栏窗的人。 那人看洛梓晨没反应,有些不耐烦地说。 “274号洛梓晨,该吃药了!” 说完,打开铁皮门,推进来一个铁盘,上面摆放着几粒颜色不同的药。 而铁盘上写着字——明阳精神疗养院药物。 也就是神经病药物。 洛梓晨眨了眨眼,看着那几粒药。 随后露出笑容。 “不行!我得等我老婆来,我才能吃药,我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药。” 洛梓晨一脸认真地对铁门外的人说着。 那人似乎也习惯了,敷衍地点了点头道。 “对对,那就等小瑜过来好不好,他一会就过来,看见你不好好吃药,肯定会生气。” 那人搪塞着。 洛梓晨犹豫了一下,拿过药,随后放在手里。 说道。 “好吧,那我马上吃了它。” 那人翻了个白眼,满是不耐烦地转身离去。 一边走远了,一边谩骂着。 “....笑死,还老婆.....杀人犯,神经病.....” 洛梓晨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脸认真地坐在床边,将药放到抽屉里。 等着老婆回来。 但一直到自己同样是神经病的舍友回来。 也没等到老婆回家。 “....洛梓晨你怎么还不睡啊?我老婆都困了,我要关灯了。” 洛梓晨的舍友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他模样憨厚,带着一脸的憨笑,揽了揽旁边的空气。 那是他的老婆。 洛梓晨转眼看向舍友,乌黑的瞳孔里说不清有什么。 随后一亮。 “我老婆也回来了,我在等他呢。” 洛梓晨站起身,满是开心地抱着旁边的空气,向舍友说着话。 “好,那关灯吧。” 他们各自抱着自己的爱人回到了疗养院那张单人床上。 带着幸福甜蜜的笑入睡。 但在深夜里,洛梓晨却突然醒了过来,他坐在床上,看着微风拂过窗帘,随后呢喃着。 “老婆......小瑜.....我还没吃药呢.....我得吃药了....” 洛梓晨走下床,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五颜六色的药。 随后放进嘴里。 一颗一颗地放进嘴里。 洛梓晨躺回了床上,闭上眼睛,眼尾处流下泪水,打湿了枕头。 小瑜....我好想你。 第二天早上,疗养院护士再打开门时,看到的便是洛梓晨的尸体。 男人嘴里全是五颜六色的药,这时护士才恍然发现,原来这两年来,男人每天都没有吃过药,只是默默地攒下来。 然后挑选一天。 全部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