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还在倾泻,但树枝上停的鸟早已被房屋里的响声惊吓走,扑棱着飞到远方。 禅房里安静地有些死寂,只有起伏的喘息声昭示着活人的存在。 喻云廷僵滞着原本的动作,掐着男人的手腕。 他脸色难看,因为奔波多天的缘故,嘴巴干裂甚至流出鲜血。 但他却仿若未觉,只是绷紧额角,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漆黑的眼眸里酝酿着可怖的黑沉风暴,好像下一秒就要将人撕裂。 “放开我.....” 男人拿着银制的簪子抵在脖颈间,随后慢慢用力,尖锐的一端刺进了皮肤里,鲜红的血液流出来。 将银色的簪子沾染成红色,男人眉眼蹙起些许痛苦,但手仍然没有留情,继续往里面刺。 “放开。” 男人的声音微微沙哑,眼神里满是决绝。 “不.....”挣扎的佛子发出嘶哑的喊声,他摇着头,却得不到一个眼神。 喻云廷手指一颤,紧紧抓着男人手腕的手,松开。 他退后一步,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甚至格外虚弱的男人。 喻云廷突然笑了一声,里面说不清包含些什么, “......拿死威胁我.....” “祁瑜,你是不是觉得你对我特别重要?” 喻云廷说着嘲讽的话语,眼眶却充起血,眼眸猩红,里面泛着丝水润。 男人握着簪子,翠竹一般颀长的身材在寒风中颤着。 他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发丝有些凌乱。 “我从来没觉得,我对你有多重要......” 男人垂了垂眼睫,唇角随意一挑,“我甚至不知道你侮辱我的目的是什么.....” “但我知道....你最起码不想要一具尸体。” 男人直直看着眼前高大地像一只野狼的喻云廷,他缓缓道。 “喻云廷....我以前救过你一次。就算你对我有怨,你之前...你之前也侮辱过我了,我们从此以后不要再有瓜葛,两不相干。” “放过我。” “哈....” 话语刚落,一声像是憋不住的笑声从喻云廷嘴边露出。 喻云廷冷着脸,隐隐冒着寒气,眼里满是阴鸷,像是有着满目的疯癫。 “放过你?” “做梦。” 他扫了一眼一旁被压在地上的和尚。 高大男人手指伸到自己腰侧挂着的长剑上。 随后一把抽出来。 锋利泛着寒芒的剑尖直直地指着佛子的脖颈,喻云廷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无能的和尚。 俾睨的神色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你干什么?!” 喻云廷眼眸里满是阴冷,像是恶劣至极的暴徒,一点温情都没有,冷的吓人。 他弯了弯唇,笑得像个疯子。 “给你一次机会,他死,还是你死?” 喻云廷说着,手里锋利的剑刃刺入了摒尘的脖颈,皮肤被刺破,一道血痕留下。 模样清冷的佛子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疼,他眼睛盯着祁瑜,坚定地摇了摇头。 男人颤着手,眼眶发红,不可抑制地流出泪水。 “不要....不要!” 眼看剑刃深入,男人扑倒了剑旁边,脸色慌张。 他拿着簪子,眼眸湿润,他看着冷森得像审判者一般的高大男人。 终于发出一声哀求。 “放了他......带我走.......” “不行....” 佛子终于无法保持住清冷的表情,声音沙哑地对男人道。 “祁瑜,不要.....我....” 但被男人捂住嘴,男人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手无力地垂落下来,簪子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叮铛声,像是幕落的最后一道声响。 似乎一切都在静止。 直到喻云廷发出一声嗤笑。 看似嘲讽的笑声里面包含的东西谁都不清楚,包括喻云廷自己。 他似乎是赢了。 但却输得惨败。 他愿意抛弃仇恨,深爱的人,为了自己的挚爱可以委身于他。 喻云廷笑的不可抑制。 像是真的疯了一般,但没人知道眼眸里的那滴泪水流进了自己的发鬓中。 他从来没想过男人会为谁哭,会为了谁委屈自己。 原来高高在上的九千岁真的可以走下神坛。 只是不是他。 喻云廷心脏紧紧缩成一团,叫嚣着疼痛,似乎下一秒就会暂停。 男人赋予了他一种几尽缺氧的痛苦。 让他嫉妒得发狂。 又让他只能默默看着。 “带走。” 喻云廷低头看着垂着头,仿佛一身力气都被抽走的男人。 他冷漠地像一尊像心脏麻木的雕塑,冷冷地下达命令。 侍卫压着男人离开。 男人回过头,眼眸充盈着泪水,他轻轻道, “摒尘师父.....萧子矜.....” “有缘再见。” 男人转过头,出了禅房。 “不要....”摒尘撑起身体,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被身后的喻云廷一脚踹在地上。 喻云廷脚下用力,将摒尘才踩在地上。 “你想追什么?追他吗?” “你配吗?” “你是不是忘了你和尚的身份?不要妄想这些,你得不到。” 喻云廷蹲下来,看着眼前狼狈的和尚,露出阴冷的笑容。 “这次饶你一命,不会再有下次。” 说完,高大男人又踹了地上的摒尘一脚。 摒尘眼前发黑,他手指握着,像要握住什么东西。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无力的。 甚至弱小的。 但他没什么在乎的,没什么要去追求的,他以为他的一生都会这样过。 却没想到。 会在今生这一刻遇到了男人。 却无力地失去....... 摒尘眼前恍惚着,泪水流下来,随后彻底昏迷了过去。 —— 祁瑜被喻云廷强硬地塞进马车里。 男人蜷缩在马车的一侧,身体紧绷,头发散乱,眼神没什么焦距。 直到身边坐上一个人,冰冷的带着些血腥气的味道充斥在车厢里。 狭窄的车厢里气氛死寂凝固,冰冷的气息环绕在周围,车厢顿时变得紧张窒息起来。 血液凝固般不甚流通,男人甚至不朝身边看一眼,只无声的低着头,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终于,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 马车在小路上中驾地极稳,极慢。 男人抓着衣摆,只能听见寂静车厢里,另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呼吸。 匀长压抑。 仿佛就连呼吸都是一种折磨。 祁瑜看着窗外不断行进的风景,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 “1307,摒尘怎么样了?” 跟着屏住呼吸的1307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问,上不上,下不下的。 “.....没事,你担心他,不如担心自己吧。” “没事.....嘶。” 话语还未落,整个人就被压在了座位上,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在男人身上。 冰冷的气息环绕在祁瑜的鼻尖。 喻云廷按住男人的两肩,表情在阴影里不甚清晰。 “为什么.....学不乖呢?” “总想着逃离我.......” 喻云廷没什么表情,眼眸里满是冰冷可怖,他粗糙的大手像冷血的蛇一般。 滑到了男人受伤的脖颈上。 然后猛得用力按了下去。 “咳——” 男人发出闷哼,剧痛席卷全身,脑袋都仿佛空白一片。 本就苍白的脸越发惨淡,看起来仿佛和透明的一般易碎。 但喻云廷并没有放手。 像是陷入了一种疯狂的偏执,越发用力。 “....我是不是得让你记住疼,才能让你知道.....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你知道吗?” “在你和那个和尚谈情说爱的时候,我在干什么?” “我在为了一株药和那些南蛮厮杀!” 喻云廷眼眸猩红,眼底满是说不清的疯癫黑沉,腰间的伤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的爱有多廉价,他甚至在想,杀了男人,自己再跟着一起死算了 男人没有挣扎,他把手指搭在喻云廷的手上。 然后缓缓露出几乎是称得上破碎的笑容。 “那就杀了我......” “杀了我.....我从不在乎你。” 这句轻轻的话语像一把利箭狠狠刺向喻云廷的心脏,变得千疮百孔。 男人握住喻云廷的手指,更加用力。 漂亮精致的如瓷器一般的小脸,眼睫飞颤着,研眼底的疯狂一点都不少。 血流到了喻云廷的手背上,男人脸上的颜色暗淡了许多,似乎下一秒真的会突然消失。 喻云廷眼皮一跳。 手背像被火星烫着一般,颤栗着缩回了手。 “咳咳——” 喻云廷退后一步,看着眼前捂着脖颈咳嗽不停的男人。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喻云廷陡然一窒,心脏抽疼着。 他险些就要把男人杀了。 喻云廷额头抽疼着,连着青筋鼓动着,他退后着,像是落荒而逃一般,快速离开了马车。 祁瑜捂着脖颈坐起身,表情隐藏在凌乱的发丝间,看不清一点。 “你会不会把他逼得太狠了.....” 1307皱起眉,他看向宿主,发现宿主出神地望着外面,显然没有在乎他说的。 1307心头一跳。 他突然觉得两人似乎都在被逼迫。 都陷入了疯狂。 一个比一个疯癫。 但1307不理解人类情感,只能干着急。 马车驶向皇宫,最后在下午的时候,到了麒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