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瑜轻轻地眨了眨眼,有些无措地看着眼前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着的女人。 看起来便很凄惨。 祁瑜无奈地笑了一下,白皙的手指摸上了女人的发丝,轻柔地摸了两下。 “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 容滟哭得鼻涕都流了出来,她擦着眼泪,沙哑道, “我要杀了喻云廷....呜,真该死这人.....” “我就不该离开......不然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容滟想到这越发后悔,恨不得立马掐死喻云廷。 祁瑜无奈抿了抿唇,轻轻道,“好了,别气了....我有任务交给你。” 容滟听到正事缓了缓悲痛的心神,看向床上的主子。 “我现在需要人带我出去,去宁武寺。” 男人脸色苍白,表情认真地说道。 宁武寺..... 容滟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 “是那个叫摒尘师父在的寺庙吗?” “对。” 祁瑜顿了一下,回道。 “宿主,我认为你现在应该首先呆在这里等男主回来。” 1307听到这个决定便觉得不合适。 他不理解,宿主为什么总和任务对象无关的人牵上关系。 而且这样的话,对任务完成也没有好处。 祁瑜眼睫忽闪,轻轻垂下来,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眸里多余的神色。 “.....我会处理好任务的....不用多操心,我去宁武寺也是为了任务。” “是吗?” 1307不信,上个世界他就吃过这个亏,他是不会再相信宿主对那类人有什么抗拒力。 “嗯。” 祁瑜侧了侧头,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旁边的容滟表情还有些犹豫,“主子,你身体可以去吗?会不会有些不舒服?” 祁瑜摇了摇头,他撑起手臂在床沿,慢慢地从床上下来。 “人都来了吗?” “都来了,只等主子一声号令。” “好,今晚便出发吧。” 祁瑜被容滟搀扶着走到窗柩,他伸出苍白到几乎有些透明的手指扶着窗沿,沉思不语。 —— 当晚,月色无边,几道黑影在皇宫掠过。 麒麟殿周遭侍卫,与骑兵都当作没有看见,到了第二天早上,那些奴仆明明发现人不在了,却当作不知道,都装聋作哑。 就连每日来照料的太医都不报告到上面。 一时间,让这明明早早便该瞒不住的消息,等到喻云廷和弈翎两人已经远离京城百里都没收不到报告——九千岁一夜之间失踪。 —— 寒风凛冽,日头没了温度,即使高照在头顶,也遮不住森冷刺骨的寒意。 山间小路,一辆低调,刷着棕色木漆的马车伴随着吱呀的声响从远处飘来。 随行有几匹模样高大的骏马,以及上面几个威武高大的便衣男人。 “主子,离宁武寺还有一个山头,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咳咳——” “不用了,继续赶路吧。”男人声音微微泛着沙哑,带些无力的轻柔。 “好。” 容滟甩了甩鞭子,身下高大的马嘶鸣了两声,便向前奔去,到了一旁的锦衣卫身边。 “容千户,大人到了寺庙以后,时不时有任务交给我们?” 容滟勒住缰绳,顿了顿,她皱着眉,低声道,“嗯.....” 女人垂着头,想了一下,然表情有些怪异。 “主子让我们去喻王府找点东西,然后如果找不到的话,就去林丞相府那边找。” “去哪干吗?” 一旁的锦衣卫挠了挠头,有些困惑。 “不知,不过据主子所说,与喻王爷有关的书信并不多,只要翻找拿到手即可,无论是怎么样的物件。” “哦.....” 后面跟着的锦衣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容滟捏了捏鞭子,她头脑比较简单,不懂主子的意思,但这件事偏偏和喻这个字有关。 她就觉得不对劲。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会扯出一些渊源。 不过...... 容滟出神地想着,还未来的及深思就被身边人碰了一下。 “诶,你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人?” 容滟一愣,随即一只手往上一抬,整支队伍停了下来。 他们都警惕地望着丛林里响起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偶尔的人语。 容滟皱起眉,腰边的金属鞭子已经握在了手上。 突然,不远处碧绿的丛林叶子被剥开。 从里面走出了两个人。 “摒尘师父?!” 容滟惊诧地看着第二个出来,穿着简约灰色布衣的男人。 佛子脸上表情淡淡,眼眸深沉地像是沉淀着一潭湖水,泥沙早已沉入湖底一般。 看到眼前骤然出现的一队人马,摒尘也没有过多的惊讶,而是片刻后,将视线移到了马车那边。 然后便没有移开。 容滟注意到,连忙道,“正赶上巧了,摒尘师父要是有时间不如去和主子聊一下。” “因为主子想要暂住在宁武寺那边。” 摒尘淡淡的神色顿了一下。 “好....” 男人说着,便往马车去,不知为什么,容滟莫名觉得这个佛子似乎脚步快了许多。 看起来便很急迫。 是多想吧..... 容滟摇了摇头,跟上去。 摒尘走到马车前,刚要掀开帘子。但慢了一步,帘子已经从里面被人掀开。 许久未见的九千岁,苍白着漂亮精致的脸蛋,带着些许病恹恹的气息,如精贵的瓷器一般易碎。 两人似乎都没想到,会这么巧。 摒尘怔愣地和眼前似乎是生病了一般的男人对视着。 “咳咳——” 直到裹着大氅,细弱苍白的男人咳了咳,才到这般平静。 祁瑜扶着马车门沿,刚要爬下去。 就被摒尘一把抱了下来。 看似清瘦寡淡的佛子,实际手臂上全是肌肉,轻轻松松便将男人抱了下来。 祁瑜晃着脚步,踉跄着跌倒在摒尘的怀里。 清冷的梅香,掺着一股寺庙焚香气味,杂糅在一块形成了格外冷清又温暖的味道。 祁瑜不自觉地贪恋这股味道。 男人扶着摒尘有力的手臂,勉强撑起来,雪白的脸上在寒冷中显得透明,漂亮的眼尾处氤氲着红意。 陡然间,看似强大,能在受到侮辱,和病痛中温柔宽慰他人的男人,原来也很脆弱。 他有些自嘲地笑道,“不知道摒尘师父可有愿意收留我......” 寒风吹过,男人的唇色又白了几许。 摒尘垂下眼睫,看着眼底下,男人露出的脖颈,一点点露出的皮肤上显现出些青紫与红痕。 尽管摒尘是出家人,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 但也能看的出来。 养尊处优的男人怎么会在脖颈处有这般暧昧的伤痕。 无疑是一种可能..... 摒尘攥紧手指,清冷的面容上神情淡淡,带着些许沉默的温柔道, “如若可以.....我倒希望九千岁可以永远....” 住在这。 但似乎这话有些不合时宜。 摒尘将这话默默吞进了嗓子眼,不再多说些什么。 而是沉默地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搂入了怀中。 男人在心中默念着勿痴嗔,勿焦躁。 不过,再怎么念,心里那股难言的,如落地生根的大树般的郁气扰乱着男人的心头。 “走吧。” 马车又慢慢行进在小路间,一对人马不久后就到了寺庙。 到了寺庙后,祁瑜便吩咐让容滟他们回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容滟虽然多有不舍,不过还是离开了。 “主子你要好好的,回头我就来看你!” 容滟挥着手,带着身边的锦衣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祁瑜目送人离开,便在宁武寺长住了下来。 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虽然有提前安排好人不把消息传达给喻云廷。 甚至还安排了九千岁的替身。 但奈何喻云廷不是省油的灯,自己手里的人不容小觑,早早安插了眼线在皇宫里。 于是,安插的眼线耗时半月,奔袭千里才得以告知喻云廷。 帐篷里,喻云廷坐在兽皮制成的毯子上,他在点燃的烛火下看着手里的物件。 是一柄烟枪。 喻云廷临走时拿走的。 本着相思之情,见物如见人的想法,每晚喻云廷都会拿出来仔细地看着,时不时出神地想着男人现在在麒麟殿会如何...... 但这样的绮念很快就被打散。 “报——” 一道令声传来,随后浑身脏污,连脸上都一片狼狈的男子走了进来,跪在地上。 喻云廷一顿,眉心紧锁,这人是自己安插在皇宫里的眼线,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离开皇宫的....... 喻云廷心中一跳。 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大人,小人在皇宫看到九千岁在半月前的晚上失踪了。” 喻云廷猛得站起身,桌上的茶杯被突然的动作掀翻在地上。 “失踪?” “怎么可能?明明这半月内,有飞信告知没有问题!” 喻云廷攥紧手里的烟枪,指尖陷入手心。 “大人,小人没有撒谎,九千岁安排了一个长相肖似的人,一直在麒麟殿中,还有除了皇宫的飞信可用以外,我们这等人想要传递消息都是不可以的。” “所以小人才不得不离开皇宫,一路奔袭半月才到这。” “.....是九千岁早已安排好的,望大人明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