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不约而同的大喊声从几人口中喊出。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 喻云廷扔下手中的剑,惨白着脸,颤着手指踉跄地爬上了马车。 马车的围帘被掀起,又被放下,短短的几秒里,一切都有些模糊,容滟一群人只能看到靠在坐垫上,歪着头的男人一闪而过。 还有一根箭。 上面不甚清晰的血液像细细密密的针,将容滟的神经刺得生疼,感觉眼球都要炸裂。 “找死!” 容滟脸上表情狰狞,额头的青筋暴起,她咬紧牙关盯着放着冷箭的丛林里,森白色的牙齿露出寒光。 像一只被侵犯领地的野狼。 女人似乎在那一刻变得凶悍狠辣,她带着几个人快速飞身掠进了浓密的丛林,手中的鞭子如死神的镰刀,收割着廉价的性命。 “啊——啊——” 惨叫声从丛林里传出来,兵刃交接的铿锵声,仿佛不用看见,就能感受到那股火星气和血腥味。 也许是很久。 也是只是短暂一会儿。 林栎两股战战地坐在车轮后面,他颤着全身使劲缩成一团,想要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的画面。 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还是看见了。 女人浑身是血,麦色皮肤沾染着黑红色的血,就连眼睫上都挂满血珠。 但这不是让林栎害怕的地方。 他看见女人的手上提着东西。 那是什么? 林栎只扫了一眼,脸色便刷得一下白了下去。 “呕——” 他捂着嘴退后,随后再也忍不住地趴在地上,发出作呕的声音,胃囊的翻涌冲击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连胃都要呕出来。 那是头吗?还是肠子?或者都是。 林栎跪在地上,惨白着脸,他不敢与那个女人对视上,只能低低地喃喃道,“.....疯子,都是疯子。” 但没人搭理受尽恐慌,藏在车底的林栎。 容滟用力将手上的一堆残肢扔在地上,便朝着马车的方向去。 “主子?” 容滟掀开帘子,就看见喻云廷抱着红衣男人。 男人的肩上插着一根箭,白色的尾羽上还沾着红色的血液,刺激着人的眼球。 他脸色苍白病恹,时常低垂的眼睫细细微微地颤抖着。就连以往殷红的唇瓣都失去血色,变得苍白。 在那一瞬间,男人仿佛要随时随着马车外的微风一块消散。 脆弱地让人心里发疼。 “主子......”容滟站在马车外,她努力压住心里的恐慌,只能徒劳地,嗓音沙哑无力地喊着,“太医呢!” “....大人,我们检查过了,所有太医....都不幸中箭身亡了.....” 容滟眼睛睁大,脸色满是暴戾,“那就再去找!” “赶路,快赶路,快要到这附近县城了,一定会有大夫!” 容滟脸色慌乱,沾着血液,宛如罗刹转世的女人此时手忙脚乱地为着一个人慌乱无措着。 “不行!” 抱着男人的喻云廷出声道,他抬起脸,眼里满是黑沉,“主子的伤口不能移动.....” “而且.....” 喻云廷声音不可抑制地压低了许多,他看着男人身上按住的伤口处泛着黑色。 “箭上有毒。” 这句话一出,整个慌乱走动的人便是一静。 容滟神经质地,焦灼地咬着手指,手指出了血,她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瞳孔都是涣散的。 “怎么办?那怎么办?主子,主子不会有事的。” 容滟重复着这些话,她不太聪明,她是莽夫不知道怎么帮主子。 只能发泄一般地对着那一地被砍的惨乱的残肢狠狠踩了下去。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怎么敢呢?杀,杀。” 血被踩得满地都是。 喻云廷收紧手臂,抱住怀里的男人,感受怀里温热的身体仿佛在慢慢失去温度,变得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少年看着伤口,越来越无措。 怎么办?怎么办...... 他盯着那一处伤口。 少年突然咬了咬牙,将手放在深入肉的箭杆处。 随后微微使力往外拔。 一声伴随着疼痛的闷哼从紧闭着眼的男人口中发出。 “疼......” 男人轻轻地,低低地,用几乎要听不见的声音诉说着着疼痛。 以往桀骜不驯的男人此时变得极其脆弱。 喻云廷手僵了僵,他凑了过去, “忍一忍,主子一会儿就不疼了,主子忍一忍.....” 少年再一次用力,他死死皱着眉头,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外面站着一群人都不由屏住呼吸,深怕打扰到。 “噗呲——” 箭刃被拔出,设计成倒钩状的箭头带下了里面的皮肉。 雪白的肩上流下了黑红色的血液,将那一块美好的皮肉玷污。 喻云廷连忙按住,然后凑过去。 唇瓣贴着那处伤口,少年尽可能地用着最轻的力气,去吸着那里的毒血。 但还是让身下的男人发出了如猫一般的叫声,细细微微的,不知是喊疼,还是喊痒。 少年听着这声音,身体僵了僵,他起身快速地吐出那口毒血。 连续几次后,黑红的血液逐渐变得和正常的红色血液一般。 少年这才缓缓停下。 喻云廷嘴边还染着红色的血液,像是刚吸食血液的恶鬼。 容滟在一旁松了一口气,忙从怀里掏出金疮药和纱布递给少年。 喻云廷接过来,但看到男人露出的雪白的肩,不由顿了顿手。 他抬起眼,扫到一旁拽着帘子,死死盯着的容滟,然后少年长臂一伸,将帘子拉了下去。 “嗯?你干什么?!”容滟脸色一黑,但她用力也拽不上来,又怕把帘子拽坏,只能僵滞在门口。 “....我一会就包扎好。”少年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容滟举了举拳头,脸色难看。 “就不该让你碰到主子......” 喻云廷将男人平放在垫子上,然后打开纱布,就有点无措了。 少年扫了眼男人雪白如凝脂的肩上,沾着如血红色的花的血液。 有些艳丽。 有些..... 喻云廷白净的面皮上突然露出了大片的红意,像是流动着水,蔓延开来,一路蔓延到了耳根,和脖子。 “对不起...主子.....我,我只是为了伤口。” 似乎说不下去,少年忍着几乎要把他烧干的热意,揭开了男人衣服,慢慢将纱布围绕在男人的肩上。 男人露出了大片的雪白,细腻软嫩的触感,让喻云廷有着老茧的手指忍不住放轻。 深怕摩擦着,伤害到男人。 少年屏住呼吸,明明有着浓重的血腥味,却还是能闻到那股独属于男人皮肉下藏着的香味。 但又形容不出来。 喻云廷表情恍惚着,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控制住地往下一瞟。 看到了一点殷红。 小小的,红红的,似乎还很柔软,像一点红豆镶嵌在透亮的高山雪上。 漂亮地,有些诱人,有些..... 让人忍不住去品尝..... 少年手一哆嗦,本就红得冒汗的脸越发灼热,他咽了咽口水,喉结用力又干涩地滚动着,暗色的光浮在少年眼底,昭示着欲望。 他看着昏迷的男人,他没醒过来.... 我干什么他也不会知道的,对吧? 喻云廷眨了眨眼,忍受着一股潮湿的感觉扑面而来,连着腥香的气息。 “不行......” 喻云廷咬着牙关,快速裹好纱布,拿起了一旁的毯子盖在男人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他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浑身是汗地揭开帘子走了出去。 容滟一直等在车门外,一回头看到了喻云廷,女人一惊。 “你....你,你怎么流鼻血了?”女人诧异的声音响起。 喻云廷一愣,猛得捂住鼻子,擦了一下,就看了满手的血。 “没事,上火了。” “是吗?”容滟狐疑地扫了眼少年,但没多想,就着急忙慌地爬上了车,去看主子了。 喻云廷擦了擦鼻子,刚想找点水洗一下,一旁的袖子就被拉住。 少年回过头,就看见了满身狼狈的林栎,青年递过来水囊,表情温柔。 喻云廷一顿,没有接过那壶水,他莫名心里别扭,他知道是他自己保护的林栎,才导致自己没有保护好男人,但.... 他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无名火,想要迁怒其他人。 林栎看少年没接,眉眼间的温柔僵滞住,正要开口说话,但还未张开嘴。 马车那里就响起了容滟惊喜的喊声,“主子你醒啦!” 林栎一愣,就眼睁睁看着少年大步迈过自己,将他无视,冲向了马车。 青年手指一紧,眼里闪过阴沉。 他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车厢,听着那边众人的安慰声。 手指越说越紧。 林栎在众人没注意到的一刹那,表情变得扭曲,眼里全是毫不遮掩的嫉妒。 他也往马车那边去,侧头漫不经心地瞟了眼受了伤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 他看到了一块玉佩,白色的尾端有处红色,上面还有一尾鱼。 就这么掩在了红衣下。 林栎看着瞳孔一缩,他猛得退后一步,脏污的脸上彻底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