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云廷颤着唇瓣,他闭了闭眼,手里握着的剑鞘陷进了肉里,无时无刻不再彰显着疼痛感。 “主子......” “下去。”男人冷着脸,挡在那个和尚的面前,喻云廷咬紧牙关,心脏不可抑制地抽疼着,他勉强地退了一步。 他从男人的身后看着一脸无辜的和尚,剑鞘越发地紧,血丝从掌心里溢出去。 喻云廷低下头,像一只被占领了领地的雄狮,只能不堪又不甘地退后。 将眼里的阴狠与怒火藏在眼睫之下,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 “主子,我们该走了。” 就在这时,容滟突然从背后的楼梯上爬上来,女人抱着手臂一脸疑惑地看向喻云廷。 “...噫?你怎么也在这?” 女人满脸的摸不着头脑,显然不清楚刚才那一场偏袒的维护。 “知道了,去准备东西吧。”祁瑜蹙了蹙眉心,便拉着一旁的摒尘从城楼的另一处楼梯下去,没有再看少年一眼。 喻云廷僵着身体,眼睁睁地,心里像是在滴血一般看着男人对那个秃驴有了特权。 他们离开了。 喻云廷垂下脸,不知名的疼痛漫上了心头。 一旁的容滟一脸探究地看着他,突然出声,“你不会真喜欢上主子了吧?” 女人一句话,像是恍如隔世的钟鸣,沉闷的回响在少年的脑中。 “喜欢?”少年沙哑地重复着两个字。 他表情恍惚又有些困惑,显然他对喜欢这一词也没有多少的理解。 只能愣愣地捂着心口,喃喃着,“这是喜欢吗?”他没喜欢过人。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 容滟挑了挑眉,惊讶道,“你不清楚吗?你不是心悦那个叫什么林什么的吗?” 喻云廷想起林栎的脸,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当时他只是为了把玉佩拿回来才胡乱说的心悦。 而且..... 心悦是什么样的感觉...... “喜欢,心悦,就是你想到他会不由自主地开心,你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就会很生气,心脏会很痛。” 容滟摸了摸唇,她也像个刚学会走路的人,懵懂地摸索着爱的含义。 她把主子当做唯一的亲人。 她也没有在她如今的一生中喜欢过任何人。 但是....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 容滟愣了愣,她突然耳畔有一阵细微的,像是碎语一般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她的耳边,一声又一声地告诉她,爱的含义。 女人眼神逐渐出神,她愣愣地看着地,低着头思索着。 没注意到一旁的喻云廷也是表情愣愣的。 原来这就是喜欢吗? 少年眼神里闪过迷茫,不是占有欲吗?不是征服欲吗? 原来不是吗? 喻云廷攥着心口的那处布料,平滑的衣服变得皱皱巴巴,就像他自己的内心一般。 翻起来巨大的波澜。 逐渐的,少年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原来是心悦吗? 喻云廷像是给自己找了一个不错的借口,他过去讨厌宦官的话语,似乎全都成了泡影。 只余少年的满腔热意。 他喜欢上了那个穿着红色衣衫,漂亮到让他痴迷的男人。 两人在城楼之上吹了许久的冷风,才纷纷心不在焉地走了下来。 此时原本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祁瑜站在摒尘身边,佛子双手合十地弯了弯腰,他对男人温声道, “祁施主,出城后万般小心,一路平安。”佛子还要留在月港,他还需要和其他的和尚们一起照顾病人。 “如若贫僧早些回到京城,定与大人再见一面。”佛子垂着头,眼角的泪痣不显妖艳。反而因为周身那股清冷气息,变得圣洁。 “好.....”祁瑜顿了顿,突然他手指搭在了男人的手腕上,取下了一串佛珠。 “那就佛珠为信物吧,下次见面来取如何?”祁瑜握着那串沉木制成的佛珠。 黑褐色的,圆润的珠子上面刻着金色的梵文,略显沉闷的颜色放在漂亮白细的五指上,竟然莫名显得有些涩意。 摒尘手里捏着的一对中的,另一串佛珠,他手指紧了紧。 控制不住地盯了许久男人白皙的手,才耳根发红地,堪堪移开视线。 “好.....”摒尘胡乱地点了点头,但还未多说什么,就看见面前的男人突然将他常年戴在手腕上的佛珠。 放在了鼻间,像好奇一般地嗅闻着。 轰—— 摒尘脑袋就像是被轰炸了一半,头晕目眩,佛子白玉般的脸上如今充盈了血意,连带着无情无欲的眼眸都不自觉地泛上了红。 感觉要冒烟了。 摒尘无措地拨弄着佛珠,快速地前后拨着,心里不断地念着清心咒。 但男人却勾着唇,带着一脸的笑意道,“这是什么味道....有一股莲花的味道,还有一股焚香的味道....” 说着,男人突然凑了过来,殷红如血的唇瓣靠进,像个吸食阳气的精怪,闻着佛子的气息。 然后缓缓道,“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样。” 就像一个暧昧的信号,又像一场极致的勾引。 男人退回原地,嘴角勾着笑容,像个信步悠闲的花间公子,留恋于花丛中,毫不留情地展示着自己的多情。 摒尘眼神陡然变得晦涩,手里的佛珠滚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像是要把那口潮湿感吞咽进去。 “好了,我走了,我们有机会再见吧。”男人眉眼弯弯,带着难言的妩媚转身离开。 像寺庙里那颗大树上挂着的红色绸带。 漂亮艳丽,又抓不到在手心里。 摒尘怔怔地看着男人翩然离去,徒留他一人站在原地,摸着空荡荡的手腕,独自怅然。 “你跟那个渣男一样,撩了不负责。”许久不露头的1307幽幽出声。 祁瑜听了笑了一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也得娘家人同意不是吗?你要是不让我做任务,我立马将他收入囊中。” 1307:“........”槽多无口。 一时不知道该复杂自己变成了娘家人,还是该无语这狗东西太海王。 “算了,你赶紧做吧,你....如果还想回去的话。”1307顿了一顿,接着说完,便默默下线了。 “回去吗?”祁瑜恍惚地抬着头,看着飞鸟掠过苍穹。 他突然又有些犯烟瘾了。 “主子,走吧,准备好了。”容滟从远处走来,提醒道。 “....好,走吧。” 祁瑜这次做了马车离开,他还留下了大部分的太医和士兵。 就这么轻装上阵地回京城了。 除此以外,弈翎在两天前就因为使徒的缘故,提前纵马回了京城。 以及..... 祁瑜掀开车帘,脸色淡淡地扫了一眼在喻云廷身边骑着马,满脸笑意地聊着天的林栎。 喻云廷心不在焉地听着一旁的林栎说着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他悄悄侧目,期望从那薄薄的车帘里窥视到男人的容貌。 但可惜祁瑜一直就没有打开过窗帘。 喻云廷捏着鞭子,心里失落,连带着表情上冶显现了不少,让一旁说的口干舌燥,注意到全过程的林栎,眼里闪过嫉妒。 但还未做出举动,一根利箭刷的一下扎在了马蹄上。 “嘶——” 黑色的箭杆没入很深,白色的尾羽露在外面,显示着森森冷意。 马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马蹄高抬,全身都在晃动着。 “啊——救命——” 林栎猝不及防地发出惨叫,身体不稳地要往下倒去。 喻云廷眉头一紧,飞身一把抓住林栎的衣领,将人带了下去。 “戒备!有刺客!” 锦衣卫一声高喊,长至远处的队伍都纷纷拿出武器,警惕地看向周围的树林。 风拂过草丛,除此之外,一点声音都没有。 又是一阵微风拂过。 “呲——” 一丛利箭从空中弹射而来,大批大批的像是扑面而来的王蜂,黑压压一片,让人不由头皮发麻。 林栎不会武功,只能躲在喻云廷身后,不停地发出惨叫,他拽着喻云廷的衣摆死活不放手。 硬生生拖得少年只能用一只手去挡箭。 喻云廷脸色阴沉,但只能强忍着护着林栎。 就在这时,容滟大声道,“喻云廷!护住主子!那处窗帘太薄了——” 话还未说完。 一根箭就直直冲着那处窗帘去了。 但喻云廷正在护着林栎,林栎刚才手忙脚乱,两眼紧闭地胡乱走着,让喻云廷不得不替林栎打落箭雨。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 喻云廷刚替林栎打完一根箭。 另一支箭,便紧跟着而来。 射进了窗帘中,穿透力极强地钉在了木板上。 “主子!”容滟瞳孔紧缩,大声道。 “嘶。” 一声沉闷的隐忍的疼痛从马车里发出来。 声音很轻,在杂乱的喊叫与兵荒马乱的铿锵声中显得微不足道。 但还是被喻云廷听到了。 少年眼睛睁大,一阵恐慌感从心头升起。 他一时间竟然完全忘记了箭雨,连忙扑向那狭窄的窗户,急切又慌乱地问道, “主子,主子,你没事吧?主子?” 喻云廷揭开窗帘,见到里面的场景,不由瞳孔一缩。 “主...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