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天祁瑜都在全力治理月港的疫情,顺便在已知药方里改了许多更为有效的药材。 大部分身上溃烂,已经染上病的许久的病人被隔离在月港外,经过喂药,上药,大多数都得到了改善,从隔离所里出来。尽管还是有一小部分病入膏肓,只能焚烧掉尸体。 这些祁瑜则拨出银两补贴这些百姓,还特意叮嘱重造重修月港的一些设施。 几天下来,九千岁仁善宽厚,天神转世的名声声名远播,一时间竟然引起了天下人对宦官看法的变化。 祁瑜自然是知晓这件事的,不管这也算在他的掌握间。 “这样也不错,我看男主还挺好你这口的。” 1307陪着宿主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城内有序排队领粥的百姓。 祁瑜垂着眼没有作声,他看着城楼之下,少年抱着剑侧头和一旁的站着的林栎说话,两人看起来似乎交谈甚欢的样子。 祁瑜眯了眯眼,他突然烟瘾犯了,手里拿着烟杆轻轻敲了两下,烟草带着火星,冒出一缕浅淡的烟雾。 深吸一口,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那抹浓烟包裹,蔓延到了四肢。 祁瑜正抽着这杆老烟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祁施主还是少抽些烟比较好,此物对身体不好。” 祁瑜眨了眨眼,回过头,看到了眉眼冷淡,披着玄白色袈裟的摒尘。 祁瑜盯着他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眸,突然有些烦躁,没有回应男人的话,而是又抽了一口烟。 然后含在唇齿间,一个跨步上前,红衣男人拉住了和尚的衣领。 雪白纤细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红,手背上的青色血管跳动着凸起,漂亮的有股涩气。 像是南风馆里,被千人枕的玉臂,被万人尝的朱唇,与那白黑相间,镶着金色纹路的袈裟格格不入。 一口烟雾弥散。 浓而薄的烟,像是清晨的雾气,笼罩在两人之间,轻轻绕绕的像缠绵悱恻的熏香,缭绕在鼻间。 祁瑜隔着那层若隐若现的烟雾,殷红的唇瓣靠得男人极近,他唇角弯弯地看着眼前被烟呛得脸红的男人。 “可我就是想抽....不知道摒尘高僧有什么解决之法?”祁瑜又靠近些,吐气如兰的气息含着苦涩的烟气扑在男人的唇上。 摒尘咳着,狭长浓密的眉蹙着,脸上红得滴血。但不知道是因为那口烈性的烟气,还是因为这暧昧的距离。 “施主.......” 祁瑜听到了那是弱弱的,有点可怜的声音,像是祈求一般。 他抬头看着低着眼,眼眸里满是无措的和尚。 祁瑜轻轻松开手,决定不逗弄这可怜巴巴,不沾男色的和尚了。 正想松手推开。 却被一把抓住手。 男人攥住祁瑜的手,表情有些认真道,“祁施主.....虽然贫僧无法让你戒烟,但....贫僧有研究一些药理。” 说完,男人掏出一盒药,药被仔仔细细地包装在一个小盒子里,一看便是精心准备好的。 “这是贫僧为施主制的药,专门用于散体热,克制五石散毒性的药品。” “如若九千岁信我,大可以一试。” 摒尘将药放在男人雪白的掌心里,表情严肃认真,眉眼间都是对祁瑜的担忧。 祁瑜动了动手指,突然有些无措与恍惚。 “你怎么...知道我是服用了五石散....” “贫僧看九千岁似乎很怕热,而且.....”摒尘顿了顿,耳根突然红了许多,他避了避视线。 “九千岁的手很烫......” “加上似乎有烟瘾....便猜测是五石散。” 祁瑜看着眼前的男人,愣了愣,他缓缓道,“那你研究了多久的药?” “并没有多久。”摒尘连声道。 “是吗?”祁瑜看着摒尘眼底的青黑,突然心里莫名梗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消散了,很奇怪。 他似乎总是留不住这稍纵即逝的,温情的,难言的情感。 就像是个注定没有感情的怪物,只能清楚自己的目标,将他人当作所有物,仅此而已。 “谢了....你的药。”祁瑜握住药盒收进袖子里,他眼里闪着笑意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摒尘抿唇道,“贫僧反而要感谢九千岁.....” “当初药方所事,如果没有九千岁支持公道,那这药方便真成了一人所为的欺世之举,贫僧便也成了促成这一过错的罪人了。” 祁瑜听着,顿了顿,他突然道,“那你说我罚他,杖责他五十,是错的吗?” “对你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会不会,让你徒牵上因果呢?”祁瑜盯着男人的眼眸,眼里满是认真地,想要看到男人眼底的情感。 摒尘大方回视着男人,一字一顿道,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佛说众人皆善,但林公子非善类,也许贫僧话语狠了些。但九千岁受的苦只有自己知道,那这份善,贫僧也不会劝。” 祁瑜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和尚。 原来和尚也并不都是怜悯天下,脱离世俗的,原来也有和尚为了那位特殊的人,说出那句非善类的偏颇话语。 就像是独为你失了公正之心。 祁瑜突然笑了一声,笑靥绽开,像是朵绚烂的牡丹花,独自让满园春色失了光彩。 漂亮地夺人眼球。 摒尘握着佛珠的手猛得一紧。因为长时间摸着佛珠而起薄茧的手指陷进珠子里。 祁瑜伸出手,摸上了男人的一侧脸颊,笑容陡然有些暧昧和多情,眉眼间竟有点喝醉了酒似的熏晕感。 “摒尘师父......和尚。” “你可有还俗的意愿?又或者说,可有......结了伴侣的心。” 红衣男人靠近,漂亮精致的,泛着妖冶的脸上有些说不出的意味,身上的腥香像西域的香料。 引得人想要仔细嗅闻。 摒尘紧紧捏住佛珠,随后一粒一粒地缓慢地拨动着,像是在平缓自己的内心,他屏住呼吸,不愿吸入那股馨香。 “祁施主.....” 两人气息纠缠着。 暧昧着。 摒尘滚动着喉结,不由闭上双眼,像是进了盘丝洞的和尚,被妖精盯上了皮肉。 于是,从皮肉外面到内在的滚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快远离,快远离..... 摒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被红衣男人攀附着,仍那股热气抚在脸上。 饱满的唇瓣越来越近,红色地像不知名的流出汁水的花朵,漂亮的艳人。 摒尘闭上了眼。 “咔嚓——”一道剑刃狠狠划过石墙的声音响起。 刺耳尖锐的声音将两人惊醒。 摒尘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祁瑜推开,一个有着不同意味的,从未品尝过的吻。 以失败告终。 摒尘站在原地,一时眼神恍惚,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他也许是失落的,但又有一丝庆幸。 “你们在干什么?”喻云廷站在城楼门口处,冷声质问着。 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 祁瑜脸色一沉,随后淡淡道,“喻云廷,你可敢再说一遍?你是不是太久没有进大牢里面,不知自己的身份有多卑贱?” 男人声音顺着高楼的风飘到了少年的耳畔里,比一场侮辱还要伤人的多。 特殊感似乎在这一秒被人打碎个尽光。 喻云廷脸上的怒火瞬间像是被扑了一捧冰水一般,只徒余怔愣。 “不是....不是的.....主子,只是,只是。”喻云廷脸色闪过慌乱,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心脏抽疼着。 是我自以是,本来就不该期望这么多。 喻云廷垂下头,心里满是空落落的难过。 “而且,如若我没记错,我已经不是你主子了,你既然愿意救林栎,那么就跟着他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救你出大牢,咱家仁至义尽。” 男人冷漠到谷底,像是深藏地下的冰窖,冷得人骨头缝里都是冰刺。 喻云廷脸色彻底白了下去,像是徒有一张人皮,表情就像是被涂抹画上去的一般,眼底只余恐慌。 “主子.....大人.....”喻云廷白着脸,只能喃喃着称呼。 “我错了主子,贱奴错了,不该为其求情,忘了贱奴的身份。” “求主子原谅,求主子别赶我走,别赶我.....” 喻云廷突然觉得自己原来已经卑微到这样的程度,明明他以前想迫切地离开这个人的身边,讨厌任何一个宦官。 但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在求他别赶他离开。 想要做他身边的一条狗。 “喂喂!宿主,你不要太逼他呀,能不能给男主一点面子。”1307突然冒头。 说起来,他现在看到祁瑜和摒尘调情,已经彻底无视了。毕竟也清楚自己的话对祁瑜来说没什么太大用处。 祁瑜则居高临下盯着垂着头,瑟缩着肩膀的少年。 随后,缓缓道,“我最后说一遍。” “我不留叛主之人,你在我眼里就是叛主,所以我不要你了。” 喻云廷恍恍抬起头,看着男人绝情的眉眼,心脏不停地抽痛着,仿佛要把心脏都啃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