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儿子，你很棒

住在酒店宾客这晚最直观的感受就是—— 海风有点儿喧嚣啊…… 说一句怒浪狂卷，惊涛拍岸都不为过。 其实是荆棘在海底搞破坏。 由此可见江揽受刺激的程度。 等江揽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从海面浮上来的时候，天幕尽头曙光乍现。 江揽从容上岸，一晚上没泡发也是基因好，他拧干衣服上的水回到酒店，还跟经理笑着打了声招呼。 经理一脸惊悚，不知为何身上毛毛的。 岑极就坐在大厅的皮沙发上，行李都收拾好了，嗅到熟悉的信息素气味，他抬起头来，岑极定定瞅了江揽几秒钟，没任何情绪地说：“醒了？收拾东西回吧。” 说话间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疯狂跳动。 按照岑极这个速度……江揽觉得自己差不多身败名裂了。 预测精准。 不等陆弦想好怎么说，现在他们的小圈子里都知道江憬琛即将分化成Omega的事实。 但是最「痛苦」的不是江揽，而是江憬琛，他一觉睡醒，心想这个世道怎么能这么邪门。 贺汐跟封予嘉也知道了。 贺汐就不说了，但封予嘉那个小萝卜头，好吧……已经窜到一米七八了，不算萝卜头。但江憬琛心想我用得着你送我来上学？！ 封予嘉性子像是封锦年轻时候，沉默寡言，但不阴郁，多数时间他都在安静聆听别人说什么，现在初三了，中途跳了一级，明年就能升上来。虽然青涩，但五官已经长得十分清俊，开始都以为这孩子脾气好。直到小学一次，江憬琛不在，封予嘉跟贺汐体育课撞了，就搁在一起玩。 贺汐那阵子还像个洋娃娃，扎着两个小辫子很可爱，一些小男生不懂如何表达喜欢，又见她文静，就喜欢揪她辫子。 一个男生从贺汐身后跑过，笑嘻嘻地扯她辫子，用力过猛贺汐差点儿摔倒，跟着被封予嘉扶稳，下一秒就见封予嘉箭一般冲了出去，那男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封予嘉一个抱摔按在地上猛猛胖揍。 之后来了三位老师，才勉强把封予嘉拉开。 所以封予嘉小小的时候就知道。虽然姐姐比他大，但是他要保护姐姐，只是多数情况下有大哥在上面顶着，用不着他出手，然而如今…… 封予嘉想到这里，忍不住侧目看向大哥。 江憬琛忍无可忍：“第八次了！我脸上有花吗？！” “大哥你……”封予嘉试探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憬琛：“！！！” “棕叔停车！我要揍他！” 闻棕哭笑不得：“别闹了，坐稳。” 但说实话，闻棕也有些懵。 好不容易到了校门口，因为封予嘉是初中部。所以还要往前开一截，谁知这人下了车，跟贺汐站在一旁「叽里咕噜」说着什么，时不时还要看江憬琛一眼，十分担心的样子。 江憬琛：“……”麻了。 “跟你小弟说什么呢？”江憬琛问。 贺汐正了正书包带：“不用你管，以后你少操心我们一些。” 江憬琛瞪大眼睛：“不是吧……分化成Omega后我连管你们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是！”贺汐站定，语重心长，“大哥，虽然现在有蒙塞，Omega也可以很厉害。但Alpha跟Omega在体能跟信息素上还是存在一定差异，你要适应且接纳你的身份。” “琛哥！”有人大喊，顺便扔了篮球过来。 这个位置距离篮筐有些远，但江憬琛精准接住，然后起身，投掷，篮球滑出一道流畅的抛物线，最后落入篮筐中，引得一群人欢呼。 江憬琛问贺汐：“我什么身份？” 贺汐：“……”她大哥，确实不走寻常路啊。 将贺汐送到班级门口，江憬琛落寞地回到教室，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都不希望自己被小瞧。 而等江憬琛坐下后，几个长辈的慰问信息跟雪花般涌入手机，看着那字字句句措辞谨慎的样子，江憬琛轻笑出声。 沈洵朝江憬琛这边瞥了一眼。从检测结束后开始，他就觉得江憬琛情绪不对。 “沈洵，你会分化成什么等级？”江憬琛收好手机忽然问。 沈洵：“不知道。” 江憬琛看他神色淡然，好奇：“什么等级都无所谓？” “对。”沈洵应道。 江憬琛轻笑，像是在对沈洵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也无所谓。” 这话有深意，但沈洵不知从哪里开始分析，江憬琛藏得太好了，他照旧吃东西狼吞虎咽，中午课间操跟着一堆男生出去赛跑，回来后气喘吁吁，校服上薄荷清香的洗衣液味道被蒸熏出来，没什么汗臭，沈洵有中度洁癖，但意外的不反感。 适逢期中考试结束，沈洵因为是入学测试。所以没算在其中，但大家都算过了，这人真要排名，跟江憬琛平分，同列第一。 看来我要认真起来了，江憬琛装ꔷ逼地想。 下午召开家长会，江憬琛已经通知过陆弦了。 “咱弦哥几点来？”李东耀问。 “滚蛋！”江憬琛笑骂：“怎么称呼我爸呢？占我便宜？” “不是！”另一个兄弟解释说：“弦哥年轻啊，上次还请我们吃火锅，我们都喜欢！” 江憬琛诚恳：“这话当着我的面说说就行了。” 让他爹知道，这几人小命不保。 但江憬琛心里也很得瑟，陆弦没架子，从江憬琛小时就这样，不会动用父母特权，错了也会跟儿子认错，儿子的朋友无论家境跟学习成绩，只要人品没问题，陆弦都赞同他们玩，江憬琛人缘好这算其中一个原因。 李东耀还记得跟琛哥坐同桌那会儿，高一吧，弦叔来给琛哥开家长会，那场面，一出现大家都呆住了。无论大人学生，都以为江憬琛这么优秀，父母该是十分严谨的学者一类，谁知陆弦长得年轻，心态更年轻，大家惊讶完，再看陆弦跟江憬琛的相处方式，又觉得合该如此。 这个功夫，家长陆陆续续到的差不多了，就三个没来，其中包括陆弦。 很快，另外两位也到了，陆弦还没到。 学生们站在教室后面，很多人都在偷偷打量沈洵的爸爸。 男性Omega，长相谈不上多么精致。但看着非常舒服，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给班上几个学生看脸红了，说话也慢条斯理，气质上有点儿像贺叔，但不如贺叔那般精明。 像春风，像暖阳。 “你爸爸真是……”江憬琛低声。 沈洵微微皱眉，他不喜欢旁人谈论他爸爸。因为说话的是江憬琛，沈洵知道他没什么恶意，才愿意搭理一句：“什么？” “真是跟我爸磁场贴合，我有预感，他们能搭上话。” 沈洵惊讶：“真的？”他爸性子比较内向。 “你见到我爸就知道了。” 沈洵轻笑：“你跟你爸像？” “对啊。”江憬琛一扭头，差点儿被沈洵这个笑意晃到眼睛，心想没事干别笑，影响别人发挥。 班主任接触过陆弦，想着可能是路上耽误了。再者江憬琛什么都好，用不着多说，于是便打算直接开始家长会。 “那个，各位家长……” 叩叩叩，教室门被敲响。 众人循声看去，跟着鸦雀无声。 我爸来了？江憬琛这么想着，跟第一排的男生挤了挤，探出头去，等看清来人，当场石化。 我…… 这…… 来人是江揽。 江揽在家里挑了十几分钟，最后还是选择了西装革履，他气质太沉太稳了，穿上休闲服来开家长会的话会显露出一种违和感，西装反而更搭一些。 再者，今天穿西装来的父亲，也不止江揽一个。 但江揽往那里一站，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的基因优势一直很璀璨。 班主任缓缓：“您是……” “抱歉，我是江憬琛的父亲。”江揽自我介绍，“路上堵车，来晚了。” “啊！”班主任回过神来，“您坐！” 江揽微微颔首，他身上显露出一种无论如何都不能彻底淹没的上位者气息，长相又实在俊美，垂眸的时候好似神话故事中的天神。 江揽在一众学生中一眼看到了江憬琛。 江憬琛下意识想往后面躲，但跟着，他看见父亲很温柔地冲自己笑了笑。 天爷…… 我是疯了吗？江憬琛心想，他怎么看出了几分歉意跟心疼？ 江揽在沈皙身侧坐下。 沈皙正是沈洵的爸爸，忍不住稍微放缓了气息。 “抱歉。”江揽低声，“我已经张开了信息素屏障。” 顶级Alpha对Omega的震慑力绝非短短几个字就能说清楚的，沈皙第一个感觉就是压力跟不适。但很快，空气中那种令人窒息的滋味就消失了。 江揽用信息素屏障包裹住了自己。 江揽看着儿子的成绩单，心中百味杂陈，江憬琛生物九十四，最后的大题丢了六分，换从前江揽肯定会说「你拿脚写卷子呢？」而现在的九十六分几乎成了九百六十分。 还是第一名呢，江揽心想。 然而江揽学生时代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满分卷子跟喝汤一样简单。 沈皙算过分数了，他先看了眼成绩单，再看江揽十分满意的样子，忍不住夸赞：“江憬琛同学很棒！” 沈洵语文不太好，正好比江憬琛多扣了六分。 看着父亲跟沈洵的爸爸低声交谈，侧颜含笑的样子，江憬琛抓耳挠腮，生怕亲爹给他下面子。 “哦，我儿子写卷子从来不用脑子。不然我没办法想象应该满分的卷子是怎么扣的。”江憬琛都能想象他爹说话的口吻。 然而事实却是—— “嗯。”江揽应道：“我也这么觉得。” 其实江揽还处于某种应激反应中。 家长会还有优秀学生家长致词环节，用来交流一下教育孩子的心得，首当其冲的就是江揽。 江憬琛腿肚子都在打颤，他爹开会他是见过的。云淡风轻地点出错误，再云淡风轻地把你羞辱到恨不得钻进土里。 就脚下这条缝了，江憬琛心想，他爹一开骂，他就把自己塞进去。 然而—— 江揽上讲台站定，有种君临天下的气场，视线落在江憬琛身上，说出口的话是：“儿子……”看得出江揽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微妙地停顿几秒，然后略显僵硬地继续：“你很棒！” 班主任恍然，激励式教育！ 江憬琛再也遭不住了，这跟恐怖片似的一幕，让他瞬间应激了。 江憬琛拉开教室门，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