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骗我？

陆弦拿着检测单的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 “走！”陆弦当机立断，“我带你去医院重新做检查！” 江憬琛来了精神：“好的爸！” 二人风风火火，让封锦提前打声招呼，去了豫都最好的医院。换句话说，这里的检测绝对不可能出错！ 焦急等待中，陆弦跟江憬琛的心理防线都在崩塌再重建。 江憬琛非常认真地想了想，如果就是Omega怎么办？ 其实他潜意识里清楚，那张检测单没问题。 Omega啊……江憬琛过了遍脑子，接纳现实后心中竟然格外平静，Omega就Omega呗，他也能成为最强的Omega，成绩也不会掉，还能体育制霸，当下社会，越来越多的Omega在各行各业取代了一些无用的Alpha，陆弦很早前就教过他：人的价值，绝非第二性征所能决定。 所以问题不大。 江憬琛深深呼出一口气，就是可惜了他曾经的畅想：父亲的信息素实体是荆棘，那他的会是什么？ 现在自然是无了。 江憬琛想跟陆弦说什么，结果一扭头惊了。 “爸？” 陆弦明显还没转过弯来，眼睛瞪老大。 他震惊的点不在于AO性别，而是认知错误后，造成的一系列后续反应，让他想想，他们自包子开智后都做了些什么？ 包子从小被当继承人培养，所以从他四岁起，课业就不少，江揽要求又严格，无数个晚上包子红着眼睛看书，江揽当时还纳闷过，情绪这么丰富的吗？ 还有生病感冒，就往医院送过寥寥数次，江揽说Alpha基因哪怕还未分化，恢复力也要强一些。 对于包子的要求他们会斟酌。但对汐汐却是有求必应，想想也是，Alpha犯ꔷ罪成本太低，严厉管教不会错。 就这样江揽还曾说过，包子的成长跟他预期中的不一样。 废话！把一个Omega当Alpha来养，能做到包子这样已经实属不易了。 纵观江憬琛的成长史，绝无苛待，尽心尽力。但养育的方式一开始就存在偏差，溺爱是一点儿没有啊。 而生了Omega不溺爱两下，良心都会痛的好吗？ 医生开门出来，陆弦立刻迎上，声音都带着点儿颤：“怎么样？” 他越是这样，江憬琛的接受能力就越强。 江憬琛扯了扯陆弦的胳膊：“没事爸，一样的。” 从小到大，他什么都不差。 医生语气沉重：“确定了，第二性征为Omega。” 轰隆—— 江憬琛看到爸爸身后一道惊雷，连带着狂风暴雨。 陆弦有点儿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江憬琛任由他消化，刘婶今天不在，他就亲自动手下了两碗面。 看着儿子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陆弦一瞬间负罪感爆炸。 吃完饭江憬琛又去洗锅，放好最后一个碗，肩膀被拍了拍。 江憬琛回头，陆弦则说：“我们聊聊。” 江憬琛应道：“行。” 父子两人坐在花园旁的石阶上，暮色沉沉，晚风和煦。 长久的沉默后，江憬琛先开口：“您接受了吗？” “当然。”事实上陆弦心脏还是一阵抽疼，但他不能乱，“Alpha也好，Omega也罢，你都是我儿子，日子照旧。” 江憬琛轻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陆弦看着儿子笑意明朗，这孩子像是继承了他跟江揽灵魂中最善意最光亮的一面，遇到再难的问题也能苦中作乐，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苦，只是太出乎预料了。 “我们之前对你要求严格……” “好事啊。”江憬琛说：“不然我怎么会有今天？就算我刚出生时做了基因检测，知道是Omega，也不用惯着宠着，男子汉大丈夫，一步一个脚印。” 陆弦闻言心中豁然开朗，使劲儿揉了揉江憬琛的头：“不愧是我的崽儿！” “那当然！” 父子两人互相搀扶着彼此适应，其乐融融。 天幕完全暗下来，陆弦说：“你先上楼休息，我跟你父亲说一声。” 江憬琛浑不在意地站起身，“那我不担心了，我爹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 是吗？陆弦心想。 隔壁市—— 最豪奢的靠海酒店，江揽开的总统套房，宽大的露台下正对着深海，晚上月色落在水面上，荡开几乎连接天边的涟漪。 江揽穿着白色浴袍，头发半湿，慵懒英俊，他拿过桌上的红酒，朝着露台走去。 露台上两张椅子一个小圆桌，这阵子已经坐了一个人。 “喝两杯？”江揽问。 一张脸转过来，赫然是岑极：“来！” 说起来很巧，江揽来这边出差，而岑极曾经在爱心孤儿院的一个朋友去世了，专门过来吊唁，完事已经天黑，贺蓝让他别连夜开车。于是岑极就打算找个酒店住下，谁知一进来，就看到了正好坐电梯上去的江揽。 两人视线一接触都感到惊讶，岑极就把房间开到了江揽隔壁。 现在还不到休息的时候，两人就看着夜晚的海景聊聊天。 聊的也多是自家Omega跟孩子，工作就算了，天天接触都烦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一瓶红酒很快喝完。 “你坐着我去拿。”岑极起身。 江揽面容沉静：“嗯。” 陆弦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江揽一看到来电显示人就神色温柔，“喂？小弦。” 岑极听见了，无奈摇摇头，心想这二人十年如一日，都不腻的吗？等他一会儿回到房间也要跟贺蓝煲电话粥。 “江揽。”陆弦的语气不难听出小心翼翼：“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好，你说。” 陆弦深吸一口气，想着也不用铺垫了，“包子的信息素检测结果出来了。” 江揽心中毫无波澜，“我知道了，回去将三楼那间阁楼腾出来，方便他分化，Alpha破坏力有些大，我得留下荆棘……” “是Omega。” 江揽没停顿：“看着他……” 江揽后知后觉，接收到陆弦刚刚说的话，他脑子一瞬间有些白，然后强行按照原来步调继续：“只要憬琛分化结束，我们就可以换个大点儿的房子。” 诚然，儿子分化跟房子有什么关系，陆弦没懂。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 人在受到强烈刺激时，逃避现实的方式是一样的。 江揽问：“你觉得怎么样？” 陆弦：“……” “哥。”陆弦几乎是捏着鼻子说：“憬琛分化结果是Omega。” 江揽的面容如同冻住一般，“骗我？” “先是校医院检测，他拿回检测单时我也不相信，带他去了最权威的信息素研究医院，用的最贵的仪器，报的最精准的检查。”陆弦一字一句：“儿子的第二性征，是Omega。” 陆弦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抡在江揽心上。 许久，江揽低声：“不可能！” “没关系啦。”陆弦安慰：“我跟包子都接受了，Omega没什么不好的。” “爸爸。”听筒里传来江憬琛的声音，“仓库房怎么那么多纸箱子？” 轰隆—— 江揽手机掉落在地。 陆弦听动静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讪讪说道：“你早点儿回家。” 完事就挂断了。 这一瞬间，江揽心中浮现久违的迷茫，他不懂这个世界怎么了。 脑子很乱，为什么当年没有第一时间做基因检测？江揽扪心自问，跟着又想到这些年来是如何鞭策包子长大的。 没关系，江揽想，不知道嘛。 可下一秒他又在想，我真该死啊。 岑极好不容易找到了开瓶器，一抬头见江揽跟石雕似的立于风中，他没在意，扬声说：“喝完酒去游泳啊。” 江揽没回答，他忽然动了，拿过桌上仅剩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干脆利落，从露台一跃而下。 “卧槽？！”岑极的红酒都惊飞了。 岑极飞奔上前，趴在露台口看，下面万物轮廓漆黑，浪潮拍打礁石，声音令人绝望。 岑极顾不得头脑风暴，跳下去捞人。 这里特么的十九层！ 耳畔风声呼啸，岑极如炮弹般砸入水中，高阶跟顶级Alpha身体素质逆天，这些冲击力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岑极将目力提升至最高，终于在昏暗幽沉的海水中，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 岑极快速游过去，一把抓住江揽的胳膊。 「哗啦」一声，两人冲破水面，岑极拽着江揽往岸边靠，这人跟死狗一样，一动不动。 终于上了岸，岑极瘫坐在沙滩上重重喘息几下，然后转头质问江揽：“你是不是有病？！” 江揽淡淡：“沉入海中，这样就没人能看到我的眼泪。” 岑极：“啊？” 乌云散开，月色澄亮，照在江揽身上，衬得他好像刚刚偷跑上岸的海妖。 江揽缓缓睁开眼，眼里空洞洞的，这一瞬间岑极竟然会生出他非常脆弱的错觉来，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岑极看着心里发怵：“大哥！怎么了？你别这样，我心慌的厉害！” “岑极。” “在在在！你吩咐！” 江揽看向他：“包子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岑极「啊」了一声，谨慎小心：“我知道啊，今天学校统一检测，汐汐还是包子陪着去的。” “Omega。” 岑极：“啊？？” “包子的检测显示他必然会分化成Omega。” 岑极：“啊？？？” 江揽重新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岑极在风中凌乱了好一会儿，最后舔了舔干涩的唇，对包子心疼到极致的同时又在想，难怪，江揽突然成了这样。 理所应当的，岑极也想到了江揽曾经是如何养育包子的。 还是那句话，对Alpha来说合情合理，但是对Omega来说，过于严苛。 反正岑极就一个Omega女儿，他无法理解。 岑极的神色逐渐变得冰冷鄙视起来。 “去你的！”岑极飞起一脚，江揽被踹回了海里。 岑极抖抖身上的水，头也不回地折返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