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弦睡醒时客厅只有江揽跟旺财,刘婶在院子里收拾花草。 “小鱼呢?”陆弦问道。 “回家了,他说灵感爆炸,着急回去画漫画。”江揽回答。 陆弦眨眨眼:“他没骑小电驴怎么回去的?” 江揽面不改色:“我让人送的。” 司机是封锦。 “哦……”陆弦虽然相信了,但还是皱着眉,“以前他都会等我醒来。” 这不是怕你醒来说不清楚吗,江揽心想。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陆弦嘟囔,也不是娇气,主要现在揣着崽,太冷或者太热都让他不舒服。 江揽沉吟片刻,“我带你去清凉岛度假吧。” “不了。”陆弦想都没想就拒绝,“在家开空调就行,宝宝平安出生前我就不乱跑了。” 天气渐热,清凉岛肯定很多人,陆弦还是想保险一点儿。 按照薛寻雩的脾性,画漫画必直播,绝不能错过任何满足平台直播时长,顺便获取一些小礼物的机会,可陆弦吃完早饭就打开了他的直播间,却是黑的。 干嘛去了,陆弦心想。 要不是孩子牵绊着,按照陆弦从前的敏锐程度,估计已经在早餐店门口给人堵了。 江揽中午去公司,陆弦懒得回房间,就在沙发上睡了一觉,朦胧间手机铃声急促响起。 “喂?”陆弦都没看来电显示人。 “弦崽!”徐知刻意压低嗓音,显得神秘又迫不及待。 “你少给我起外号。”陆弦揉了揉眼睛,“说吧,又吃到什么瓜了?” “说出来吓死你!”徐知恍如在讲鬼故事,“赵溪要结婚了。” “谁?”陆弦扶着沙发垫坐起身,“哪个赵溪?” “就赵持的那位堂哥啊,信息素特牛逼那个。”徐知精准定位。 陆弦还以为自己没睡醒,脑海中浮现赵溪冷傲到对很多事物都不屑的模样,“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出大事了!”徐知接道:“这事赵家一直压着,但今早还是爆炸了,半个月前吧,赵溪在一次酒会上被Alpha强行标记。” “有病吧?”陆弦拧着眉脱口而出,强行标记是什么概念? “我也觉得。”徐知作为Omega更能感同身受,想想都噩梦,“并且那个Alpha只是酒宴上的一名服务生,信息素等级为B。” 陆弦深吸一口气,他很清楚赵溪的骄傲,赵溪的信息素浓郁到对绝大部分Alpha都存在致命的吸引力,他是家族精心培育的Omega,说的直白点儿,大家族之间的Omega,都是出去联姻用以稳固彼此双方的地位。如果是同辈Alpha中的翘楚尚能接受,偏偏是个服务生……倒不是说服务生不配,而是徐知说的很清楚了,强行标记。 肯定是在赵溪身体不适时趁机下了手。 这对赵溪来说必然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赵溪对江揽,谈不上喜欢,更多的是基于基因吸引 ,归根究底江揽是个顶级,而赵溪认为他的信息素更能与自己匹配。 陆弦随后问道:“赵家现在什么打算?” “赵溪肯定不能跟那个服务员结婚 ,再说那服务员也跑了,他被洗掉了标记,要跟另一家的Alpha联姻。” “嘶——”陆弦不自觉按住后脖颈,洗掉标记非常痛苦啊。 “我虽然一直觉得赵溪有些自命清高,装逼过头,但这事真的挺操ꔷ蛋的。”徐知说:“赵家肯定要尽快完婚,好让丑闻赶紧过去。” 陆弦皱眉,就事论事,吃亏遭殃的是赵溪,结果背负嘲讽的还是他,好像Omega的身份就是枷锁,哪怕在名流世家。 果不其然,傍晚江揽下班回来,就说了赵家的事情,请帖已经寄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江揽是要去的,而作为江揽的Omega,陆弦到场最好。 “一起吧。”陆弦情绪有些低落,忍不住问:“哥,赵溪嫁的那个Alpha,怎么样啊?” “训腾传媒的张家老二。”江揽回忆,“见过几次面,好像信息素等级为B+,谦虚平庸吧。” “是个好人?” “应该是。” 陆弦点头:“那还不错。” 江揽从背后抱住陆弦,凑到他耳边,“在想什么?” “哥。”陆弦有点儿纠结,但面对江揽,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知知跟我说了经过,好像这种事情,Omega就是很吃亏。” “基因抉择。”江揽温声,“上天赋予了Omega很多无法跟Alpha抗衡的弱势因素。可在我看来,自大、盲目,甚至于自掘坟墓,也是Alpha身上无法忽视的缺点,小弦,不管一个人是Alpha也好,Omega也罢,乃至于Beta,活着,然后选择,才是影响生活的关键因素,厄运来临前,谁也没办法提前预知。” 陆弦琢磨了一番,然后仰起头,“哥,你是在安慰我吗?” “或者说开导。”江揽笑道。 “可是顶级不是不接触这些吗?” “少看一些无良科普,人只要活着就不可避免要跟外界交换信息,我目前所学到的一切又不是我脑子里凭空变出来的,顶级只是很难共情,但也是人。”江揽继续:“而且我现在家庭美满,我觉得自己跟大众Alpha没什么区别。” 陆弦发自肺腑,“你真的好会说话哦。” 江揽低头快速吻了下他的唇:“这算顶级的天赋。” 正如徐知所说,赵家很急,像是生怕张家老二后悔,时间紧促不说,婚礼地点也是个很寻常的大型酒楼,好像这样就能保留一些颜面。 如果是我的孩子,陆弦心想,被Alpha强行标记,先替他讨回公道,然后好好养着,能重新选择一个喜欢的Alpha更好,再举办盛大的婚礼。如果没有适合的,哪怕孤独终老,最后的选择是摘除腺体,陆弦都尊重。 这天早上七点,陆弦被闹铃吵醒,他习惯性靠在床头醒瞌睡,躲过准时报道的低血糖,等眩晕感消失,再下床洗漱,一整套流程已经适应且熟练了。 江揽仍旧西装革履,陆弦不用那么正规,加上肚子微隆,皮带勒住也不舒服,就一套休闲装。 赵溪的婚礼就在今天。 酒店位于马路边,门口架起装饰拱门,红地毯上铺满金粉,来往车辆络绎不绝,一看就是在举办婚礼,但就是不够喜庆。 车子驶入停车场,陆弦刚下来就听到低醇温润的声音:“小弦?” 陆弦一扭头,十分欣喜:“蓝哥!” 是贺蓝。 贺蓝的精神状况较之上一次见面好了很多,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皱纹。 大家一起出来,然后陆弦就见到了在门口迎宾的张家老二。 一些社会新闻看多了,来前陆弦没往好处想,担心这又是一场商界「交易」,为了利益双方捏着鼻子进行。但出乎预料,张家老二似乎喝了酒,耳朵到脖颈一片通红,脸上是发自肺腑的笑,正如江揽所说,他五官端正,但并不突出,眼中透出的光没什么深意,对待宾客颇为客气,谦卑且平庸。 见到江揽,张家老二立刻大步迎上来,他手有些不稳,掏出烟盒。 “不用了,我不抽烟。”江揽在外的画皮天衣无缝,“新婚快乐。” 张家老二忙不迭点头:“谢谢谢谢!” 徐知跟林昊远已经到了。 “蓝哥,这是我朋友,徐知。”陆弦做介绍。 贺蓝伸出手,这是生意场上的惯常动作,徐知有点儿受宠若惊,立刻握住:“蓝哥。” “第一次见你,林总倒是因为合作缘故,我们经常见面。”贺蓝说话总有一种岁月沉淀过的睿智,加上Omega的缘故,让人心生亲近。 徐知早听陆弦吹过贺蓝,跟小迷弟似的,今天一看果然很帅啊 。 周围宾客的寒喧声都不大,好像在怕惊到什么人似的,赵溪的父母坐在一张桌前,看得出盛装出席,但脸上没多少喜色。 陆弦还看到了陆霜瑟跟陆楼靖,陆晏安坐在一旁,频繁望向楚迹的方向,楚迹正在跟人聊天,一段时间不见,他好似蜕变了一番。 很快,众人落座,场上的灯逐渐熄灭,只留下一盏在进门口。 时间一到,赵溪身穿白色西装露面。 但他的脸色实在太差了,明显化了妆,用了腮红,但灯光照上去,仍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惨白。 被强行标记后又马不停蹄洗去标记,不管信息素多好的Omega都扛不住。 赵溪的父亲面无表情,赵溪好几次身体打晃他也没说扶一把,最后到张洛桥面前时,几十米的距离,却像是耗尽赵溪全部的精力,他身体轻颤,赵父察觉到,扭头皱眉,小声说道:“别再丢人。” 赵溪感觉恐惧跟冰冷从肺腑直冲脑髓。 他甚至在想,自己这样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洗去标记对Omega而言是身心上的巨大打击。但自从他醒来,身边就没有一句安慰的话,他的父母,他的家族,在角落窃窃私语,说他何等丢人,商量着如何将他这个包袱尽早脱手,嗡嗡声吵得赵溪头疼,他本也忍不了一丝一毫的痛。但一夜之间,好像无坚不摧起来,现在让赵溪从楼上跳下去,他都不会犹豫。 赵溪唇瓣颤抖,跟着手臂被另一只手稳稳抓住。 “过来。”张洛桥低声,没有鄙夷没有厌恶,语气中的善意让赵溪不由得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