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怪异

李铭耀也算得上陆弦学生时代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时候的陆晏安白净、好看，跟阴郁沉默的陆弦截然不同，加上陆家地位不俗，他哪怕在学校也是众星拱月。虽然陆晏安说过无数次「大哥待我很好」。但莫名带着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李铭耀则时常领着几个小弟靠在墙边，等陆弦走来时轻蔑一笑，用着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警告你，别欺负晏安。” 这相当于一种「信息加深」，不管了解陆弦与否，听得久了都会下意识对他生成一种印象：他很喜欢欺负陆晏安。 为什么呢？ 嫉妒呗，陆晏安长相好性格好，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陆弦那阴沉沉的样子，一看就不像好人。 陆晏安那么温柔，但是跟他大哥不亲近，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诸如此类的言论每天都能挤进陆弦耳朵里。 从前不觉得，现在细细想来，陆晏安那时候虽有阻拦，但也就口头轻声细语两下，人一多就沉默。不然李铭耀不至于变本加厉，这人后续有所收敛，是因为说到了薛寻雩身上，跟人议论薛寻雩近墨者黑也不是好东西，于是陆弦等放学一书包抡上去。 李铭耀是个欺软怕硬的，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陆弦会直接动手，而最后请家长来的是陆楼靖。 陆楼靖那时候被苏凝月荼毒的不深。无论如何都向着自己儿子，李铭耀的爹为了生意顺利，让他道了歉，但即便如此，陆弦的校园生活也就那样。 李铭耀在陆弦眼中是个货真价实的「崽种」，被他欺负过的学生数不胜数，就仗着家里有钱。 让陆弦没想到的是，这都七八年了，狗改不了吃屎。 李铭耀皱眉盯着陆弦数秒，“是你？！” “起开。”陆弦冷声，然后朝那个被围攻的Omega伸出了手。 陆弦高中时期捞过好几个，讽刺的是其中一个还联合之前的施暴者造谣他。 那个Omega眨了眨眼，看起来像是被欺负傻了，好一阵才抬起手臂，跟着李铭耀挡在中间，皮笑肉不笑：“你一个人还这么硬气啊？” 他话音刚落，另外两人上来围陆弦。 陆弦也笑了，“你如今动得了我吗？” 他敢出手就是心里有数。 果然，李铭耀脸色微变，因为跟陆晏安关系近，他知道陆弦的一些消息，结婚对象是江家那位，惹不起，但欺负人欺负习惯了，李铭耀一时间也不愿意让步。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人进来了。 “掉厕所里了？刚才我在跳楼机上看见了，正好，咱们也放水。”是徐知的声音。 薛寻雩跟在后面，一抬眼就看到了这场景。 徐知跟着止步，扫了一圈后皱眉：“小弦？这些人谁啊？” 陆弦正想着怎么说，薛寻雩眯了眯眼，死死盯着李铭耀：“眼熟啊。” 徐知闻言放松警惕：“认识？” 跟着就听薛寻雩大声「靠」了一下。然后整个人气场都变了，杀气腾腾的。 薛寻雩也想起李铭耀了，当年陆弦一书包给这人从二楼打到一楼，轰动一时。毕竟那阵子已经分化完毕，一个Omega追着一个Alpha打，谁不惊讶？ 此刻薛寻雩三两步上前，一把将陆弦拉到身后，跟着不等众人反应，扯住李铭耀的衣领将他往外一甩，“原来是你这个孙子！” “小鱼！”陆弦喊了一嗓子，但是没用。 薛寻雩看到有人堵陆弦就冒鬼火，偏偏这个人还是老仇人。顿时「buff」叠满，跟李铭耀连踢带踹地出去了。 另外两个跟李铭耀一起的回过神来，欲要追去帮忙。 其中有一个Omega，直接让徐知扣住了，陆弦这才震惊地发现徐知也会打架！ 徐知给那Omega按在墙上，“有你什么事儿啊？！” “疼！松开！” 陆弦放心不下薛寻雩，刚要走就想起被欺负的Omega，他扭头快速问道：“有没有受伤？！” Omega摇头。 “走！”陆弦抓住他的手腕，第一感觉硬邦邦的，还挺结实。 外面薛寻雩已经对着李铭耀踹了好几脚了，手臂高扬还要往他脑袋上打，薛寻雩一米七八左右，而李铭耀一个Alpha跟他差不多高，体能也不相上下。 看着李铭耀倏然变脸，陆弦心中一惊，“你他妈的敢！” 李铭耀明显要用信息素攻击。 但是…… “卧槽！”薛寻雩捂着口鼻后退：“什么味这么臭？”他上下打量着李铭耀：“你拉了？” 李铭耀顿时脸色铁青。 “这味儿……”徐知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跟着看向李铭耀：“我去兄弟，不会是你信息素味道吧？” “可以。”薛寻雩瓮声瓮气：“信息素等级不高，但有绝对的精神污染，我宣布你赢了，收一收你的神通吧。” 李铭耀几乎要气的心肺炸裂，信息素味道是他这辈子的痛。尤其自己刚钓来的Omega，此刻站在徐知身后也是难掩嫌弃，李铭耀顷刻间没了理智，信息素一凝聚就往薛寻雩身上扑，徐知跟着冲上前推了李铭耀一把，“滚！” 李铭耀怒目圆睁，等着看徐知跪地求饶，不曾想徐知面色不变。 陆弦反应过来，徐知身上有林昊远的标记。 像李铭耀这种低等级的根本无法覆盖跟抗衡高阶Alpha的标记。 “怎么会……”李铭耀看起来大受打击。 “兄弟你真的……”徐知不由得感叹，“好惨。” 这个功夫薛寻雩从花坛边捡了根棍子，隔着一段距离指了指陆弦：“站那儿！乱动老子一会儿抽你！” 陆弦不可能坐视不管，与此同时五六个黑衣保镖朝这里跑来，徐知抬手扫了一圈，“你们谁啊？” 为首的保镖立刻摘掉墨镜，徐知认了出来，哦哦，自己人。 保镖这事江揽也提过，但陆弦不要，太奇怪了，走哪儿一堆人。再者他平时都在家，而徐知不同，林昊远压根儿没跟他商量。 徐知十二岁的时候被绑架过一次，救回来时一身的伤，林昊远亲眼看见了，当时他们虽然只是关系顶好的玩伴，但也给林昊远留下了极为深刻的阴影。 此刻几个魁梧的保镖往那里一站，冲突跟着停歇。 李铭耀逐渐平复下来，心知不能惹，家里这两年不顺畅，父亲让他少在外面闯祸。 然后就被徐知的保镖一顿削，最后连带着他的狐朋狗友一并轰出去。 李铭耀的背影很狼狈，也很憋屈。 陆弦轻轻摇头，李铭耀这种人天生以欺负别人为乐，你就算把他打个半死，一有机会还是那个臭毛病。 这时陆弦才有时间看向身边的Omega，“你还好吧？” Omega摇摇头，碎发重新遮挡眉眼，说话也轻轻的，“没事了，谢谢。” 薛寻雩上前问道：“他们拖你进来的？就为了欺负你？” “嗯，让我帮忙跑腿买水，还说带我看看世面。” “傻ꔷ逼。”徐知嗤笑。 “你这……”薛寻雩跟着目露复杂，看着Omega：“吃什么长大的？这么高。” 经薛寻雩这么一提醒大家才发现，这个被欺负的Omega……确实好高，弓着背都要比陆弦高出小半个头，站直最起码一米八四，在Omega中算是佼佼者了，只是因为存在感不高，气息低沉，才显得可怜巴巴。 “算了，个子高也没用，你当我没说。”薛寻雩宽慰，在信息素决定强悍的世界里，你就算长到十米，江揽那种等级的也是轻轻一拳给打回娘胎。 “你知不知道怎么回去？我让人送你吧。”徐知接道。 Omega连忙摇头，“不了，谢谢。” “真不用？” Omega只是摇头。 受到惊吓不愿意跟人接触很正常。但山路漫长，徐知还是坚持：“这样，我让人送你到坐公交的地方，可以吗？” Omega这下应道：“嗯，谢谢。” 徐知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岑查。” “检查的查？”徐知问完见Omega点头，轻声感叹：“好特殊的名字。” 陆弦站在原地没动。 岑查……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Omega，的确在那张脸上找到了几分记忆中的模样，但陆弦很清楚，他不可能是岑查。 …… 高二下学期班级来了一个转校生，Omega，瘦瘦小小，是个男生，他非常安静，下课了都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跟四周环境格格不入，事实上这种性格很容易被欺负，胆怯，敏锐，跟兔子一样。 没过两个月这个学生就又走了，几乎没人知道为什么，甚至于很多同学都没记住他的名字。 但陆弦知道，他被前前后后十几个人堵在男厕所，从简单的语言攻击上升到泼水，扒裤子，陆弦捞过的人中就有他，岑查。 岑查最后一次跟陆弦道了谢，他脸色苍白，好像一具行尸走肉。 陆弦惹毛了会反抗，但岑查不行，他天性如此，没有刺，陆弦怎么教都学不会。 之后岑查再也没来学校，陆弦回家跟他顺路，看到过几次他进了路边的一个小平房。 这天放学后陆弦一个人，薛寻雩留校补作业，鬼使神差的他从公交车上下来，走向那栋小平房，近看显得死气沉沉。 陆弦敲门，但一直无人应答。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隔壁邻居听到动静出来，问他找谁。 “住在这儿有个男生……” “死了。”邻居嗓门很大：“自ꔷ杀了！” 陆弦在落霞如血的天幕下一直站到星子开始闪烁。 久远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清晰，陆弦好似从一场尘封的梦境中醒来，他身体控制不住的轻轻哆嗦，然后被江揽及时抱住：“怎么了？” “哥……”陆弦睁眼数秒，跟着松了口气。 他想起江揽来接他，而自己被「岑查」两个字勾得魔怔，不知何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