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实在罕见

也是之后从跟陆婷歇的聊天中，陆弦才知道苏凝月大病一场，他望着湛蓝天幕，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事实上陆婷歇很高兴，大哥学会放过自己了。 陆弦最近稍微长了些肉，因为生活不错，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逗逗旺财浇浇花，兴致来了画漫画。 平台关于他的热潮下去一轮再上来。唯有当事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甚至于薛寻雩都因为一个大V镜头下的意外曝光而红了一把。 上次刚开直播涌入的上万人惊到了陆弦，各种问题令人眼花缭乱，他几乎没画几笔，加上鱼龙混杂，好些人非要打听他三次元。一旦回避就开始攻击，陆弦觉得氛围不是他想要的了，最近基本不直播。 此刻陆弦端来一盘刚洗的圣女果，坐在沙发上边吃边打开薛寻雩的直播间。 刚进去就听薛寻雩有气无力地说：“不谈恋爱不谈恋爱不谈恋爱！” 陆弦：“……” 一瞅弹幕，全在喊他「老婆」。 薛寻雩初中时期当过一段时间的问题少年，叛逆期加上中二病，一度在学校后面的巷道里打出了名气，人称「鱼哥」，持续性嚣张。直到分化成了Omega，见到昔日手下败将一拳打烂墙壁，薛寻雩不服气放学后偷偷去试了试，然后捂着发红破皮的手背去找陆弦帮忙包扎。 他们无法违抗Omega脆弱的天性，但骨子里，薛寻雩还是那个小霸王。 “喊谁老婆呢？一拳给你牙打掉。”薛寻雩不耐烦。 弹幕开始嘤嘤嘤：【老婆好可爱！】 玩平台的多数人都知道烧鱼跟叉叉是现实好友，颜值又高，蹲不到叉叉就来蹲他。所以薛寻雩承受了双倍的「溺爱」，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陆弦看得直乐，但是等吃完圣女果，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陆弦退出直播间，给薛寻雩发了一条【阿爸爱你】的信息，跟着找江揽，【哥，你在哪儿呢？】 江揽很快回复：【CZ俱乐部，见一个合作商。】 这俱乐部陆弦知道，他心中有一个念头蠢蠢欲动。但理智又说没必要，然而等洗干净盘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某种情绪一瞬间吞噬心脏，陆弦再也忍不住了，他上楼换衣服，拿上钥匙出门。 豫都的春季十分和煦，陆弦出门沐浴在阳光下，舒服地眯起眼睛。 薛寻雩的短信这时候追来：【你有病？我是你阿爸！不是你无聊直播啊，你知道我有多惨吗？】 陆弦回了个「嘿嘿」，顶着暖阳在整洁的大路上走了十来分钟，正好公交过来，他手机码刷钱，坐在前排。 之后每站都有人上来，陌生人在旁边坐下时，陆弦会下意识稍微撑开手臂护着小腹。 他虽然是陆家大少爷，但是没真正享受过几天少爷日子。从记事起，陆霜瑟兄妹跟陆晏安有司机接送，陆弦都是自己坐公交，陆楼靖问过为什么，苏凝月抢答说这孩子喜欢，时间久了陆弦还真的有点儿喜欢，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是跟薛寻雩放学后打闹着上公交，当时那条路线的司机都眼熟了他们，彼此笑着问好。 陆弦杂七杂八地想了一堆，直到电子女声提示到站了。 他挤过人群下车，前方是一个广场，往后不远就是CZ俱乐部。 整个俱乐部的门面由透明的特殊玻璃打造，横向延申三十来米。一旦被光线照耀整体就会呈现一种银白，奢华豪气。 门口保安站姿端正，见陆弦走来立刻伸手拦他。 陆弦默不作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 江揽给的。 保安一见到就把路让开了。 陆弦上一次来这个地方是四年前，被陆楼靖捎带上的，结果陆晏安跟一群同龄人玩的火热，他因为「嫉妒弟弟心思不正」的标签一个人坐在角落。 其实陆弦也乐得清闲，除了薛寻雩他也不愿意跟别人深交。 “嗯？陆大少爷。”有人轻声。 陆弦转身，看到了赵溪，赵持那位堂哥。 上次陆晏安的订婚宴，闹出陆弦被Alpha拖走的流言，而当时对峙时，赵溪拆了好几次陆晏安的台。 陆弦对他的印象停留在「高傲」「信息素纯净」上。 不同于Alpha的等级划分，Omega都是以信息素浓度定优良，信息素越纯净、越容易释放的Omega，自然更能得到Alpha的青睐，在信息素支配的时代下，他们享有优先选择权，而陆弦之前腺体发育不好时，有段时间哪怕到了发情期信息素也十分稀薄。 “赵少爷。”陆弦问好。 赵溪身后跟着一群人，看起来是一个圈子的，大家都在用隐晦且锐利的目光打量着陆弦。 “赵溪，这谁啊？”有个Alpha上前，痞子模样，右耳还戴个耳钉，问赵溪的时候眼神粘腻地从陆弦脸上扫过。 “陆晏安的大哥。”赵溪语气寻常。 但此言一出，一些人纷纷变脸。 陆弦也发现了，赵溪跟陆晏安不合。 而陆弦的存在感不管在哪个圈子都很低。一来他极少露面，二来陆晏安也有意遮掩，以至于众人谈起陆家的Omega，第一反应就是陆晏安，至于他大哥……好像也是Omega？ 当年陆弦跟江揽结婚的事情更加隐蔽，这些人虽然都是富二代富三代的，但跟江揽还差着好几个阶层，他们得不到真正的信息。所以没几个知道陆弦就是江揽的Omega。 赵溪不知怎么想的，一直没提这个点。 那个Alpha「嘿」了一声，明显有巴结赵溪的意思，吊儿郎当来了句：“这样啊，瞬间没兴趣了。” 赵溪脸上挂着浅笑：“你说话客气一点儿。” “没兴趣你还看？”陆弦盯着那个Alpha，嗓音有点儿冷，“闲得慌？” 陆弦最烦一些Alpha用那种污秽又贬低的眼神注视自己。或因为他的家庭，或因为他的身份，Omega怎么了？ “你他妈……”Alpha被陆弦一顿嘲讽自觉丢脸，眼神一沉抬手指着他。 陆弦皱眉，打不了，搁从前对方只要不释放信息素，论起凳子先来一套。但他如今怀着孩子，陆弦还说薛寻雩，他自己也一样，多少保留着几分年少时期的莽撞。 但是紧跟着，陆弦觉得身上一松，熟悉的信息素。 那个Alpha一瞬间面露痛苦，跟着手腕就被握住了，猛力向下，伴随着清脆的「咔」一声，男人登时疼得脸色煞白，双腿弯曲，可信息素镇压让他发不出声音，然后就被随手扔到了赵溪脚边。 Alpha疼得蜷缩，赵溪则惊骇地后退一步。 一道身影修长挺拔。 陆弦出声：“哥。” 江揽快步走到他面前，上下一番打量：“伤到了？” “没。”陆弦现在很会抓点，也就是给江揽顺毛，他解释说：“在家里待得心慌想出来找你。” 陆弦最近很粘着江揽，江揽是知道的。 “提前打个电话，我让王衡来接你。”江揽脱下外套披在陆弦身上。 “惊喜嘛。”陆弦笑了笑。 他在江揽面前总是温顺羞怯，曾经那点儿阴郁棱角也消失不见。 “江总，这其中有点儿误会。”赵溪忽然开口，他站姿不卑不亢，是家族精心培养的Omega。 但江揽一个眼神没给他，扫了下王衡，王衡会意，那个Alpha他来处理。 王衡见赵溪脸上的笑意明显僵住，被捧习惯的人自然无法接受遭人忽视。但谁让那是江总，王衡心想，没啥人性。 “哥。”陆弦抬头：“我们去哪儿啊？” “带你见一位客人。” 陆弦猜想应该就是江揽短信中提到的合作商。 “哥，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的？” “给你的黑卡有使用提醒，我一直没关闭，当然不是为了监视你，而是你现在情况特殊，我想要第一时间知道你在做什么。” “哦。”陆弦点点头，表示理解。 窗明几净的会客厅，桌上放着白瓷水杯，一人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他不那么年轻了，眼尾有着清晰且温和的皱纹。但侧脸跟光线巧妙融合，让人一眼看去非常舒服，男人双腿交叠，坐姿端正，听到动静转头看来，然后同陆弦露出一个和善友好的微笑。 陆弦这才注意到他右眼角下面有一颗小小的痣，仿佛所有的光彩都来源其中，嗓音很轻，低醇温润：“你好，我是贺蓝，蓝色的蓝。” 陆弦跟着打招呼：“你好，我叫陆弦。” “我知道，江总的Omega。” 贺蓝站起身，西装革履一米八左右，脸上有明显的岁月痕迹。 Alpha跟Omega不同，后者一旦生活不顺遂，很容易在艰难环境中快速凋零，而Alpha功成名就，信息素充沛，占据着主导地位，例如江揽，几乎看不出实际年龄。 但贺蓝，明显三十过了，而他分明是个…… “如你所见，我是个Omega。”贺蓝笑道。 陆弦这才警觉自己刚才的目光过于直白，忙不迭道歉：“对不起贺总。” “无妨。”贺蓝对此已经习惯了，“请坐。” 贺蓝的言谈举止优雅柔和，他褪去几分凛厉，更加圆滑，“算起来我是江揽的远房表哥，我母亲也是江家人。” “这样。” 贺蓝注意到江揽的手一直放在陆弦腰侧，青年一动他就要稍微收紧，明显的珍爱跟缺乏安全感。 贺蓝觉得很神奇，强大如江揽，也会没有安全感吗？ 贺家之前在国外发展，最近半年逐渐转战国内市场，贺蓝的新企业入驻肯定会遇到很多麻烦，好在他早些年就跟江揽认识，且一直保持着联系，这次求助江揽，也是没有办法。 贺家目前人丁凋零，同辈中有才学的唯有贺蓝，而他Omega的身份，注定举步维艰。 陆弦对贺蓝的第一印象极好。毕竟在Alpha领域内争战厮杀的Omega，实在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