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看到他们就烦

苏凝月再不高兴，安排座位时江揽也是最好的，陆弦在他身边，感受着四周若有似无的打量。 江揽眉眼温润，却透着疏离跟一种隐含的驱逐。 有服务生端上来芒果干，陆弦瞥了一眼，江揽则伸手拿了最大的一块，先自己尝了口，才递给陆弦。 倒不是试试甜不甜，而是江揽真担心陆家这群逼下毒。如今对于陆弦的安危，他已经紧张过了头。 陆弦抓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苏凝月远远看着，眼中有不甘，也有复杂，偶尔某个时刻，她身体内的「母爱因子」会突如其来作用一瞬，例如此刻，苏凝月记得以前有类似的场合，陆弦就跟机器人一样，让做什么才做什么，吃东西也是一点点，可这才多久？他面对江揽已经是全身心的信赖了。 “哥。”陆弦轻声，手上还剩下一点儿芒果干，“太甜了。” 江揽俯身，就着他的手吞入口中，毫不在意旁人目光，觉得是有点儿甜。 这时陆晏安跟楚迹上来，见到这一幕陆晏安脸色稍有僵硬，楚迹精准捕捉到，眼底涌现淡淡的嘲讽。 “大哥，江揽哥。”陆晏安开口。 陆弦站起身：“来了？恭喜恭喜。” 四周全是亲戚朋友，大家的表面活都做的天衣无缝。 江揽没有释放任何一点儿信息素。所以楚迹看到他虽然发怵，但尚且能控制。 “大哥，你觉得我今天这套西装怎么样？” 陆弦点头：“好看，很衬你。” 到底是亲兄弟，陆晏安的皮相没得说，一套白色西装更显干净俊秀。 陆晏安笑道：“我记得大哥跟江揽哥结婚时穿的是黑色。” 江揽眼皮子一跳。 当初江揽跟陆弦结婚，是因为江揽在旁人设计下易感期发作，标记了陆弦，这事后来被江奶奶知道，老人家一个喜欢陆弦，一个行为端正，孙子既然已经把人家标记了，不负责怎么能行？ 可那阵子……江揽对陆弦印象不好，四周也多是风言风语，说江揽易感期爆发就是陆弦搞的鬼。他虽然不相信，但对于这种狗血巧合下的终生大事本能排斥。所以婚礼办得不动声色，就请了双方家长跟一些见证人。 以至于消息放开后，众人理所应当认为陆弦日子不好过，江揽不喜欢他。毕竟如果真的喜欢一个Omega，绝不会这样毫无声息。 现在陆晏安旧事重提，江揽深深怀疑这人故意的。 陆弦倒是没想那么多，接道：“对，是黑色，不好看。” 陆晏安：“没有啦，只是觉得哥当时穿白色一定更好看。” “不。”江揽蛮横插入话题，甚至带着几分自证清白的急切：“你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对上陆弦诧异的目光，他重重点头：“真的！最好看！” 陆弦心想我这不是说漂亮话让场面过得去吗？ 陆晏安嘴唇一颤，随即笑道：“对，我也觉得大哥怎么穿都好看。” 他表现得越从容，陆弦心里就越怪异。因为陆晏安本性不是这样的，他受不得委屈，容不下自己的舒适圈出现一丝变故。所以反常的自我控制代表着他一定具备某种目的性。 楚迹忽然同江揽说道：“如此，我也算夙愿得尝了。” “嗯。”江揽颔首，心想你的你的，陆晏安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没听出楚迹语气中的深意。 楚迹似乎在自我安慰，从见到陆晏安的第一眼就深陷其中，为此不惜跟江揽生了嫌隙，再闹到翻脸，这些年的心思都在陆晏安身上，为的不就是今天吗？ 可为什么…… 楚迹却觉得曾经萦绕身边的快乐成了牢笼，他竟然高兴不起来。 “都在啊？”说话间两道身影上前。 “小持！”陆晏安一看是赵持，立刻亲昵打招呼，随之看向赵持身侧的青年，“赵溪哥。” 赵溪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也就比陆晏安年长半岁而已。 赵溪…… 陆弦知道这个人，听说信息素非常纯粹，对Alpha来说堪比春ꔷ药。但凡闻过他信息素的没有不着魔的。如果说陆晏安是「夏日暖阳」，赵溪就是「高山细雪」，二者的人设截然不同。 赵溪身高标准，偏瘦，五官不算特别惊艳。但组合在一起，再配上那种清冷高傲的气质，就叫很多Alpha欲罢不能。 在信息素决定的世界中，赵溪占据着其他Omega所没有的先天优势。 赵溪跟众人一一打招呼，等轮到江揽时微妙一顿，“好久不见啊，江揽。” 他不似陆晏安那么黏糊，张口闭口全是「哥」，叫出了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是吗？”江揽淡淡：“可两个月前跟你父亲谈生意的时候，我们才见过，忘了？” “……” 有心人终于品出些滋味来，江总这、这……特别想把自己跟其他Omega摘清楚啊。 赵溪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两个月对我来说已经很长了。”他说完向陆弦伸出手，“你好，我叫赵溪。” “陆弦。” 赵溪不掩眼底的惊艳：“陆家大少爷果然名不虚传。” 一句话让两个人硬了拳头。 陆晏安是今天的主角，自然不希望任何人抢走他的风头。不管他如何说服自己，如今他对陆弦就是十分介意，从小到大他事事都比陆弦强，可以站在高处给予一些悲悯。但绝不允许曾经踩在脚下的人同自己平起平坐。 更重要的是陆晏安跟赵溪一直不合，这种不和虽然从未表现在明面上，但彼此双方心知肚明。 另一个就是江揽了。 顶级基因强大，江揽举一反三。如今已经发展成了各色「鉴定小达人」，对方的话语一旦牵扯到陆弦，他能洋洋洒洒在心里做出三千字的阅读理解来。 「跟传闻中一样」？江揽对这句话非常不满，毕竟在他态度转变之前，圈子里对陆弦的评价并不好，所以这人是在反讽吗？ 敏锐如陆弦，深思多疑的时候都不如江揽想的这么黑暗全面。 这就算了，江揽一想还把自己气到了，觉得放眼望去没一个好东西。 “你们聊，我们出去透透气。”江揽牵着陆弦，说完就走。 赵溪能察觉到江揽的不满，可他并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跟着就瞥见了二人交握的十指。 “怎么不高兴了？”从会客大厅出来陆弦打量着男人的脸色，轻声问道。 “看到他们就烦。”江揽实话实说。 搁从前陆弦肯定会觉得江揽是无法接受陆晏安要跟楚迹订婚的事情，可今非昔比，现在江揽看陆晏安的眼神甚至都带着忍耐跟反感。 “等结束我们就回去。” “嗯。”江揽张开双臂轻轻环住陆弦：“别跟刚才那几个多说话。” “我知道。”陆弦察觉到了陆晏安跟赵溪之间的暗潮涌动，而且他的危险雷达也在提醒他，这次订婚宴怕是不简单。 仍有宾客陆陆续续进来，忽然有人听到厅旁的长柱后传来动静，抬头去看，只见一截快速闪过的衣角，便摇摇头，觉得可能是行人匆匆，可长柱之后，江揽抱着陆弦躲在一片阴影中，四周响起流畅动人的钢琴曲，陆弦偏过头，脸上全是难忍跟潮红。 而江揽已经咬住了他的腺体。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最近想一出是一出，方才突然要标记，陆弦还没跟上节奏，心想完全标记刚刚结束，他不缺信息素啊。 结果就是被江揽找了个视线盲区按住了。 同一时刻，陆晏安从化妆间出来，此刻走廊上没人，他的脸色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阴沉。毕竟最近超出控制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晏安！”有人在身后小声叫喊。 陆晏安转身，发现是一张熟面孔。 “过来！”那人一脸紧张，瞧着十分忐忑，似乎知道了一个大秘密。 “怎么了？”陆晏安跟着他走到拐角。 “别去那边！”来人急促说道：“赵溪安排了人！” 陆晏安脸上神色变幻。 …… “不去下面招待客人怎么上来了？”陆婷歇重新换了条裙子，出来见到陆晏安还有些诧异。 “姐，我等你，跟你一起下去。” “好吧。”陆婷歇也没多想，只觉得陆晏安脸色稍有难看，但她不在意：“那你等我找条披肩。” “好。”陆晏安呼出一口气，陆婷歇是Alpha，可以保护他。 可是等陆婷歇进入里间，陆晏安看到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陆婷歇的锁屏密码非常简单，之前是四个七，还让陆霜瑟嘲笑了，现在呢？ 陆晏安尝试输入，一下子就解开了。 跟着陆晏安开始手指颤抖，他快速打开通讯录，本以为陆弦在最底下，却不想看到了陆弦前面一个字母「A」，这样一眼就能找到，而自己都没有！ 再联想到二哥的态度，楚迹的转变，陆晏安感觉身后有猛兽张开猩红的大嘴，他心知一旦这么做，自己的一部分善意跟良知就会被吞没，可跟着，陆晏安想到了江揽满眼的疏离。 他所有的慌乱在一瞬间消散，原来人在行恶的时候也可以这么冷静。 猛兽獠牙合并，陆晏安被一口吞没，他按下了发送键。 与此同时，陆弦收到短信，来自于陆婷歇：【大哥，方便上来一趟吗？我有话跟你说，从右边楼梯上来就行。】 陆弦跟陆婷歇关系一直不错，儿时陆楼靖跟苏凝月不在，家中佣人经常忽略他，好几次都是陆婷歇送饭来。 楚迹的爹请来了一个生意场上的老前辈，曾经在江氏工作过，江家父母车祸去世，四方虎视眈眈，也是这位力扶江揽坐稳，算是江揽非常尊重的长辈之一。 此刻江揽正在跟长辈聊天，回头就看到陆弦不见了，他有一瞬的慌张，但很快催动了信息素实体。 江揽早就发现了，荆棘像是陆弦的舔ꔷ狗，它怎么都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