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停战和谈

“爸爸，我的胳膊好痛……”季卓也顺势泪眼朦胧地说了一句。 “放开他吧。”季言哲知道季卓对他虽然素来顺从，骨子里却是有一种倔强和骄傲在的，挨打时再痛也不会吭声。他还是头一次听季卓在他面前喊痛。 “爸爸，我真的求求您了！”重获自由的季卓噗通一声跪到了季言哲面前，“就是因为我为自己的前途着想，我才知道我现在真的不能和子宇一刀两断！而且子宇现在还受着伤，我怎么能跟他说这种话！” “哎呀阿卓你做什么？”高阮弛要去拉他起来。 “让他跪！”季言哲却阻止了高阮弛，“今晚就让他跪在这里想个清楚，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我今晚不加班了，书房让给他慢慢跪，阿弛，我们回卧室去休息！” 季卓一脸的视死如归，“爸爸，我就算跪死在这里，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高阮弛发现这对父子今天是真的彻底杠上了，只得先暂时扔下季卓，跟着季言哲离开书房。 季言哲黑着脸一言不发地向楼上的卧室走去。 “言哲，阿卓他回来有没有吃过饭啊？”高阮弛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估摸着季卓应该是一回家就把成绩单交给了季言哲，然后就爆发了一场大战。 “吃饭？”季言哲冷笑，“吃我季家的饭有什么用，为了有力气跟我对着干吗？” “言哲你今天是怎么了，你之前无论如何都不会罚阿卓不准吃饭的！”高阮弛关上了卧室的门，准备和季言哲好好谈一谈。 “是我要罚他吗？是他自己要跪的，他还打算跪死呢！那敢情好，不吃饭还能死得快点！” “……”高阮弛发现季言哲现在还属于暴怒状态，只能好言好语地劝他，“言哲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阿卓他今天头一次明着违逆你，你一时接受不了。可是，从心理学的角度，孩子都是要经历青春叛逆期的。如果完全没有叛逆过父母是不能健康成长的。阿卓相对那些叛逆得厉害的同龄人，已经很乖了。” “他可以在别的事情上叛逆我，但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渣男？！” “言哲，我们还并不了解温子宇，现在下渣男的结论是不是太草率了？” “以我现在知道的事实来说他就是既渣又幼稚还自以为是，就是全世界的alpha死光了，也轮不到这种人来染指阿卓！” “所以你心里还是很重视阿卓的吧？”高阮弛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意，笑了笑，“好啦言哲，我先去给你做饭，然后我们再来慢慢聊阿卓的事。” “不用。”季言哲稍平静了些，“你忙了一天也累了，让阿姨做吧。”季家有专门的保姆做家务，但高阮弛偏偏就喜欢亲自给一家人做饭。 “不嘛。你让我干等在这儿想着阿卓的悲惨处境，那我更是心烦意乱……还不如找点事转移下注意力。” “那你去吧。” 季言哲倒也理解高阮弛的心情。 他这会儿坐在卧室的床上也同样是心烦意乱，什么事都做不进去。 发了一会儿呆，他给季越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爸爸？”对面的声音有点嘈杂。 “你在哪里？” “我同学的妈妈带着我和他一起游乐园的夜场玩呢。” “早点回来吧。” “啊，那么早回来干什么啊，”季越的语气很不情愿，“我们刚进去不久呢。” “没事，那你们玩，睡觉时间前回来就行。挂了。” 季言哲想，要是同样的情况换了是季卓，他叫季卓早点回来，季卓很可能会一口同意，或者至少会关心一下为什么他会有这个要求。 季越才体会不到老父亲此刻寂寞的心情。 大号练废了练小号替……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再说季言哲那也就是气话，他其实根本没这种想法。 过了一阵，高阮弛把热腾腾的饭菜端到卧室，“言哲，我们先吃饭。” “你是不是给季卓也端去了？” “我没有呀。再说端去估计他也不肯吃。” “……”季言哲一时倒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希望高阮弛端去了，还是希望他没有端去。 高阮弛和他一起默默吃完了饭，才开口继续谈季卓的事： “言哲，从我做饭到我们吃饭，已经过去近两个小时了，阿卓他还没有吃饭地跪在那里，身体怎么受得了？” “那你让我怎么办？”季言哲烦躁地问，“因为他的苦肉计，我就要妥协？这是关乎他一辈子的事。” “可是他已经成年了，他的一辈子首先应该由他自己负责呀！” “别说他连大学都还没上，他就是工作以后找个渣男，我照样得拦着。这就是父母身为过来人的作用所在。” “言哲你要相信我们阿卓的眼光……” “你还记得他小时候那个心理咨询师说他最爱的人是我吗？”季言哲冷不防地话锋一转，“后来他说他对你我都一样爱，那多半是安慰你的。你看比起你那么完美的daddy，他却要最爱我，可见眼光不怎样。” “……”高阮弛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季言哲为了证明季卓眼光不好也是够拼的。 不过事实确实是，有时候人为了证明自己是值得被爱的。反倒会把很多注意力放在一些对他不够好的人。你对他做得太完美了，就没有存在感了。 “你要这么类比的话，你也是真心关爱阿卓的人呀。阿卓他又不是那种有一个虐待狂爸爸所以也找个家暴伴侣的情况。我相信他可以识别谁值得他珍惜。温子宇不会是渣男……” 高阮弛又说了一遍这句话，却又觉得把话车轱辘般说来说去也没什么意思，得拿出证据。“这样吧，阿卓的手机是不是还在你那里？” “嗯。”季言哲刚才离开书房时把季卓的手机也拿走了。他之前就是准备以季卓的名义和温子宇分手后，高考前都帮季卓保管手机，免得他们又藕断丝连。 “你给我用一下可以吗？” “可以。”季言哲不明其意，但还是把手机交给了高阮弛。 高阮弛见温子宇的聊天界面那条消息还没发出去，把它给删了，然后重新打了条： 【你好，我是季卓的daddy。你也知道今天三诊成绩出了，阿卓和他爸爸之间发生了很大的冲突，他爸爸是希望你们现在就一刀两断……】 【你那天大闹翔宇的行为确实过分了点，但我相信你也有你的原因。如果你愿意，我希望我们出来见个面，一起好好沟通一下。】 【如果你再要冲动行事，最为难的只会是夹在中间的阿卓。你自己慎重考虑一下应该怎么做吧。】 这段话，算是高阮弛最后给了温子宇一个机会。如果温子宇还是非要跟季言哲干架，那可能真如季言哲所说，他太不成熟，两人的感情走向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过了五分钟，温子宇回了过来： 【对不起高叔叔，那天确实是我行为不当，以至于给阿卓造成那么多麻烦。你们看你们什么时间有空，我这段时间都在家养伤，随时都可以出来。】 高阮弛松了口气，对季言哲道：“我刚才约了温子宇，你定个时间我们四个一起聊聊吧。我觉得最好就明天，这件事尽快解决对大家的心情都有好处。” “你自作主张约他干什么？”季言哲瞪了高阮弛一眼，“我跟他没什么好谈的。” “好啦言哲，你看他说要在家养伤一段时间，看来伤得不轻，他的错误自己也付出代价了，你就当可怜他一下呗。” “他受不受伤关我屁事，我还顾得上可怜他。”季言哲提起温子宇时甚至想爆粗口。 “那你就可怜一下我们的阿卓！他现在还饿着肚子跪着呢！” “算了。谈就谈吧。”季言哲想到季卓，终究还是心软了，“那你约他明天晚上到我们家附近的餐厅。” “好。” 高阮弛回复了温子宇的消息后，却被温子宇回过来的话吓了一条。 他迟疑了片刻，然后决定征求季言哲的意见：“温子宇他说他很担心阿卓现在的情况，今晚都睡不着觉，不如他现在就到我们家来谈。他半小时后就可以到。” “现在？？”季言哲抬腕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九点了。不过季卓一般十一点睡觉，这个谈判时间对他来说倒应该不耽搁什么。 “我先去看看阿卓。” 其实要说担心，季言哲自己也担心季卓。 他端了点剩菜剩饭，到了书房，只见季卓还笔挺地跪在那里。 但季卓的脸色已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一副随时都能晕过去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虚弱地叫了一声：“爸爸。” “先起来吃饭。”季言哲把饭菜放在书房的桌上。 “爸爸不同意我和子宇在一起，我不会起来的。” “你什么时候还学会这套了！”季言哲真是被他搞得又想动手揍他了，不过终究忍住，尽量恢复了平静的语气，“你daddy和温子宇约了过来谈判。他说现在就过来。你是想让他见到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啊，真的吗？”季卓脸上掠过一丝惊喜，这才连忙起身，“这么说爸爸愿意考虑我们在一起的事了？谢谢爸爸！” “你先吃饭再说这些。” “好，我吃饭！”季卓这下赶紧扒饭去了。他得赶在温子宇来之前让自己尽快恢复活力。否则温子宇心疼不说，又要怪是季言哲把自己害成了这样。 高阮弛这会儿看明白季言哲的态度了。所以已经回复了温子宇叫他尽快过来。 季言哲坐在一边看着季卓一改优雅姿态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过了半小时，温子宇匆匆赶来了。 他穿着一件戴兜帽的卫衣，两边脸都被帽子遮了一半。这是为了不让季卓发现自己的脸上的伤，这样既不会让他担心，又不会加深他和季言哲之间的父子冲突。 “阿卓你没事吧！”见到季卓后，温子宇首先关心的是他有没有受伤，“你爸爸打你没有？” “没有的，你放心。”严格说起来季言哲还是用手打过季卓一下，不过对季卓来说这可以忽略不计了。 “那太好了。”温子宇笑了笑，“看来我那天大闹翔宇还是有点作用的。” “你还提这事呢！”季卓赶在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的季言哲之前，斥责温之宇道，“难道还觉得你做得对？” “对不起。”温子宇走到季言哲面前向他鞠了个躬，“季叔叔，那天是我太冲动了。不过我这么做其实也是考虑过的，是迫于无奈。” 季言哲冷笑着问：“怎么个迫于无奈法？” “那天阿卓跟我说，他这三诊成绩您一定会痛打他一顿……我并不是真的想起诉您，我是觉得，我要是当着很多人的面把这事闹大了，您也许会碍于影响短期内不动手。不然让他连着挨两顿打，我实在于心不忍啊！” “那你觉得我就忍心？”季言哲反问，“我这次没有打他难道是怕别人议论我？我季言哲想做的事，根本不会在意他人的目光。阿卓就快要高考了，我也不可能想他连着受伤，这些事不是只有你会自作聪明地考虑。” “抱歉，是我思考不周。也许，我那天说那些话，也有我自己的情绪在吧……” 温子宇的确有冲动的一面，但他不是没有反思能力的人。 他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满是青紫的胳膊。 “你看，这些都是我爸打的。他对我从小就这样，一旦触到他的逆鳞就是一顿暴揍……” “啊！”季卓心疼地惊呼了一声，“怎么那么严重？其他还有哪里有伤吗？” 温子宇心道：你应该问我哪些地方没有伤，我回答起来比较方便。 “没事。”但他只是淡淡答了季卓一句，就对季言哲续道：“所以我对他有怨气，又不敢全朝着他本人发泄。但是我内心真的很讨厌你们这种暴力的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