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戏假情真

季卓一时间又是委屈又是气恼，终于再也不想管那三七二十一，拿起桌上的卷子就卷成了一团，砸在了季言哲的脸上： “你自己考去吧！你自己姓季去吧！我不奉陪了！” “干得漂亮！”台下鼓掌声一片。 “你个小兔崽子是翻了天了！”季言哲开始继续按原剧本演戏，抓起舞台上什么花瓶啊古董啊之类的道具，所有东西全都往季卓的身上砸，还砸了一个血浆包。 季卓顿时「头破血流」。 他绝望地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跑到「窗边」。 “我死了，再也没人能帮你考年级第一了！你慢慢后悔去吧！”他话音一落，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 “阿卓！”季言哲心急如焚地跑到「窗边」伸手一抓。但什么都没抓到，任由季卓坠落在血泊之中。 然后季言哲火速打120，把季卓送往了「医院」。 医生宣布季卓成了植物人，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醒来。 季言哲扑到季卓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但此时此刻，基本没一个观众同情父亲的角色： “这tm是活该吧！儿子在的时候不好好对待，失去了才来后悔！” “对啊，不过这儿子也是蠢，要换了我，这种爸我直接跟他干架！我年轻力壮，他还未必打得过我呢！” “阿卓，你听爸爸说。” 季言哲无视那些舞台下的杂音，继续说台词。 “对不起，我是第一次当父亲，不知道该怎么做，也许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 这句是剧本上的词。 然后季言哲开始说他临时想的词： “从小我也作为季家继承人长大，在看似风光的背后，承受着太多不为人知的艰辛。你爷爷对我也很严厉，甚至比我现在更为严苛，我之前跟你争吵的那些话，我觉得大约就是他心里的想法吧。” “一方面我觉得那种观念可笑至极，可是另一方面，我发现自己内心居然也有个部分已经认同了它……也许我终究还是一步步成为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阿卓，爸爸是爱你的。但是爸爸也肩负着让翔宇一代一代延续下来的责任，在爱和责任中找到一个平衡，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有时候我也觉得欠了你，欠你的我只好去你弟弟身上弥补，但那样到头来只能欠你更多罢了……” “然而，其实我已经竭尽所能地不再让你吃我小时候吃过的苦，已经竭尽所能地去爱你……大约是我内心的爱本来就很枯竭，所以你还是感受不到……” “不是这样的！”病床上的季卓猛然间睁开了眼睛，“爸爸，就是因为我感受过，所以我才会渴望更多啊！” 季卓起身扑到季言哲的怀里呜咽起来，“对不起爸爸，是我想要得太多了……” 季言哲的心底瞬间一震—— 原来是这样的吗？并不真是季卓比自己想要的爱更多，也并不真是自己的爱一点都没给出去，恰是因为他在自己身上感受过温情，就像一个吃过一点糖却没吃够的小孩子，才会执着地贪恋更多。 “别再说对不起了。”季言哲回拥住儿子，“世间有很多事其实根本说不清是谁对不起谁。就像我一直觉得是你爷爷对不起我，但事实真是如此吗？直到刚才，我仿佛也更能理解他了……” “阿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幸亏爸爸还没有真的失去你。以后我们都好好的，好吗？” “好！”季卓从病床上蹦了下来，直接改掉了原本那个残疾的结局。 “阿卓醒了？”这时高阮弛走进病房。 “妈妈来啦。” 季卓一手拥住高阮弛，一手拥住季言哲，一家三口一起露出一个含着泪却最幸福的笑。 幕布落下。 舞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并且很多观众都在偷偷抹眼泪。 就连季言之也靠在孟少川身上默默流泪。 “Dadyy你那么大人了还哭鼻子呀？”孟清笑道。 “闭嘴。”孟少川恶狠狠瞪了孟清一眼，“你小子是不是欠揍？” 孟清吐了吐舌头。他知道爸爸对自己通常是很温和的。但只要涉及到自己不够尊重季言之的问题，那自己可就惨了。 季言之抹了把泪笑起来：“少川你别这样，阿清他跟我开玩笑呢。” 此时，幕布重新拉开。 刚才这出剧的三个演员在舞台上向观众们谢幕。 季言哲开口道：“为了艺术效果，我们把剧本做了一些改编。但以上所有内容和真实事件无关。” 高阮弛心中暗暗有些好笑：这就是季言哲一定要借这出戏才能说出那些话的原因吧。戏中的台词，本就是真真假假，谁又敢认定他说的一定就是心里话呢？ 然后三人就下台到了观众席。 季卓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出不来，偷瞄着季言哲的侧影偷着乐了一会儿，才想起一件事： “爸爸，今天后面的剧目还有很多，要等到结果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我知道您公司那边还很忙，谢谢您陪我演戏，您还是先回去吧。” “不用了。” 季言哲起身走向孟少川和季言之，“你们这两个副总，还不回去工作？” “……”季言之和孟少川对视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阿清又没有参与这个，我们就是来看你这出戏的，本来就打算要走来着……不过你身为翔宇总裁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孟少川也笑道：“我们的工作狂季总今天画风有点不对啊。” “废话怎么那么多？”季言哲板着脸，“赶紧滚回去上班，不然这个月工资就没了。” “你说你这句威胁都多少次了，还有震慑力吗？好吧还是有的。阿清啊，我们本来想多陪你一会儿的，你也看到了，都怪我们这个万恶的老板。” 季言之又说笑了两句，就挽着孟少川的胳膊离开了。 然后季言哲回到了季卓旁边坐下。 “那个……爸爸，这样真的可以吗？”季卓还是很忐忑。 “我还要等着看你上领奖台。”季言哲淡淡道。 “可是，万一上不了怎么办？” “就凭这些人，”季言哲瞟了一眼台上正演着的剧目，“抢得了你的奖吗？除非评委眼瞎。评委真要那么眼瞎的话，他们可以不用在这所学校混了。” “爸爸你想干什么？”这话听得季卓更瑟瑟发抖了。 “哈哈阿卓你别担心，”高阮弛忍不住笑起来，“他又不是黑老大，怎么可能对学校的老师做什么。而且你怎么总是往给自己压力的方向理解呢，你爸爸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还是，在他心中你是最棒的。” “你不要瞎翻译。”季言哲瞪了高阮弛一眼。 季卓安静了下来。 之后，不出意外的，季卓演出的剧目获得了一等奖。 “恭喜季同学！”主持人笑容满面地道，“季同学有什么想跟大家说的吗？” 季卓拿过话筒，“感谢学校举办的这次活动，感谢老师对我的指导，感谢我daddy改编了剧本以及陪我演戏，然后尤其……要感谢我的爸爸。我能听到他说那些话……此生死而无憾了。” “你在瞎说什么？”季言哲揉着眉心从观众席上站起来，“你看你，入戏太深了。刚才已经说了，那些只是台词。还有，别动不动死而无憾，你的人生还很长。千万别学那些残害自己的蠢货。如果有时候实在有情绪，你可以想想今天是怎么扔纸团的。” 自从上次心理医生说了那些话，季言哲研究了很多关于抑郁症的资料。 于是他知道了，有时候需要引导抑郁患者不要把所有情绪指向自己，能拥有适当对外的愤怒对他们是有好处的，能有效减少其自伤自残的倾向。 “我知道了爸爸。”季卓腼腆地一笑，“我不太会说话，总之……我最爱您了爸爸！” “呜呜呜有句话我忍了很久实在忍无可忍了！”高阮弛忽然也站了起来，“阿卓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最爱的人不是我啊！酸死了！” “呃，daddy，我当然也爱您呀！都是最爱，并列的！”季卓忙不迭地解释。 这一幕让冰山季总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今天在场的人全都是活久见。 而只有一个人被这个结果气了个半死，那人就是付流。 当天晚上，他只好在学校里裸奔了一圈。 季卓终究还是善良的，允许他把这行为在晚上进行，不过还是有好些围观看笑话的同学——美色是一点看不到，可不只有看笑话了吗？ 然后当天的话剧被季言之全程录了下来，第二天到医院拿给季雄看。 居然把季雄也看得直抹眼泪。 他还正抹着眼泪时，季言哲推门进去了。 “怎么了爸？”季言哲见父亲拿着手机哭，吓了一跳。 “你猜我给爸看了什么精彩的东西？”季言之笑道。 “不会是……”季言哲赶忙把手机拿过去一看，正在播放的果然就是自己的话剧处女作。 “你干嘛！”季言哲难得的有点窘迫，“这有什么可给爸看的！” “不，阿哲，爸爸真高兴还能在这辈子看到这个……你说的那些话，也正是爸爸当年的心情啊！爸爸感觉被你看到了。” “……”季言哲沉默了片刻。 心理学上说，「看见就是爱」。不仅孩子渴望被父母看见，其实父母的内心也渴望被孩子看见。 “爸，你小时候，爷爷是不是也对你很严厉？” “是啊。”季雄老泪纵横地点点头，“翔宇是你爷爷一手创立起来的，他临终前，反复嘱咐我一定要将翔宇发扬光大，培养好接班人，打破「富不过三代」的魔咒，令其千百年长存……可是，他却没有一句话是留给我个人的。” “阿哲，阿之，你们知道吗？我一边憎恶着自己有一个无情的父亲，却又一边时刻都记着他毕生的心愿。所以对于他交给我的翔宇，我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以至于，我终究也成了一个无情的父亲……” “爸，您别说了。”季言哲眼圈泛红地打断了季雄，“现在翔宇很好，您再也不必担心那些了。” “是呀，”季言之也道，“现在我们一家人能轻轻松松地待在一块儿了。” 这时季卓也提着饭菜进来，“爷爷我来看您啦。正好到吃饭时间了，就买了点您爱吃的菜。” “阿卓来了？”季雄冲季卓慈爱地一笑。所谓隔代宠，他对三个孙子都是很宠爱的。 季言之想去拿过季卓手中的饭，“我来喂爸吧。” 季言哲却先他一步把饭盒抢了过去，“我来。” 季言之和季雄都诧异地看着季言哲。因为他从来没做过这件事。 而季言哲终究是拿起筷子，耐心地一口口将饭菜喂给了季雄。 高阮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门口，看着这一幕，露出了最会心的笑容。 番外·家长会 初一上半期的最后一次考试，也就是期末考试中，季卓终于如愿以偿地拿了年级第一。 在发完卷子的时候，老师一如既往地通知同学们开家长会，不过这次有点特别： “同学们，为了进一步增进亲子关系，校方决定让这次家长会特别一点，由同学和家长一起参加。这样有什么问题大家就尽量当场解决，减少回家后再被家长责备责罚的情况。” 成绩优异的季卓心里美滋滋，根本不担心什么责备责罚的问题，回家之后就在饭桌上把这事跟高阮弛说了。 高阮弛正要应下来，却听季言哲开口道：“这次我去吧。” “真的吗爸爸？！”季卓不禁大喜。 “给你开个家长会也能把你高兴成这样。”季言哲白了季卓一眼，“我以前只是觉得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没必要去浪费时间。既然你觉得有必要，那去一去也无妨。” 季卓发现最近的爸爸真的好照顾他的心情，一个劲儿偷着乐。 “家长是只去一个就行了吧？”高阮弛道，“那如果都去行不行？” 季言哲道：“开个家长会何必那么劳师动众？你就不用去了。” “不嘛，”高阮弛对季言哲撒娇般地笑笑，“是阿卓初中的第一次家长会诶，我也想去。” “Daddy！”这时季越却抗议起来，“我的家长会不是在同一天下午吗？你去了哥哥那边，会赶不上我的！” “那我……不听完就走？” 季越见高阮弛是铁了心要去，「哼」了一声，又看向季言哲，“爸爸，我也是第一次啊，人生的第一次！你为什么不去我的！” 季言哲没好气地道：“去了你的家长会就是挨批评，我是吃饱了撑的才去。” “哼！”季越气鼓鼓地低头扒饭。 季卓这会儿倒是觉得弟弟有点可怜，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好啦，我到时候会注意时间，提醒daddy提前走，去你那边不会迟到的。” 事情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家长会当天，季言哲和高阮弛一起和季卓下了车往学校走，在校门口，季卓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子宇！”季卓主动走过去招呼。 “阿卓来啦。”温子宇回头冲他一笑，看了一眼季言哲和高阮弛，“你爸爸和daddy一起来的吗？” “嗯嗯……这位是你daddy吧？” 季卓看向温子宇身边的男人。男人大约三十多岁，一身西装精致得体，面容秀美却带着几分冷峻，季卓之前见过温之宇的全家福。所以知道这是他daddy杨泽枫，而不是他爸爸温尘。 “杨叔叔好。”季卓冲着杨泽枫甜甜一笑。 杨泽枫则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他的性情本就自幼冷傲，除了温尘之外就不爱搭理其他人。 “杨叔叔，我之前在子宇那里见过您的照片，你本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呢！” “男人好不好看不重要。”杨泽枫的态度依旧冷淡。 这一幕看得季言哲皱起了眉—— 季卓平时是有些怕生的性子。虽然在熟悉的人面前也有开朗的一面，但对一个人放下戒心需要时间，他今天怎么对杨泽枫那么主动？ 而且杨泽枫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真是令人不爽！ “走了阿卓。”季言哲走了过去，“在这里闲聊什么。” “那个，我不只是说相貌，”季卓一时间竟没留意父亲的话，还在努力向杨泽枫解释，“就是觉得您的气质很出众……” “季卓！”季言哲抬高了音量，“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那么喜欢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对不起爸爸！”季卓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浑身一颤，“您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我……我刚才不是故意不听您的，我只是……” “行了。”季言哲的语气柔和下来，“没多大点事，倒也不必这么诚惶诚恐。” 杨泽枫听到他们这番对话，脸上倒是隐隐有了一丝笑意。看起来这个季卓对自家儿子很感兴趣，不惜为了他得罪自己恐怖的父亲。 但是当他注意到从后面过来的身影，目光瞬间又是一冷，甚至比刚才还更加冰冷了几分。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像要杀人似的。”季言之走到他面前，没好气地道，“我跟温尘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难道还在惦记吗？” “你想多了。”杨泽枫冷笑了一声，转身朝教室的方向走去。温子宇也跟了上去。 “Daddy，”季言之身旁的孟清好奇地问道，“你和子宇他爸爸之间有什么事啊？” “闭嘴！”跟在他们身后的孟少川低喝了一声，“管你什么事！” 季言之也嘲讽道：“学习不积极，只考了个年级第三，对八卦倒是很上心。” 孟清是年级第三是因为，第二是温子宇。 “你俩今天干嘛呀，那么凶！”孟清委屈兮兮。 他平时可是以他有两个又能干又温柔的家长为傲，今天这两个人却跟吃错了药似的。 不过季言之的火药味儿是从孟清这次拿回排名单就开始的。 自从知道季卓和孟清初中会同学校同年级以来，季言之就摩拳擦掌兴奋不已，准备让自己的儿子和大哥的儿子好好pk一回，弥补他当年不能和大哥pk成绩的遗憾。 孟清的成绩一直都稳定在年级前三，而之前的连着三次月考，季卓的排名分别是十一、五十多和第六。所以孟清的排名总是在他前面，季言之在孟清每个拿回成绩单的日子都笑开了花，直夸着「我儿子真棒」。 然而这回同样是第三，因为季卓是第一，季言之就黑着一张脸，“你为什么在期末考试这种最关键的时候给我掉链子！” “我哪里掉链子了？？这不就是我正常水平嘛。”孟清简直委屈得不行，“明明是堂哥这个月跟打了鸡血似的进步太猛。” “你还敢跟我犟嘴！”季言之在孟清头上拍了一下，“要是你堂哥敢跟他爸爸这么说话就已经被打死了！还不给我去好好反省！” “好了好了，阿之你干嘛呢？”这时孟少川走过来，将快哭了的孟清搂在怀里，“你自己的遗憾何必要把阿清当工具人？” 季言之冷笑道：“就你会当好人。” 孟少川暂且不再理会季言之，对儿子柔声道：“走吧阿清，我们去看一下你的卷子，分析一下和第一名的差距在哪里，好吗？” “好的爸爸。”孟清欣然跟着孟少川去了。 平时孟少川和季言之的分工是孟少川做家务，季言之辅导孟清的学业。 但此刻孟少川讲起题来比季言之更加耐心细腻，深入浅出，听得孟清十分享受。 毕竟，孟少川讲东西的本事是当年高阮弛都赞叹不已的。 事实上孟清和季言之长得很像，性格也相似，孟少川倒不在意儿子像不像自己，只觉得这小一号的季言之可招人疼了。但是吧，如果是孟清和季言之冲突比较大的时候，那就只能说老婆是真爱儿子是意外了…… 唯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季言之对孟清的成绩问题发难。在孟少川来看来孟清的成绩一直都很优秀且稳定，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于是在拿回期末成绩那天孟清就安慰自己。虽然自己的daddy情绪有点不稳定，好在自己还拥有一个世上最温柔的爸爸。 然后今天孟少川忽然也不温柔了…… 孟清琢磨着自己今天也没对季言之不尊敬啊，怎么就踩雷了！ 于是孟清委屈地跑到季言哲和季卓面前，“大伯，堂哥，你们看他们嘛……亏堂哥你还说羡慕我，我看还是你daddy最温柔，我这俩一个比一个情绪不稳定。” 季言哲笑着安慰了他一句：“他俩就算再不稳定至少没我对阿卓那么凶残，你知足吧。” 季言哲对孟清倒是向来很温和。毕竟这不是他儿子他又不需要承担管教职责，只需要把宠弟狂魔的属性延伸到宠爱侄子上…… 被夸「最温柔」的高阮弛笑道：“言哲你倒还挺有自知之明。” “别人的daddy最好是吧？！”季言之走过去揪住孟清的耳朵，扯起他就走，“你要是也年级第一我能比他还温柔！连第二都没有，还在这儿丢人现眼，滚回你自己教室去吧！” “痛痛痛！！”孟清惨叫起来，“daddy你先放开我，我会跟你走的！” 孟少川倒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道：“年级第三也很不错了，没必要这样吧。”事实上他人生有两大逆鳞，一是有人对季言之不敬，二就是有人提起季言之和温尘之间的往事，除开这两点他基本还是个温柔的人。 季言之「哼」了一声，放开孟清的耳朵，走在了前面。 感觉今天撞到了枪口的孟清悻悻跟了上去。 季言哲对高阮弛笑道：“我看他们几个今天火气是有点大。幸亏阿清和阿卓不在一个班。不然杨泽枫和阿之少川他们撞到一起开家长会，会不会打起来？” 高阮弛笑道：“你跟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 他们这边倒是心情轻松，带着季卓走到他的教室。 此时温子宇和杨泽枫已经坐到了前面，季言哲在后排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不需要挨着你的子宇吧？” “爸爸你说什么呢！”季卓顿时脸一红，“什么「我的」子宇……我们只是好朋友。” 季言哲冷笑：“那你脸红什么？” 高阮弛笑着岔开话题：“我们是得坐后面，方便我一会儿随时溜。阿卓你不用管时间，我这里留意着的。” “好的daddy。”季卓知道高阮弛不可能为了自己不顾季越，今天双亲都能来他的家长会，他已经很高兴了。 这时，班主任走了进来。 “时间差不多了，我看同学和家长们也基本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 “这学期是大家初一生涯的第一个学期，我看到了同学们都很努力。当然，这个过程也离不开各位家长的积极配合……” 班主任开始说套话，季言哲开始看手机。 谁都知道他是忙碌的总裁，所以谁都不会对他的行为有什么意见。 终于，班主任开始说到更具体的问题： “下面我们要表扬一些这学期表现优异的同学。首先，是我们班上期末考试的第一名，同时也是全年级的第一名，季卓同学。” 季卓听到点自己的名字，羞涩地一笑，并且偷瞄了一眼父亲的表情。 季言哲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他之所以季卓小学的家长会一次都不去。一来是忙，二来就是觉得去了也无非就是被表扬成绩好，没什么意思。他倒宁肯是季卓出现问题的时候去跟老师沟通，这样至少能得到点有效信息。 季言哲不仅没有表现出喜悦，甚至淡淡开口道：“季卓这学期的成绩很不稳定，期末拿第一也就是运气好，没什么可表扬的。” “哈哈，季先生你真是个严厉的家长啊。”班主任笑道，“不过偶尔也要给孩子一些表扬，这样对孩子的成长会更好喔？” “我知道。”知道归知道，但季言哲觉得上次演话剧他温情的一面已经暴露得过于多了，最近还是当个高冷严厉的家长吧…… “季卓同学不仅是成绩好，”班主任继续表扬道，“还表现积极，作为班上的学习委员给大家做了很多服务……” 季言哲听到这里，却轻声问季卓：“你是学习委员吗？为什么不是班长？” “呃，因为班长事情太多了，我怕会影响学习成绩，所以主动竞选的学习委员。”季卓轻声回答。 “成绩是要好，但管理能力也是要培养的。” “我知道了爸爸，我下学期会去竞选班长。” 高阮弛忍不住轻声插嘴道：“言哲你怎么老毛病又犯了，你要求太高了，阿卓这学期已经表现得很好了呀！” 季言哲沉默了片刻，忍住了反驳高阮弛的冲动，拍拍季卓的肩，“期末考得还行，继续努力。” “好的爸爸！”季卓瞬间绽放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喜悦笑容。 班主任表扬完了季卓，开始表扬下一个： “下面我们再说说这次班上的第二名，温子宇同学。他不仅成绩优秀，同时也是咱们班的班长，是为大家服务最多的一个……让我们一起用掌声感谢他。” 季卓鼓掌得很用力，季言哲却再次皱起了眉头，“原来班长是他？不管你们关系多好，你都不能因此就手下留情。下次的竞选务必要胜过他。” “好的爸爸，我会努力的。” 这番对话让高阮弛心里飘过一句话——如果以后季卓分化成了omega怎么办？事事都要胜过alpha的omega，真的嫁得出去吗…… 这时杨泽枫也淡淡开了口：“区区第二名，没什么好表扬。” “啊哈哈，我们班上的家长都好谦虚啊。”班主任笑得有点尴尬，“第二名也很不错啦。” 一些成绩平平或是不好的学生和家长都朝杨泽枫投去怨念的目光。「区区第二名」，这是什么凡尔赛！ “好啦，我该去阿越那边了。”高阮弛悄悄起了身。 “Daddy再见。”季卓冲他挥挥手。 班主任又开始继续表扬下一个。 因为下面的人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季卓见季言哲又开始看手机，忍不住自己也掏出手机，给温子宇发了条消息： 季卓：【之前只听你说过你爸爸很严厉，你daddy也是比较严厉的吗？】 温子宇很快回复道：【我daddy就正常态度吧，第二名确实也没什么好表扬。至于我那个爸，他觉得来参加我的家长会是丢了他的人呢。】 季卓：【呃，我是不是不该抢你的第一？】 温子宇：【哈哈哈怎么会，把第一让给你，我心甘情愿-没事啦，我名次在前面就行了，具体第几没那么重要，他俩又不会因此打骂我。】 季卓：【可是我看你daddy的态度，也不像是完全无所谓呀。】 温子宇：【嗐，daddy是自己优秀惯了，当然希望我也优秀一点。】 季卓：【嗯嗯。你爸爸也挺优秀的吧？】 温子宇：【他优秀个鬼。】 “……”季卓发现温子宇每次一提到他爸爸跟提到阶级敌人似的，有些哭笑不得。 “行了，别一直玩手机。”季卓耳边忽然响起季言哲的声音，“我那是工作太忙了，没办法，你这样老师讲话一直开小差还像优等生吗？” “好的爸爸，我不玩了。”季卓赶忙把手机收了起来。 老师在表扬了一圈之后，开始说批评的名单。 “虽然并不想这么做，但我们也不得不批评一些同学……下面就说一下这次考试的最后一名付流。” 听到这话，付流的脸色顿时一变。坐在他旁边五大三粗的alpha爸爸，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其实考试成绩不是最重要的。但是付流同学上课时总是和其他同学讲小话，还在班里拉帮结派，排挤同学，这些行为非常不好。” “老师你放心，我等下一定好好教训他。”付爸爸铁青着脸道。 “我们不提倡使用暴力的。”老师劝了一句。 结果家长会一结束，刚走出教室不远，付爸爸就狠狠一耳光扇在了儿子的脸上，还一把抽下他腰间的皮带，就往他屁股上抽。 付流惨叫连连，狼狈不堪，只能尽力提住裤子，维持他的最后一点自尊。 这一幕引来了很多同学和家长的围观，也有些家长劝道：“算了吧，不要打孩子了。”但付爸爸还是噼里啪啦抽得起劲，仿佛没有听到。 看到这一幕的季卓停住脚步，不肯走了。 “怎么了？”季言哲问道，“看到他被打觉得很爽？” “不是的。”季卓轻轻答了父亲一句，然后陡然间抬高音量：“付叔叔！您这样做是不对的！” “……”付爸爸下意识停了手，朝声音的源头望去。 季卓走过去，不卑不亢地道：“我觉得不管付同学做错了什么，您都不应该当众这样对他！您可以教育他，但不该践踏他的尊严！” 换作季言哲，是很少当众对儿子动手的，就算打也就是那盛怒之下的一两下，其他的教训那都是留到回家关起门来进行。 “哪里来的黄毛小子！”付爸爸有些不耐烦地道，“老子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呢，还轮到你来教训老子了？一边儿去！”说着他还重重推了季卓一把。 “他不能教训你，那我可以吗？”季言哲走到付爸爸面前，冷声道，“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你这么个教育法，儿子能不糟糕才奇怪。” “你又是谁？”付爸爸虽然觉得季言哲的气场有些令人生畏，但并不想过于露怯，“你又凭什么教训我？” “你觉得我没办法教训你？”季言哲嘲讽地一笑，问季卓，“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吗？” “呃，我不知道呀。” “没关系，就说是付流的父亲，几分钟就能查出来是谁了。”季言哲说着就要打电话。 “季叔叔不要！”一只手还提着裤子的付流，另一手慌忙拉住了季言哲拿着手机的手。他父亲是个没有文化的底层劳动者，并不知道季言哲在A市的威力，他却是一清二楚。“求求您放过我爸爸吧！他不是故意的！” “付叔叔您看，”季卓插嘴道，“付流虽然有很多缺点，但他心里还是在意您的呀。” 付流又朝着他父亲哭道：“爸爸，您快跟季叔叔道歉！他可是翔宇总裁，全国财富榜上数一数二的人物，打个电话您的工作就没了啊！” “那……那么厉害？”听到这话，付爸爸终于害怕了起来。他赶忙把皮带还给付流，然后看向季言哲道：“季总，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季言哲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这才冷哼一声，放下了手机。 “那我……就先回去了，季总再见。”付爸爸火速溜了。 “你……”整理好衣着的付流则神情复杂地看向季卓，“为什么要帮我？” 季卓笑了笑，“上次的事情你既然都愿赌服输我也不会再耿耿于怀，不如我们握手言和好了？” “谁要跟你握手言和。”付流傲娇地瞪了季卓一眼，转身跟上了父亲。 季卓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喃喃道：“爸爸，这就叫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呵，你刚才倒是挺有气势的。”季言哲还是第一次见季卓在他面前展现出霸气的一面。 “爸爸您忘了刚才那事吧！”季卓的脸顿时「唰」的一下红了。他是在情急之下才喝止付爸爸，一时忘了季言哲也在场。 “适当霸气一点是必要的，你以后可是要当总裁的人。不过，若换作是我，恐怕不会对昔日的敌人那么好。” “我觉得大家都是同学嘛，没什么深仇大恨，谈不上是敌人。” 季言哲淡淡一笑，心想，季卓在善良和同情心泛滥这个方面，倒是得了高阮弛的真传。他今后或许会是一个和自己作风不同的领导吧，不会只用强权来镇压，而是会让人心悦诚服。 番外·收了个小弟 今天的家长会总体还是很愉快的。 但回到家里吃晚饭的时候，季卓却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怎么了呀阿卓？”高阮弛敏锐地捕捉到了大儿子的情绪，“是不是我走之后发生什么事了？你爸爸不会又打骂你了吧？” “你够了。”季言哲狠狠瞪了高阮弛一眼，“你再把我想得那么暴力，我晚上就只好对你暴力一点了。” “咳咳！”高阮弛被口中的饭菜狠狠地呛到了，脸上掠过一抹绯红。 这一幕让季卓忍不住「噗嗤」一笑，在收到季言哲的眼刀后，赶忙把笑收住，“不是的daddy，和爸爸没有关系……只是我今天看到一个同学当众被他爸爸打了一顿屁股，我觉得他好可怜。” “你怎么还惦记着这茬呢？”季言哲有点难以理解，“那个付流平时那般针对你，你倒还对他念念不忘。” “哎呀不是，我就是担心我们当时虽然制止了付叔叔，他回家之后会不会继续打骂付流？甚至打得更狠？爸爸，要不我们明天去他家看看吧？” “……”季言哲闻言简直哭笑不得，“我又不是老师，还抢人家家访的活儿？” “可是，我们老师也不搞家访呀。”季卓轻声嘀咕了一句。 他倒不是对老师有什么不满，他知道这年头当初中老师很忙，成绩的压力对师生来讲都很大，很多时候老师也就顾不上管学生的家庭关系这回事。 “是上次跟你打赌那个付流同学？”高阮弛插嘴问道，“他被他爸爸当众打屁股了？那是挺可怜的。” 高阮弛倒是很能对季卓感同身受，他看向季言哲道：“言哲，明天是周末，你要是不忙的话我们就去看看也行？” “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我们以什么身份去？” “这个……”这问题倒把高阮弛给问住了。 季卓却忽然灵机一动：“爸爸，你就说昨天付叔叔得罪了你，你要去找他算账，这不就有正当理由了吗？” “……”季言哲不得不承认，这个理由确实很符合自己的个性。但他只是把脸一板，“你是安排我安排上瘾了？” “对不起爸爸。”季卓垂下了头。 “别这样呀言哲，这是阿卓的心愿，他期末考得那么好，你就当给他一个奖励吧？”高阮弛却还不肯放弃。 “算了算了。”季言哲终于妥协了，“我真是服了你们这俩圣母。看在你的份儿上，去就去。” “那明天我干什么啊！”季越忍不住插嘴。 季言哲道：“要么你就在家看电视，要么我叫老陈带你去玩。”老陈是一名跟随了季言哲多年的保镖，一向对季家忠心耿耿，所以季言哲也向来很信任他。 “那让陈叔叔带我去玩吧。”季越心头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这可是他们季家的下人，肯定只有对他言听计从的份儿。 “对不起呀阿越，”季卓对季越有些歉疚，“后天再让爸爸陪你玩。” 季言哲冷笑道：“我后天要加班，你真当我现在闲得可以天天陪你们？我再一到周末就把工作全扔出去，你二叔两口子要提刀来砍我了。” “我错了嘛爸爸。”季卓略带撒娇地笑笑，这回倒并不如何害怕。因为他感觉得出来爸爸此刻并没有生气。而且，爸爸这段时间格外多的陪伴好像都是为了自己呢。 总之，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三人来到了付流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来了。”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开门的是个打扮朴素、身材略有些臃肿的中年妇女，“请问你们是？” 季卓道：“您是付流的妈妈吧？我是付流的同班同学季卓，小学时也是他的同学呢，当时我有见过您来参加付流的家长会。” “啊，是季卓同学，我记得这个名字。你每次家长会都会被老师表扬呢。”付妈妈的神情中带着些羡慕。 “这是我爸爸和daddy。”季卓向付妈妈介绍。 “你们有什么事吗？”付妈妈虽说是个不认识名牌的普通劳动妇女，但也觉得眼前这几个人的衣饰都很高级，恐怕非富即贵，不由得有些紧张。 “没什么大事。”季言哲抢先开了口。见对方像是很朴实，他那些算账的话可不想再说了。“昨天见你儿子在学校被他爸爸打了，阿卓有些担心他，所以叫我们一起来看看。” “啊，那真是太麻烦你们了……季卓同学和阿流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季言哲和季卓对视了一眼，对这个问题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们先进来坐吧。”付妈妈把三人都请进了屋。 “阿流他趴在自己的床上休息，我这就叫他出来招呼你们……阿流！你朋友来了！”付妈妈朝屋内招呼了一声。 “哪个朋友？”付流一边问，一边一瘸一拐地从房中走了出来，见来者竟是季卓这一家三口，不由得大惊失色，“你们……你们来干什么？！” “你爸爸是不是回去后还打你了？”季卓注意到付流的脸色似乎比昨天更加苍白。 “你还说呢！”付流一时间显得有些委屈，“爸爸说我串通了你们来教训他，还说我根本不应该结交你这种阶层的朋友，说我攀附权贵，一回来就叫我脱了裤子趴床上，又给我结实抽了一顿，把我屁股打了个稀巴烂……我tm攀附什么权贵了！我跟你是朋友吗！”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季卓不由得歉疚不已，他本来是想帮付流，想不到却害他被打得更惨。 “这怪你吗？这不是他那个混蛋爸爸的错吗？”季言哲忍不住看向付妈妈道，“恕我直言，你们不应该这么简单粗暴地教育儿子。” “我也是没办法。”付妈妈往眼角抹了一把泪，“虽说他爸爸每次开了家长会回来几乎都会把他揍一顿。但这次格外狠，听说还当街打过一顿，我也心疼啊！只是阿流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成绩不好就算了还天天惹是生非，不管教一下实在不行。”z.ll 从某种意义上，季言哲倒也理解付爸爸和付妈妈的心情。他要是摊上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儿子，可能早就想活活打死了。 “但你们这么做只会让他心理更加扭曲，将来更加没有出息。我也不是什么教育专家，想不出好的方法，可以找时间带他看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付妈妈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其实我有了解过，那收费可太贵了，就是水平比较差的那种一小时也得两三百吧？我是给人当钟点工的，还得抽时间回来管孩子，一个月赚不了多少。” “你管我什么了。”付流悻悻说了一句，“天天叫我自己在外面吃。” “阿流啊，妈妈这都是无可奈何啊。”付妈妈红着眼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好，都躺在医院等着每个月交医药费……爸爸妈妈只能去努力赚钱，有时候实在是顾不上你。” 这番对话把高阮弛的眼圈也听红了，“言哲，我觉得他们一家真的好可怜，我们给他们点钱好不好？” “啊？不不不！”付妈妈闻听此言却连连摇头，“我们有手有脚的可以自己赚钱，不用别人施舍……比我们更悲惨的穷人多了去了，你们要是想做慈善，应该去找那种人。” 季言哲此刻倒是对付妈妈生出几分欣赏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也觉得白给你们钱是不好的。不然这样吧，我们家正好还缺个做家务的阿姨，工资可能比其他地方稍微高一点……然后因为我们家保姆不止一个。所以可以灵活协调时间，不知道你有没有意向？” “真的吗季先生？！”付妈妈顿时大喜，“我当然愿意！谢谢您！” “谢谢你季叔叔。”付流忽然也小声说了一句。 “不用谢我。”季言哲看向付流淡淡地道，“我破格免面试录用了你妈妈，一是为她本人的这份骨气，二是为了阿卓，跟你没关系。我这人可没阿卓那么宽宏大量，你以前挑拨离间的行为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是因为那天我看见……” 直到此时，付流终于开始解释，他为什么要在季卓面前说那句「连他爸爸都不喜欢他」。 那天确实是他逛街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季家的一家四口。 当时季言哲也确实是抱着季越在乐呵呵地逗弄，和季卓并没有说什么话。 他们路过一家奶茶店的时候，季卓忽然有点想喝奶茶，就忍不住多看了那家店两眼。但他什么都没说。 这时，他忽然听到季言哲问怀里的季越：“阿越你想喝奶茶吗？” “好呀！”季越高兴地回答。 然后季言哲就买了四杯奶茶，一人给了一杯。 当时的季卓，以为自己是沾了季越的光，或者是恰好季言哲自己就想喝奶茶。 事实上季言哲喝不加糖的咖啡只是为了人设，他还挺喜欢甜食的…… 而直到今天，季卓终于从付流口中听到了那天的真相： “我那天看到，你在看奶茶店的时候，你爸爸恰好在看你……然后他就问你弟弟想不想喝奶茶。”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肯定是巧合，你爸爸肯定不是在照顾你的需求，你怎么可能把世上的好处都占完啊，家里有钱还拥有双亲的爱？你爸爸肯定不喜欢你！” “……”季卓直到这时才知道，原来爸爸不是最近才对自己这么好，他一早就留意着自己的每一个需求。 他不想满足自己的时候总会有他的理由，比如想培养自己谦让弟弟的责任心。 他想满足自己的时候，却又是那么不留痕迹。所以那个时候他没有问「阿卓你是不是想喝奶茶」，他问的是——“阿越你想喝奶茶吗？” 季卓总以为是自己前段时间的抑郁症帮了自己的忙。但他蓦然间意识到，没有什么病能把一个家长完全变成另一种模样，除非那些特质本就藏在其心中。 而此刻季言哲留意到的却是付流。是怎样的渴望，能让这孩子对这些父子间的互动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他是不是也渴望过从细腻处发掘他那粗暴的爸爸对他的爱？ “付同学，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季言哲忽然看着付流道，“你爸爸的教育方式是很不对，但也许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爱孩子。我不是想替他开脱责任，我想说的是，一份关系如何发展永远双方都有责任。你的叛逆或许是想引起父母注意，或许有别的原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种方式永远也达不到你真正的目的。” “那你让我怎么办啊！”付流红着眼圈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家阿卓，随便努力一下就年级第一了！我就那么点天分，就是再努力也就是个中等成绩；也没法当班干部赚表现，没有俊朗的外表，没有优渥的家境……我什么都没有！” “那我可以理解为你是不甘于平凡，才整天在学校搞事吗？”季言哲笑了笑，“那要不要试试稍微平凡一点？就平凡一两个月试试，看会有什么结果？如果没帮助，你也没有损失。” “那……那我试试看吧。” 于是，从初一下学期开始，付流一上学就乖乖念书，不泡妞了，也不在学校拉帮结派生事了。 第一个月的月考，付流一下子的排名一下子进步到了年级中等偏下的水平。虽然也并不高，但对他来说确实是很大的进步。 当天拿着卷子回家的时候，他的爸爸妈妈都在。 付妈妈高兴地给他做了一大桌子他爱吃的菜，付爸爸虽然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但破天荒地说了句：“最近有进步。”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付流大受鼓舞，从此更加努力上进了。 付流一直都不知道，付爸爸说那句话是因为，季言哲那次家访没遇上付爸爸，就后来给他打了电话，跟他沟通了一下教育孩子的问题，告诉他自己也是个不擅长夸奖孩子的家长。但有时候孩子想要的其实真的很少，稍微满足他们一下，他们就会很幸福。 虽然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个真相，但付流还是觉得那天季卓一家三口的拜访给他的帮助很大。 于是他找上季卓说：“以后我愿意当你的小弟！” “啊不不，我不收小弟的。”季卓有些哭笑不得。 “你个笨蛋！”付流瞪了季卓一眼，“我这句话的意思是，谢谢你！” “呵……”季卓笑起来，“知道啦。不用客气的，能帮上你我也很高兴。” 之后，季卓眼看着付流每个月成绩都有进步。他发现季言哲这方法的效果那么好，忍不住对季言哲道：“爸爸，我觉得子宇和他爸爸的关系似乎也有什么问题，你能不能也去温尘叔叔家里看看？” “你疯了！”季言哲恶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你以为温尘也是那种没见识的小市民，能站那儿乖乖聆听我的教导？还有，你知道悠香阁和翔宇还是死对头吗，我随便往人家家里跑，不怕被保镖轰出去？” “对不起爸爸，是我考虑不周。” 其实季言哲心头还有个没说出口的想法：孟少川那么讨厌温尘，自己要是背着他去和温家亲近，没准儿他能和自己当场翻脸。 觉得季言哲的话很有道理，这件事季卓是不敢再提了。 直到很多年后，他才知道温家的家庭关系到底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