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怎么对我就凶巴巴的”

周一一大早来到学校后，季卓走到温子宇的座位旁边，“那个……我有话想跟你说……” 温子宇一见他这紧张的模样，就知道他很有可能是想跟自己和好，心中大悦，但决定逗季卓一下。于是他故作冷静地问：“怎么了？” “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温子宇想小小报复一下之前季卓对他的冷淡，所以也冷淡地回答。 “在后面坐得还习惯吗？那个位置是不是太远了，你要不要换回来？” “不用了。我挺习惯的。” “……”季卓一时间有些纠结，是继续死缠烂打，还是就此作罢？死缠烂打吧，他的自尊不允许；但就此作罢，又似乎有点不甘心。 “哈哈哈你这为难的样子真可爱！”温子宇忽然狂笑起来，“阿卓，其实我早就原谅你啦，刚才就是逗你一下。” “你说什么？！”季卓瞬间很生气，“你觉得耍我很好玩？！”话音一落，他掉头就要走。 “阿卓！”温子宇连忙拉住他的胳膊，“我错了我错了，我跟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季卓发现，本来是他想来跟温子宇说声对不起的，怎么反而让人家赔礼道歉起来？ “好啦，我们握手言和吧阿卓？” “嗯。”季卓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挺担心你的。”温子宇的神情却严肃了起来，“跟阿清打探了一下你家里的事，他说既然你不想跟我说，那他也不方便擅自跟我说……那你现在愿意跟我说了吗？不要紧吧？” “没什么大事，是我自己太敏感了。昨天爸爸陪我玩了一天，我才发现，他心里可能还是爱我的。”季卓说到这里，腼腆而喜悦地笑了笑，脸上还泛起一丝红晕。 “阿卓，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不过我估摸着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脸红才对啊？” “我为什么要对你脸红！”季卓陡然间把笑容一收，瞪了温子宇一眼。 “啧，你怎么对我就凶巴巴的。”温子宇啧啧嘴，“你难道是父控？” “你是不是变态！”季卓瞪着温子宇的眼神更凶狠了，“是因为爸爸不擅长对我表达爱，我也不擅长直接说我爱他。所以说到这些字眼会有点不好意思呀……你在瞎想什么呢！” “跟你开玩笑的嘛。”温子宇笑笑，但眼神中却带上了一丝寂寥，“我还以为我们都是家暴受害者联盟呢，原来其实最惨的还是只有我。” “啊……”季卓的态度顿时柔和下来，“子宇你和你爸爸之间的关系真的那么紧张吗？” “没什么。我不像你那么在乎这些，我不是说了吗，我爸就算把我撵出家门我也无所谓。”温子宇无所谓般地耸耸肩。 “……”季卓却忽然从温子宇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种浓重的悲哀。甚至已经悲哀到了绝望的地步。他蓦然间意识到，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未必表面上不在意的人，就是受伤更轻的人。 “真的没什么。”温子宇努力让自己笑得更灿烂些，“为了庆祝我们和好，放学一起去吃个饭？” “好呀，那我跟爸爸说一声。”季卓拿出手机。有手机了就是方便，什么事打声招呼就好。并且有手机就意味着拥有更多自由。“对了，把阿清也约上可以吗？我也想跟他道个歉。” 温子宇笑道：“这段时间跟他提起你的时候，我觉得他也没真生你的气，我们都在担心你呢。” “对不起，都怪我太任性了。” “没事啦，不是你的错。” 季卓低头给季言哲发了条消息：【爸爸，我放学后和阿清吃了晚饭再回去可以吗？之前和他吵架了，我得跟他赔礼道歉。】 季卓故意没有提温子宇，他总觉得季言哲并不想听到温子宇的名字…… 季言哲很快回复道：【可以，但吃完饭马上回来，不许耽误做作业的时间。】 季卓：【我知道了爸爸。】 当天傍晚，三人就约在了一起吃饭。 “卧槽，堂哥你今天的状态和上周像两个人一样。你爸爸这办法效果那么好。”孟清笑道，“昨天我daddy就惨了，他叫我爸陪我去水族馆，然后一直在家加班呢，哈哈哈！” “水族馆好玩吗？”季卓笑着问，“下次爸爸问我还想去哪里玩的话，我也去水族馆看看好了。” “我觉得不太好玩，就是一堆各种各样的鱼，还不如动物园。” “对哦，还可以去动物园。”季卓陷入选择困难症。 “对了堂哥，你上次说那话，什么我和子宇两个人玩就好了……是不是吃醋啦？”孟清有些坏坏地一笑。 “什么吃醋。”季卓脸微微一红，“我当时只是觉得，你们都是生活在阳光里的人，让我一个人待在阴暗角落好了。” “我去，你思想怎么那么文艺。”孟清吐了句嘈，“少看点青春疼痛文学吧。” “阿卓，你觉得我和阿清是生活在阳光里的人？”温子宇忽然插嘴道，“我觉得，其实我才是最灰暗的那一个吧。” “……”季卓愣了愣。 “灰暗个鬼啊，你也少看点青春伤痛文学好吗！”孟清觉得这两个人不愧是天生一对。 “是是。不伤痛了，吃饭了。”温子宇笑起来。 事实上，听到刚才孟清和季卓的对话，温子宇蓦然间发现，原来他俩都是光里的人。 如果自己的爸爸带自己去玩是什么情形？那可能会当街打架然后惊动警方吧。 “那个，子宇你的爸爸平时工作也很忙吧？”季卓注意到了温子宇极力掩饰过去的那抹情绪，“哎呀没办法，谁让我们的爸爸都是总裁呢……我虽然在憧憬下一次，我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温子宇只是笑而不语。对他来说，大约巴不得温尘很忙，就不用跟他相处那么多了。 结果下一个周末，季言哲还真的问起了季卓想去哪里玩。 季卓说，那要不上午去动物园下午去水族馆吧。 “呵，你把行程都安排满了，我是没有余地可以干涉了。”季言哲一边笑道，一边在心头琢磨着，每周末都去祸害季言之他也挺可怜的，这周末就让孟少川顶好了。 “不过晚上得由我安排。”季言哲忽然把笑容一收，严肃地说道，“明晚有个商务晚宴，你跟我一起去。” “啊？我……去商务晚宴？”季卓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高阮弛笑着插嘴：“不是吧言哲，我们儿子才读初中呢，你不会就想让他帮你谈生意吧？” “那倒是不必。”季言哲淡淡道，“阿卓你坐在那里吃你的就行了。但是要记得我以前教你的正式场合用餐的规矩。不要坏了事。” “我知道了。”季卓虽然紧张得要命，却也不得不应了下来。 别说是正式场合了，从季卓三岁左右开始季言哲就对他的餐桌礼仪要求得非常严。不仅要求他用合适的速度自己吃完饭，还要求他不准把饭粒弄在桌上、衣服上或者别的菜里，碗中也不能有剩饭，否则就要挨一顿打骂。 为了这件事高阮弛跟季言哲吵过架，认为他过于严苛，让孩子觉得吃饭是一件痛苦又恐怖的事。但季言哲坚持认为规矩的培养其实用不了多久，等到孩子习惯成自然，就没有什么痛苦可言了。 果然，由于季言哲的高压管教以及季卓本人的聪慧，过了一两个月季卓在这方面差不多就能轻松达到爸爸的要求。 季卓两三岁时就学会了自己用筷子吃饭，而六岁季言哲开始教他用刀叉以及西餐礼仪。六岁的季卓已经相对很乖了，倒是不用经常打骂，自己很努力地很快就掌握了要领。 虽然如此，季卓还从来没在特别正式的场合吃过西餐。 他生怕公司的生意被自己给搅黄。自从听到季言哲的要求，一整晚都惴惴不安。 高阮弛笑着安慰他：“你放心好了阿卓，除了你爸爸谁还会对你盯得那么严？就算你打碎了盘子，也不影响人家跟翔宇合作啊。” “我知道了daddy。”季卓如此答了一句，内心却依旧忐忑。 第二天傍晚，他准时跟季言哲一起出现在了和对方约好的西餐馆。 “这是犬子季卓。”季言哲向对面的黄总介绍道，“我们聊我们的，不用理会他。” “哎呀，贵公子年纪轻轻就气质不俗，真是虎父无犬子。”黄总称赞道。 “黄叔叔好。”季卓礼貌招呼。 “真乖。”黄总对他笑得很和蔼。 “关于这次的合作……”季言哲果然不再理会季卓，开始说生意上的事情。 开胃菜被端了上来。季言哲和黄总在谈生意，没有去动食物，季卓也就乖乖等在那里，虽然饥肠辘辘，却没有动一下餐具。 过了一阵，主食也被端了上来，一人一块牛排，香喷喷的。 也没有人去动。 季卓对父亲和那黄叔叔谈了什么是基本一个字都听不懂。但他只能无聊地坐在那里，既不能吃饭，也不敢玩手机。 黄总说完了一大通项目方面的事，才终于回过神来，“哎呀先吃饭先吃饭……小朋友，你饿了吧，快吃吧。” 季卓却仍没有动手，只是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父亲。 季言哲冲他点了点头，自己也拿起刀叉。 季卓这才终于开始用餐。但他可不敢狼吞虎咽，只是用娴熟而优雅的动作切割了一小块牛排，送到口中，细嚼慢咽。 “我的天哪！季总你这儿子是怎么教得那么乖的？”黄总由衷地感叹起来，“我家也有个年龄差不多的小子，吃饭你让他等大人先动筷子？门儿都没有！每次一看到食物就冲上去，能把他可以够到的菜全都搅得乱糟糟！” 季言哲笑了笑，“那是你太纵着他了。狠狠打骂几顿很快就好了。” “哈哈，我这不是舍不得嘛。”黄总笑道，“你儿子长得真可爱，又好看又听话，你舍得打？” 季卓心道：那可太舍得了。 “其实我也舍不得。”却听季言哲是这么回答的，“不过男孩子是要经历挫折教育的。为了让他成材，适当的惩罚是必须的。” 季卓心头不由得一暖。原来，爸爸也是舍不得打骂自己的吗？ “好了不说他了。我们继续谈合作的细节吧。”季言哲话锋一转。 之后的时间季卓可以一边慢慢吃饭一边听他们说话，倒是更容易度过。 一顿饭吃完，生意也差不多谈完了。 季言哲带着季卓踏上了回家的路。 “爸爸，我今天没有影响您和黄叔叔谈生意吧？”季卓虽然心里十拿九稳，还是想确认一下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