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温馨时光

“它敢。”季言哲霸气十足地说了两个字，“有我在这里，你不用担心那么多。有任何情况我都会及时处理。” “好。”这句话果真让季卓安心了许多，他便不轻不重地用腿敲了敲马肚子，马果然小跑了起来。 “做得不错。”季言哲鼓励了一句，“适应之后，就可以加点速。看到前面那马鞭了吗，你尝试单手握缰，就可以空出一只手来拿马鞭，在马的臀部抽一下它就会加速了。” “嗯……”季卓虽然害怕，但不得不按父亲的指令去做，只得小心翼翼地改成单手握僵的姿势，用右手拿起马鞭在马的臀部上轻轻抽了一下。 “你这……是早上没吃饱吗？”季言哲扶了扶额，“我说了，不用那么害怕，有我在它不敢把你摔下去的。” “呃不是，我只是觉得，马被打屁股，也会很疼吧？”季卓轻轻说了一句。 季言哲的心猛地颤了一下。果真是他打架那次自己下手太重了。季卓现在的抑郁，恐怕跟那件事也脱不了关系。自他上初中，就是这么接连不断地发生了一系列事件。 “那你可以试着用其他方法加速。”季言哲决定不再勉强季卓去抽打马，“试试看。” 季卓便试着将马肚子紧紧夹了一下，还温柔地说了一句「马儿乖，我们快一点好不好」，马儿果然更快地跑了起来。 季卓终于渐渐找到了和马沟通以及与之一同驰骋的乐趣，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明媚。 季言哲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也骑上了一匹黑马，「驾」的一声，跑到季卓的小白马身旁，“来比比谁快？” 季卓转头冲爸爸莞尔一笑，“我当然比不过爸爸啦。” “瞧你这点出息。我十多岁的时候，已经比你爷爷骑马快了。” “爸爸最厉害了！”季卓一脸崇拜。 “……”季言哲不得不承认，他骨头此刻有点酥，再也做不到逼迫季卓跟自己一争高下了。他跟自己，就不是走同一条路线的嘛。 在马场挥洒了一上午的汗水后，季言哲带季卓去吃午饭。 饭桌上，他问道：“阿卓，今天感觉如何？有没有一种战胜了自己的感觉？” “有的爸爸。”季卓难得声音响亮地回答。 “所以学习这种熟悉的事情，对你来说更是小菜一碟，对吗？” “对。”季卓这才依稀明白了父亲今天带自己来这里的用意。 这时，季言哲接到了高阮弛打来的电话。他接通了。 “言哲你那边怎样了？”听筒里传来高阮弛有些担心的声音。 “我们这里一切顺利。” “真的吗？”高阮弛的语气充满怀疑，“你没拿马鞭抽阿卓吧？”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形象？”季言哲有些哭笑不得，“让他自己跟你说。” 说着，季言哲把手机递给季卓，“你daddy打来的，你跟他说说你今天过得好不好。” “Daddy，我这里真的很好，”季卓接过手机后，语气有些兴奋，“爸爸今天对我可好了！他教会我骑马了呢！” “啊，那太好了。”高阮弛长舒了一口气，“把电话还你爸爸吧，我再跟他聊几句。” “好。”季卓乖巧地把手机交回给季言哲。 “言哲，你那里好我就放心了……可是……”高阮弛的语气忽然变得很疲惫，“我要不行了！今天带阿越到游乐园玩，他一直兴奋地跑来跑去，我一直跟在他后面追，累死我了！而且有些他身高不够的项目，他非哭着闹着要玩，我已经心力交瘁呜呜……趁他去上厕所才能喘口气跟你打个电话……” “呵，你现在知道严父的重要性了吧？”季言哲忍不住笑起来，“我看你也该学着对孩子严厉一些，我们都得学着当更好的家长。好了，我马上过来解救你。” 季言哲发现李老师说得对，季越就只听自己一个人的。自己以前和高阮弛一起带两兄弟出去玩时，就算全程盯手机季越也不敢过于乱来。但只要自己不在的时候，他是真成了小霸王。这必须得纠正。 结束通话后，季言哲看向季卓笑道：“快吃吧，吃完饭没法再单独陪你了，你daddy需要我去当恶人。” 季卓未多加思索地笑道：“爸爸今天还当得了恶人吗？” “呵……你看我当不当得了？” 季卓在那句话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还是第一次这么轻松地跟父亲说笑，不由得脸一红，低头扒饭。 季言哲见季卓如此情状，愈发觉得，最近才发现大儿子似乎比小儿子更可爱一点点？ 吃完饭，在司机开车去游乐园的路上，季言哲才顾得上处理被他静音的手机上的N个未接来电。今天从九点左右到跑马场到十二点吃饭，整整三个小时他就没看过一眼手机，全在专心陪伴季卓，这可以说是破天荒。 季言哲忽略了那N个工作电话，朝季言之的名字回拨了过去。“怎么了阿之？” “你还问我！”季言之显得很狂躁，“你怎么还玩失联啊季总！他们联系不上你都只好来找我，我已经要被折磨死了！” “你以前不是想当翔宇总裁吗，”季言哲笑道，“正好送你一天总裁体验卡。” “别别别！我体验够了，你快回来当总裁吧！” “那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我下午也没时间，得继续失联。” “卧槽！你饶了我吧哥！”季言之一声哀嚎，“我下午说好和少川一起带阿清去水族馆，我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你每个周末都在陪他，还差这一个吗？”季言哲冷笑起来，“呵呵，你还真好意思说，每次一到周末你和少川就拒绝工作，翔宇的普通员工都没你们这么潇洒。我就偶尔陪陪阿卓，你帮我顶一下怎么了？” “啊，你是为了陪可爱的阿卓啊，那没事了。”季言之立马妥协，“我努力帮你顶一天，记得对阿卓好一点啊。说你多少次了，平时不理，一理就是打骂，有你这样当家长的吗？终于觉悟了？” “我哪儿有你形容得那么恐怖？阿卓他可是说了，最爱的人就是我。”季言哲忍不住为自己鸣不平。 “那他一定是抖m。” “行了，阿卓的事我自有分寸。我现在就把所有未接来电和未回消息截图发给你，你一一去处理吧。” “到底还有多少啊，我开始颤抖了。” “不说了，快到游乐场了。” 季言哲没有理会弟弟的颤抖，挂断了电话，把那些该处理的事都发给了他，然后就和季卓一起走进了游乐场。 此时季越正坐在过山车前面的地上撒泼打滚哇哇大哭，“我要玩！我就玩那个嘛！” 高阮弛不住地哄他也哄不住。 “玩你个头！”季言哲冲过去就是一巴掌甩在季越脸上，“六岁就想玩过山车，你不要命了！还有，谁许你不听你daddy的话！” “呜哇哇哇！爸爸打我！”季越一瞬间哭得更厉害了。 “你再哭？”季言哲冷声道，“再哭我当众把你脱了裤子打一顿屁股。我说到做到。” “……”这强有力的威胁，让季越立马努力收住了眼泪，安静下来。 “阿卓，”季言哲忽然看向季卓，“说到过山车，你已经一米四以上了，倒是应该去玩玩。” “啊？”本来在吃瓜的季卓，不知道战火怎么就烧到自己身上了，“我……我不敢……” “我季言哲的儿子不能那么胆怯。”季言哲微微蹙眉。他觉得季卓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了些。“试试。我陪你去。” “呃……可是爸爸，”季卓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如果过山车出故障您也能解决吗？” “……”季言哲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又不真是超人，还能单手举过山车不成？“你别脑子里全想些故障不故障的好吗？再说，我以前就跟你二叔说过，连阎王爷也不敢招惹我季家人。不会有事的。” “好的爸爸。”季卓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高阮弛笑道：“这东西其实连我都不敢坐……言哲，那我带阿越去玩旁边那个旋转木马。” “好。我看他这胆小就是随了你。”季言哲一边应着一边买好了两张过山车的票，“走吧阿卓。” “嗯嗯。”季卓蓦然间意识到，爸爸虽然过来当了回「恶人」，帮daddy收拾了一下弟弟，现在还是在单独陪自己呢。 这对于季卓来说，可以说是自弟弟出生以来都求而不得的愿望。 季越出生的时候，季卓七岁。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不太欢迎这个新的小生命。因为季言哲本来就已经很忙了，晚上和周末总是在加班。即使偶尔一家三口出去玩，他也总是在发消息或是打电话。 而季越一出生就深受季言哲的喜爱，季言哲总抱着他，满眼温柔地注视着他，微笑着逗弄。 季卓在三五岁时尚且有一些属于那个年龄男孩子的顽皮。但七岁时已经在季言哲严厉的管教下，成了一个乖巧懂事的男孩儿。所以他只是默默地羡慕着弟弟，不敢多说多做什么。 季越一岁多会说话之后，开始妙语连珠，更是活泼讨喜，常把平时严肃的季言哲逗得笑呵呵。 这个周日晚上的合家欢时间，季卓和家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动物世界》。虽然是个大人小孩都能看的节目，但他总是心不在焉，总觉得弟弟坐在爸爸腿上欢声笑语的场面很刺眼，也很扎心。 “对不起爸爸，我可以回房间画画吗？”季卓忍不住开口请求道。 “可以！”这两个字是季越答的。 季言哲笑道：“阿越真聪明，都知道怎么回答问题了……阿卓你去吧。” “好的爸爸。”季卓又看了一眼全程目光都没在他身上停留过的季言哲，起身回房去了。 高阮弛注意到了季卓心情的沮丧。“言哲，我去看看阿卓。”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这会儿季越在背儿歌。 “好。”季言哲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高阮弛一声。 高阮弛便来到季卓的房门口，推开虚掩着的门，见他果然正坐在那里发呆，根本没有画画。 “阿卓，我们聊聊？”高阮弛走进去坐到他床边，“是不是有些羡慕弟弟呀？” “嗯。”在向来最温柔体贴的daddy面前，季卓没有否认。 “其实呀，你从刚出生到一两岁的时候，你爸爸也是这样整天乐呵呵地抱着你呢。” “真的吗？？”季卓感到难以置信。 “真的呀，他还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你说话呢，可耐心了。只不过等你到了三岁以后，你爸爸觉得小孩子这个年龄该开始学规矩了，所以才变得严厉了一些。” 一两岁时的记忆实在是难以找到了，而在季卓三五岁时的模糊记忆中，全是他吃饭把饭弄得到处都是被打、把衣服弄得脏兮兮被打、不按时睡觉被打，各种被打骂…… 当然那时季言哲并不会打骂得很重，也就是用手拍他几下屁股，呵斥几句。但还是让幼小的季卓深深记住了爸爸生气时的恐怖。于是他越来越乖，对爸爸也越来越怕。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时刻渴望着能和爸爸更加亲密。 “阿卓是不是也想坐在爸爸腿上呀？”高阮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问，“你可以去要求呀。” “呃，不不！”季卓慌忙摇头，“爸爸一定会骂我「怎么这么大还有这种想法」！” “哈，那daddy帮你说吧。我们走。” 说着，高阮弛拉起季卓的小手，把他带回了客厅。 这时季言哲仍旧在逗弄季越。虽然他偶尔也看一眼手机，但是季越总是吵闹个不停，让人很难不把注意力放在他那里。 “言哲，我来陪阿越玩儿，”高阮弛开口，“你也抱抱阿卓好不好？” “什么？”季言哲怔了怔，“他那么大了，为什么还要人抱？” “哈哈哈！”高阮弛大笑起来，看向季卓道，“还是你了解你爸爸。” 季卓苦笑了一下。 高阮弛再次看向季言哲笑道：“阿卓才七岁，是有多大，为什么不能偶尔抱一下呀？我不管，你的小儿子我抢了。”说着，他一把将季言哲腿上的季越抱了过去。 季言哲怕伤到季越，不敢争抢，只能配合地让他抱。他觉得今天高阮弛是倔强劲儿上来了，只得轻轻叹了口气，对季卓道：“那你过来吧。” “好的爸爸。”季卓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季言哲的腿上。 季言哲伸手抱住他，能感到他幼小纤细的身躯在微微发抖着。 “有那么害怕吗？”季言哲微微蹙眉，“那还是不要勉强了。” “不！”季卓连忙道，“我没有勉强！” “好。”季言哲听出来了，这不是高阮弛的心愿，他只是在帮忙实现季卓的心愿。季言哲便安静了抱了季卓一会儿。半晌后，他轻笑道：“你小时候可没有那么紧张。” 这句话让季卓心中一股暖流掠过。原来daddy说的是真的呀，爸爸在自己更小的时候真的也经常抱着自己呢。难怪，在紧张之余，会有一种莫名的怀念的感觉。 后来有一次，他们一家四口去爬山。因为山路的有些部分对小孩子来说实在太险了，季言哲便抱着季卓走过去，让高阮弛抱着体重更轻的季越。 那段路窄窄的，路的两旁是万丈悬崖。 “爸爸，我怕！”季卓吓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男孩子不可以随便哭。”季言哲一边抱着他如履平地般地往前走，一边淡淡道，“害怕可以把眼睛闭上。” 季卓乖乖地把眼睛闭上，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季言哲的怀里。父亲的体温让他增添了许多安全感。 回想起这些往事，季卓的紧张缓和了些许。“爸爸，我等下要是害怕可以叫吗？” “当然。”季言哲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好笑。不过他想，假如是自己小时候这么问季雄，季雄一定会说不可以吧…… 坐上车后，过山车开始缓缓爬坡。 这个爬坡的过程让季卓紧张得脸色发白，两只手死死抓着护栏。 季言哲却放开了一只手，搭在儿子不住颤抖的小手上，“别怕。没你想的那么吓人。” 季卓心头暖了暖，觉得今天的爸爸真的好温柔。 不过下一瞬间他就顾不上研究爸爸了…… 过山车到达坡顶，飞速俯冲向下。 “啊！！！”季卓震天彻地地一声高喊。 其实最吓人的也就只有那一下。 但直到季卓下了过山车，他还是脸色煞白，双腿发着颤。 “好了没事了。”季言哲拍拍他的肩。 “对不起爸爸，我真没用。”季卓沮丧地低着头，调整了一下呼吸，又猛地一抬头，“但我可以再坐两次的！一定能慢慢习惯，能达到爸爸的期待，面不改色地下来！” “我没有这个期待。”季言哲忽然觉得心头一酸——大儿子就连玩的时候也在努力达到自己的期待。自己虽说是在专心陪伴他，却把他的行程全都安排好了，根本没问过他想玩什么。 “阿卓，你自己想玩什么项目？”季言哲柔声问，“从现在开始别想那些期待不期待的了，安心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