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只想自闭

季言哲和高阮弛很快就带着一大批人手匆匆赶到了。 他们开始对营地周围进行地毯式搜索。 好在最后，他们找到了平安无虞只是吓了个够呛的季越。 季越是真的走丢了，他走着走着就迷了路。 “爸爸！我好怕！”季越扑到季言哲怀里嚎啕大哭，“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爸爸了！” “别怕，别怕，爸爸在。”季言哲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小儿子，连他的眼圈也有些泛红。 季卓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虽然有惊无险，他还是不住地瑟瑟发抖着。 “好了阿卓，”高阮弛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没事了。” “没事了？！”季言哲却冲过去狠狠甩了大儿子一耳光，“你差点把你弟弟搞丢了你知道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季卓摸着脸哽咽道，“我以为阿越他玩够了自己就会回来……” “你是白痴吗！！”季言哲又是一耳光打在他另外一边脸上，“你以为这是我们家的小区，阿越可以在里面随便跑？！这对他一个小孩子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你这么蠢，不要再跟别人说是我季言哲的儿子！” “够了！”高阮弛也忍不住怒吼了一声，把季卓一把护在了怀里，“你看不出来阿卓他已经很难过了吗？！这种结果他也不想的啊！你怎么能一味打骂他，我都说是你这种方案太危险了，你还偏不信！” “好，很好，原来都是我的错……那以后你俩过吧！”季言哲说罢，抱起季越就走在了前面。 “爸爸！”季卓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不要怪daddy！”说罢，他还重重往地上磕了个头。 “阿卓你这是干什么？！”高阮弛连忙去扶他，“你快起来！” “什么年代了还动不动下跪？”季言哲的情绪总算平复了几分，“快起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要跪也回去跪。” 季卓心底稍稍松了口气，暂时起了身。 其实季言哲那句「要跪也回去跪」意思是有什么事回家再说。但季卓把它当了真，一回家就自己乖乖跪在房中面壁思过。 季言哲暂时顾不上他，把情绪还有些激动的季越给慢慢哄睡着了。 此时季卓已经跪了一个小时，高阮弛怎么劝他起来也不听，他只好过去向季言哲求助：“言哲，你快叫阿卓起来吧！那么晚了，他不能不睡觉一直跪着啊！” “是我叫他跪的吗？”季言哲往床上一躺，没好气地道，“我们本来也正在睡觉，却黑灯瞎火地跑去找人，这怪谁？你别管他了，早点睡吧阿弛，他跪累了自己会睡的。” “他轴起来的时候跟你有得一拼你又不是不知道！亏你还顾得上自己睡觉！”高阮弛用力把季言哲从床上扯起来，“今天不让阿卓先睡觉你别想睡觉！” “真是的。”季言哲苦笑了一下，“我的小甜心omega，怎么婚后成了泼妇？” “你才泼妇呢。”高阮弛脸微微一红，“你没听说过一个词叫「为母则刚」吗？为了我的孩子，我可不怕得罪了你。” “阿弛，你看过一部电影吗？”季言哲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那电影是讲，一对兄弟之间有矛盾，然后哥哥谎称带弟弟去玩，故意把弟弟扔在了山林里……” “你怀疑阿卓是故意的？！”高阮弛惊愕地打断季言哲，“不可能！阿卓不是这样的人！” “哎。”季言哲叹了口气，“我也不愿相信他是这样的人。但刚才就是有那样的念头冒出来，所以我格外生气。但愿是我想多了。” “言哲，你信我，阿卓他真的是不小心的！你也是他的父亲，难道你对他这点起码的了解都没有吗？” “就因为我了解他，我觉得以他平日的聪慧不会想不到，不能任由一个小孩子在陌生地方单独行动……而且有时候，我还真的不太看得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好了，我去叫他起来。” 季言哲终究还是起身到了季卓的房间，走到季卓的面前，“起来睡觉。明天还要上学，你是想上课打瞌睡然后又挨揍吗？” “好的爸爸。”季卓这才站了起来，拖着跪得酸软无比的双腿踉跄着走到床边。 “脸还痛吗？”季言哲伸手扶了季卓一把，注视着他还有几分红肿的脸，“阿弛，你帮他消下肿。这样去上学成什么样子。” “爸爸，我自己可以处理的，让daddy早点休息吧。我不会让季家丢人的。”季卓淡淡道。 “……”季言哲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里哽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默默转身出去了。 他琢磨着季卓还是不小心让弟弟走丢的可能性更大，自己也并没有过于严厉地处罚他，这件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季卓起来的时候，情绪依旧非常低落。 季言哲匆匆吃几口早饭就要去上班，顾不上他，高阮弛虽然注意到了，但一来他也得跟季言哲一起去上班，二来又觉得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季卓情绪一时调整不过来也很正常，他可能还需要时间。 季卓就这样味同嚼蜡地吃完了早饭，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来到学校。 “阿卓早啊。”温子宇笑容满面地跟他打招呼，“我跟你说个奇闻，我都那么大了，daddy昨天还发现他怀孕了哈哈。然后daddy问我爸，想要儿子还是女儿，我爸说都好，daddy说生个女儿你也这样打？我爸说，就算生儿子他也不打了。啧，气得我啊，敢情我是送话费送的？” 季卓感觉得出来温子宇这会儿心情其实不错，并不真在生气。何况此刻也根本顾不上他的心情，面对他的长篇大乱，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温子宇还在喋喋不休：“然后daddy又问我，想要弟弟还是妹妹？这问题倒把我搞纠结了……有个妹妹比较新鲜，能知道女孩子在想些什么。但是弟弟可以和我一起弹弓捕鸟下河抓鱼啊，你说呢阿卓？弟弟好还是妹妹好？” “妹妹挺好的。” 季卓一边埋头看课文，一边淡淡答了一句。 他有个表妹，是二十多岁才分化成omega的高天祥和一个女性beta的孩子，性格温婉可人，和她爸爸一点都不一样。不过因为高天祥和高阮弛的关系始终不像季言哲季言之兄弟那么好，双方走动不多。 “有了弟弟你爸的公司就不用你继承了，家里有你没你都一样，你爸可以随时把你扔了。” 温子宇闻言笑道：“那他可快扔吧，我求之不得呢！Daddy肯定会偷偷给我塞钱，我也不怕饿死。” “你没有心的吗？”季卓猛然间抬头看向温子宇，“难道对你来说只要有钱就可以了，家人根本就不重要？！” 说到钱，他非常确信季言哲不差钱。不管对自己有多么失望乃至厌恶，也绝对会把自己锦衣玉食地养大。 然后呢？就像他从前对季雄那样，不闻不问当自己不存在？却天天和季越欢声笑语？ 季卓只要稍微一想象那个场景，就觉得心一阵阵地揪着疼，恨不得立刻俯在桌子上痛哭一场。 “阿卓你今天怎么了？”温子宇终于注意到事有不对。 “没什么。”就快要上课了，季卓不可能真的在全班面前大哭一场。他只能努力控制情绪。 “什么叫没什么！你脸色那么难看，一定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说来你的脸是不是稍微有点红啊，该不会你爸又打你了吧？！” “不关你事。”季卓冷冷地回答。 温子宇认定这是一种承认，否则他一定会说「没有」。“我靠！这个季言哲绝对已经构成家暴……” “你闭嘴！”季卓眼神凌厉地打断他，“你再敢当众说这些试试！别以为是你我就不敢打！” “好了，我不说了。”温子宇这才注意到班上的其他同学都投来诧异的目光，连忙又换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我跟他开玩笑呢，你们还当真。阿卓他优秀又乖巧，有这种儿子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捧手掌心里都怕化了吗，是吧。” 这时，上课铃响了。 温子宇给季卓递了张小纸条：【对不起，我刚才一时忘了场合，不是故意当众说这些的。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也不像是听得进去课的样子，就跟我说说呗？】 他们现在都坐在教室中间靠后的位置，传传纸条老师不容易发现。更何况对于他们这种优等生的偶尔违规，其实老师通常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季卓却立马举起了手，“老师，我有话要说！” “怎么了季同学？”正在讲课的班主任诧异地问。 “我要检举温子宇上课非要找我说话！我申请换位置！” “……”温子宇一时间不由得又惊愕又有些恼怒。 虽然季卓对他并不会像对季言哲那样唯唯诺诺，但也从来没有态度如此强硬过。 明明自己只是关心他！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温子宇终究也不是多么好脾气的人，他也「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我也没有多么想跟他当同桌！” 说罢，温子宇抓起书包和桌上的课本，就走到最后一排的空位子，一屁股坐下了。 “咳，好了，我们继续上课。”对于这俩优等生之间的冲突，班主任并不想多管。而且不知道为啥她有种小两口吵架的既视感。 季卓成功地跟温子宇换了位置，看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却觉得更难受了，仿佛心里也空了一大块。 他实在是不想跟任何人讲那件事，一想起季言哲那些骂他的话，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一样的疼，他只想把那些字眼全部忘掉，但他根本无能为力。 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推开温子宇。 随便吧，无所谓了。现在他就只想自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