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露营

李老师道：“季先生，恕我直言，我觉得季越同学不管和老师，和其他同学，甚至和他哥哥都不能良好相处！有一次你们不是都没空让他哥哥来参加亲子活动吗，我看他们之间气氛也有点尴尬似的……” 闻言季言哲思考了一下，当年季雄无疑是个比自己更加严厉的父亲。所以季言之和他关系虽然相对比较好，但也不敢过于亲近，更多时候粘着的还是自己这个哥哥。 而季越最喜欢黏着的就是爸爸。他和季卓年龄差距又比较大，玩不到一起去，因此关系一直较为疏远。 “季先生，我总觉得季越他现在有个想法，”李老师又严肃地说道，“他觉得他只要搞定了一个人，这个人就可以一直为他遮风挡雨，所以世界上的其他人他都不用在意……这个想法是很危险的。” “他还小，想不到那儿去吧。” 季言哲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点发颤。万一季越真有这种趋势，那确实很危险。自己总归是要先他很久离开这世界的。就算他真要找一个人依靠，那个人也该是他哥哥。 “谢谢老师，我会多注意对阿越的教育问题。” 今天和李老师的谈话让季言哲有所收获。不过他现在很不习惯当这种必须虚心聆听教导的角色，所以心头也难免有点不爽。 当季言哲走出季越的校门时，季卓正在上一堂英语课。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动不动就响起付流那句「连他爸爸都不喜欢他」，怎么挥也挥不去。对付流这个人本身他确实不想花费丝毫心思。但唯独对付留说的那句话，他记得格外清楚。 恰好英语老师正教到一段发音难点很多的课文，需要找个成绩好的同学来给大家示范一下。 “季卓，你来读读看吧。” “……”季卓茫然地起身，在众目睽睽下羞红了一张脸，不得不嗫喏着问，“读……读哪里？” 温子宇连忙把自己的课本推到课桌的中间，给他指了指位置。 老师说道：“就是lesson2的第二篇课文啊。我们刚才都讲好久了，你是不是在走神？” “对不起！”季卓窘迫地低着头，努力无视掉同学们的窃窃私语，然后用标准的英式英语把课文念了一遍。 “很好，坐下吧。”在当堂课上，老师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下课之后，英语老师单独跟季卓说道：“方便的时候叫你爸爸或是daddy到学校来一趟吧，我想跟他们聊聊。” “……”季卓听懂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请家长」。他这种优等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好的老师。” 按理说，这么丢脸的事，他应该叫高阮弛去。他知道高阮弛对他总是很温柔，就算批评他也不会很严厉。 可季卓又下意识想起了付流那句——“什么接送放学，亲子运动会，家长会，你爸爸什么时候露过面啊！” 初中是一个新的开始，总不能让初中同学也形成这种印象吧？ 现在季卓放学都是直接坐司机开的车不用家长接送，中学也没有小学那么多亲子活动，能让季言哲露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大不了就是又挨一顿打。 思来想去，季卓一咬牙，回家后直接去跟季言哲说了这件事。 而这时的季言哲，还正在为季越的事而焦头烂额。 “什么？你上课走神老师想请家长？？”季言哲真是没想到大儿子也会在这个时候添乱，一时间更加烦躁了，“你走神我去有用吗？你不要走神不就好了吗？最近你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爸爸……”季卓把头埋得比平时更低了，纤细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言哲，你不要吼他呀！”不是高阮弛总想冲上去护短，是他都很少看季言哲发火。这种时候的季言哲比理智斥责的时候更恐怖，要换了在翔宇，那就是浮尸一片，又哪里是年龄尚小的季卓承受得了的呢？ “……”季言哲稍稍冷静了些许，对于自己情绪失控也略有些后悔，拍了拍季卓的肩，“行了，让你daddy去吧。我这两天忙。” “好的爸爸。”季卓低着头轻声道。 “对了，跟你说件事，”季言哲话锋一转，“明晚你带阿越去A市郊外露营，你们一起过一个晚上再回来。”这是他刚才好不容易思考出来的方法。他认为这样可以增进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以及季越对哥哥的信赖。 “啊？？”季卓一时间既惊愕又有些恐慌，“是我和阿越……单独过一晚上吗？” “对。所以你要保证自己顺利度过，还要照顾好弟弟。” “言哲，这有点太危险了吧？”高阮弛忍不住插嘴道，“他们都是未成年，你让他们单独……” “去旅游区会有什么危险。”季言哲打断他，“我十多岁时爸还把我扔到原始森林去搞野外生存呢，就露个营都搞不定，可别说是我们季家人。” “……”高阮弛对季言哲心疼起来，一时间也不好再反对了。 “……”季卓也根本不敢再说一个字。不然他可是连当季家人的资格都要没有了呢。 之后季言哲把这件事也告诉了季越。 季越听到能去郊外玩本来是很兴奋的。但一听到是他和哥哥单独去，又噘起了小嘴，“爸爸，你不去呀！” “爸爸工作很忙。”季言哲摸了摸季越的头，“要乖乖听哥哥的话，知道吗？” “好吧。”季越只好悻悻地答应了。 不过对小孩子来说玩才是天大的事。所以一想到能玩，他很快又充满了期待。 而季卓却对这次旅程非常紧张。 由于季言哲让他从准备东西开始全部独立操作。所以他查了很多的攻略，买好了帐篷手电筒指南针等物，细心研究了一番。 第二天傍晚吃过饭后，到了营地，季卓开始钻研怎么把帐篷撑起来。 季越正兴奋地在帐篷周围跑来跑去。 “哥哥，这里好多花呀！” “哥哥，那边有只小狗，我想去逗逗。” “哥哥你快点呀，外面好冷！” “冷吗？”季卓却为了成功搭帐篷已经热出了一头的汗，好在帐篷已经初具规模了，他忙把季越请进去，“你在里面看看，还冷不冷？” “还是有点冷呀。”季越坐在帐篷里抬头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那你等我一下。”季卓忙不迭地到帐外铺设保暖的垫子，生怕真把季越给冷感冒了，爸爸要找自己算账。 “嘻嘻，现在好像没那么冷了……啊，有蚊子！”季越又惊呼了一声。 季卓这才猛地想起，自己百密一疏，忘记带驱蚊的东西了！ 这个旅游区其实秋冬季节没什么人，附近也就没什么贩卖东西的商店，季卓只好紧急拿起手机百度，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方法。 百度上说，点橘子皮可以驱蚊。 还好行李里刚好带了橘子，季卓便剥了个橘子自己吃了一半，给弟弟吃了一半，然后开始倒腾怎么生火。 这边季卓忙忙碌碌，那边的季越却有些百无聊赖起来。 好不容易点好了橘子皮，季卓长舒了一口气，浑身瘫软，“阿越，我们睡觉了吧。” “啊那么早就睡觉？不嘛，哥哥给我讲故事！” “我不知道讲什么。”季卓实在没有给别人讲故事的特长和爱好，再加上此时已经很累了，只想在帐篷里躺尸。 “哥哥，那我们出去玩一会儿再回来睡觉呀！”季越的精力倒还很旺盛。 “我不想去。” 季越把小脸一板，“哥哥，你是不是不想理我啊！” “……”季卓一时无言。其实他感觉得出来弟弟对他倒是没什么敌意，有时候也想主动接近他。但是他内心有某个部位的确就是不太想搭理的。 “哼！那我自己去玩！”季越气鼓鼓地转身跑了。 季卓一时间又是气恼又是委屈——自己就算在地上睡一晚上都可以，那么辛苦地搭帐篷搞这样那样的，还不都是为了他季越吗？？现在身心俱疲的自己想休息一下，他就非得找茬！ 情绪之下，季卓懒得理会季越，闭眼在帐篷里小憩，想着他应该玩够了就自己回来了。 谁知，过了一个多小时季越还没回来。 这下季卓开始有些担心了，赶忙到帐篷外寻觅弟弟的踪影。 他往东南西北的方向都各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阿越？！阿越你在哪儿！！”季卓一遍遍焦急地呼喊着，连嗓子都要喊哑了。 他脑子里「嗡嗡」直响——弟弟丢了？！ 这个认知让季卓急得泪流满面，他一边抹眼泪一边继续呼唤着弟弟，又找了一大圈，最后自己实在是体力不支，瘫倒在了地上。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拿出手机拨通了季言哲的号码，“爸爸……弟弟他……好像走丢了……” “你说什么？！！”听筒里传来季言哲的怒吼声，“你这混蛋！！我马上来找！” 挂断电话后，季卓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他知道爸爸不喜欢他身为男儿过于软弱，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哭过了。 但他现在实在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就这样哭死过去。 如果季越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就让他陪季越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