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连他爸爸都不喜欢他……

等高阮弛给季卓上完了药，季言哲拿着卷子走到他的房间。 “谈谈？”季言哲把月考的卷子放到桌上，“这不该是你的水准。告诉我，问题出在哪里？特别是数学，怎么那么差？” “那个……最后一道题时间不够了，而且确实很难，我思路不太清晰……” 季言哲翻到数学卷子的最后，看了看，“就这？难？” 高阮弛忍不住小声地说了一句：“是很难呀，你不能以你的标准看嘛，我都觉得难……而且我觉得数学考试的最后一道题就是老猛加难度。” “行了。”季言哲不想再争辩简单还是难的问题，“阿卓，给你讲一下思路。你看这道题有两种方法都可以解……” 随即季言哲仔细地分析了一番。 季卓认真地听着，刚才黯淡的眼神逐渐明亮了起来。 大多数时候是高阮弛给他讲题。但季言哲的讲解也很清晰明了正中要点。 “差不多就是这样。听明白了吗？” “我知道怎么做了！”季卓喜悦地回答，“谢谢爸爸，我马上就把它给做出来！” “你先别急着做，”季言哲制止了他，“你还是没有反省清楚问题出在哪里。类似的例题，老师上课没有讲过？” “讲过的……”季卓重新把头埋了下去，“可是，老师讲那道例题的时候，我有点……走神……” “什么？”季言哲蹙眉，“你上课走神？” “言哲！”高阮弛生怕季言哲还要把季卓再打一顿，“阿卓他又不是神仙，偶尔走神一下很正常呀！”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季言哲白了高阮弛一眼，“我们出去吧，让阿卓订正卷子。” 高阮弛见季言哲没有继续责备季卓，松了口气，赶忙跟他一起走出了季卓的房间。 “你不觉得奇怪吗？”回到自己的卧室后，季言哲才开始继续这个话题，“阿卓很少有上课走神的时候。” “这么一说，还真的是……”高阮弛这才知道季言哲为什么关注到这点，“他难道最近有什么心事？” “不过你说得也对，偶尔一次也正常。再看看吧。” “嗯嗯。”高阮弛点点头。 “说来阿越今天怎么还没回来？”季言哲抬腕看了看表，“你去外面找一下吧，别跑丢了。” “啊，不会吧？他应该不会离开小区的。” 为了让两个孩子更好地和其他孩子融为一片，这几年高阮弛和季言哲搬离了季家的独栋别墅，住进了一个周围有学校的高档小区。 高阮弛正要出门去找季越，就有一个中年女人拎着季越怒气冲冲地上门来了，“你家这小兔崽子！把我儿子给打伤了！” 季言哲听到动静也到了客厅，只见那中年女人一手揪着季越的衣领，另一手牵着一个脸上青了一小块的小胖墩儿。他认得，那小胖墩儿是小儿子班上的学生。 “你放开阿越。”季言哲不悦地将季越搂了过来，瞟了那小胖墩一眼，“看起来没多重的伤。要多少医药费，你说。” “我呸！”中年女人凶狠地啐了一口，“你们这些有钱人以为钱就可以解决一切？！你这儿子就是个欺负同学的小恶霸，他必须给我儿子道歉！” “略略略。”季越却冲女人比了个鬼脸，“他打不过我就该我道歉吗？” 季言哲也淡淡道：“小男孩儿因为口角之争打架很正常，哪儿有谁对谁错？什么小恶霸，你不要乱扣帽子。” “你看看你！熊孩子都是你这种家长惯出来的！”中年女人顿时大怒，“我明天就去告诉老师，让老师好好教育你们一下！” “她要是真敢教育我那就来吧。”季言哲冷笑了一下，“你如果没别的事，我现在还很忙。” “我们走着瞧！”中年女人领着儿子气鼓鼓地转身走了。 季言哲把家门关上了。 这会儿季越倒是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他抱着季言哲的大腿，泪眼朦胧可怜巴巴地道：“爸爸我知道错了！爸爸，你别生气别打我好不好？其实我也受伤了……” “你伤在哪儿了？”季言哲紧张地问。 “也……也不是他打伤的……”季越的脸忽然有点红，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他推开我，我不小心跌倒在地上，把屁股摔着了……还很痛呢爸爸，别打屁股好不好？” 季言哲哑然失笑，“我也没说要打你。他看起来体重是两个你了，还打不过你，看不出你还挺厉害。” “嘿嘿！”季越顿时得意地笑起来。 “不过，”季言哲却又把脸一板，“把同学打伤终究是不对的。你说，为什么打人家？” “他先动手的！”季越理直气壮，“我只是笑他长得丑，他就忽然过来打我了！” 高阮弛忍不住道：“你怎么能随便嘲笑同学呀，活该人家打你。” “嘲笑同学的确是不对的。”季言哲想了想，“你去把刚学的课文给抄五遍，也当帮助你记忆了。” “啊！”季越发出哀嚎，“五遍，那么多啊！” “不许讨价还价。” “好，我去了。”季越只得乖乖进屋抄书了。 其实小学一年级的课文非常短，只有几句话，五遍很快就能抄完了。 在一旁偷偷目睹着这一幕的季卓，只觉得心情十分沉重。 他两个月前、初一刚开学不久后也有一次跟同学打架，原因是政治课上学到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工人阶级是国家的主人。然后就有仇富的同学借机找碴，说季言哲是万恶的资本家，是应该被打倒的。 季卓听到有人骂他爸爸非常生气，把那同学给痛揍了一顿。 而结果是他自己也被季言哲给痛揍一顿，比他那同学伤得严重多了，好几天都下不了床。甚至他的伤直到前不久才终于完全看不到痕迹。 季卓苦闷地发现，同样的错误，严厉的惩罚就只针对自己。 他低头看着自己红肿的掌心。虽然高阮弛刚才已经帮他上过止痛药了，现在皮肤上凉飕飕的，但他却依旧感觉格外刺痛似的。 直到第二天季卓到了学校，还是有几分郁郁寡欢。 不过他尽量不表现出来，努力正常听课，避免走神的情况再次出现。 课间，有个女同学把他叫去操场旁边的一颗树下，神神秘秘地递了张纸给他。 “怎么了？” 女同学红着脸羞答答地说道：“你打开看看呗。” 季卓一看，第一行字就是——“我喜欢你很久了！” 这个年龄的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其实他们还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却经常把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挂在嘴边，跟过家家酒似的。 季卓赶忙放下了纸条，“谢谢你的厚爱，但是，我们才念中学，是不能谈恋爱的。”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女生受到了打击，但不想轻易放弃。 这时，另一个叫付流的男同学走过来，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妞，你喜欢他什么啊？你看看哥呗，不比他差。” “呸。”女生不屑地看了付流一眼，“你哪儿来的这种自信？” “那小子有什么好？你也不想想，连他爸爸都不喜欢他！你喜欢他什么啊！” “你说什么？？”季卓像心上被人重重抽了一鞭子，冷声开了口。 “怎么着我说错了？我跟你小学就是同学，什么接送放学，亲子运动会，家长会，你爸爸什么时候露过面啊！就只有一次在街上碰到你们在一块儿，他看你的眼神都能结冰了，不还把你弟弟抱在怀里笑呵呵地逗吗？哈哈！” “……”季卓暗暗捏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把付流给揍扁。 可是这样做的结果，又是自己挨顿揍。还会令爸爸对自己更加失望。 “你在放什么屁！”忽有另一个少年走了过来，那人正是季言之和孟少川的儿子孟清，“我堂哥这种神仙般的人物，是你这种渣渣能比的吗？” 孟清其实只比季卓小一个月，不过没办法，只好叫一声「堂哥」。 “你说我大伯不喜欢堂哥？你敢不敢把这话在我大伯面前说一遍，看他是怎么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地捏死你！” “我……我只是随便说说。”付流成功被孟清的话恐吓到了。他确信以季卓的性格不会去向父亲转述这种话，但孟清会不会帮他告状就不好说了。 “你别去瞎说，这妞我不跟他抢了就是。”付流话音一落，逃也似的转身跑了。 孟清轻蔑地一笑，“果然是蝼蚁般的人物。” 季卓有些羡慕地注视着孟清美丽而高傲的侧脸。他是季言之和孟少川的独子，从小沐浴在爱中长大，难怪能这般光芒四射。 “堂哥你啊，什么都好，”孟清有些无奈地看向季卓，“就是有时候脾气太好了，怎么都任由别人欺到你头上了？你要拿出点大伯的霸总气场来嘛。” “……”季卓苦笑了一下。严格说来，他不是脾气好，是行事格外谨慎。上次季言哲狠狠教训他的时候就说过，成大事者随时都要保持理智，不能感情用事。 季言哲发怒的时候是很恐怖。但实际上更多的时候他御下是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并不会整天在办公室咆哮。而季卓自认为还没法把情绪收放自如。如果他刚才对付流动手，那多半又是一次流血事件了。 “你千万别听信那小子胡说八道，”孟清道，“季越那小屁孩儿能跟你比？我daddy说，每次去你爸家玩看见那熊孩子都忍不住想揍一顿……也就只有你爸把他当块宝。” “他年龄还小，难免顽皮些。”季卓知道堂弟本是想安慰他，但却反而被最后一句话给刺痛了。 孟清又笑道：“爸爸和Daddy都老是夸你可爱，说大伯小时候连你十分之一可爱都没有，搞得我都酸了，我就说难道不是你们自己的儿子最可爱吗？” “……”季卓仍旧只有苦笑，不知道为啥自己二叔那两口子每次见面都很喜欢调戏自己似的。但被用「可爱」这种词夸奖好像并不是多么让人开心的事…… 如果是季言哲，会更希望他被夸「优秀」吧。 “走啦堂哥。”孟清搭上季卓的肩，“别想那些了，快上课了。” “好。”季卓努力遗忘付流刚才那些话。 回到教室走廊后，孟清去了隔壁的教室，因为他和季卓并不在一个班。 季卓闷闷不乐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的同桌温子宇招呼他：“阿卓，怎么啦，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温子宇是温尘和杨泽枫的儿子，恰好和季卓同龄又同班。和季卓的安静腼腆截然相反的是，他开朗中带着几分霸气，加上优渥的家境和帅气的外表，总有一堆同学围在他身边叫他「大哥」。 不过温子宇并不是那种天天打架不务正业的校霸，他的成绩也很好，甚至严格说来应该和季卓同属于学霸。并且他对季卓的态度向来热情友善。 “没什么。”季卓对那个话题并不想多说。 这时，上课铃响了，班主任老师走进来。 “同学们，我今天要跟大家说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