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川笑道:“我拥有了一个天下最好的omega,这怎么是小事?我当然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季言之的脸更红,“呸,要你来甜言蜜语。” 季雄笑道:“阿之,说实话,把你交给少川我是绝对放心的,这孩子一直以来对我可太好了。还有上次来医院看我的阿弛,我觉得人也很不错。看到你和你哥都姻缘美满,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爸你别瞎说!”季言之忙道,“你才五十多岁,离死还早着呢。你要好好配合治疗,我查过,偏瘫也有可能能活很久的。” “呵,”季雄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意,“很久没听到你叫我一声「爸」了。” “爸……”季言之身体微蹲,和父亲轻轻相拥,“对不起。那么久没来看你。” “没关系,没关系。来了就好。其实,爸爸也对不起你……当初听你那么低声下气地说去翔宇当个普通员工也可以,其实我不是没动摇过,只是我太好面子了,不肯轻易收回说出的话,以至于把你逼上绝路……” ”没事的爸!”季言之万万没想到今生还能听到父亲为当年的事道歉,几分残存的委屈也彻底烟消云散了,搂着父亲露出一个含泪的笑,“那些事都过去了,雨过天晴了。以后我会经常来看您的,签字这种活儿当然还是我这正牌家属来干比较好。” “爸爸知道你工作忙,平时也不用经常来,你看……”季雄拿出手机,“我已经学会单手打字了。以后我们可以在vx上聊。视频也可以。” “哈哈,爸你还挺与时俱进的嘛。”季言之笑起来。 季雄笑道:“你把爸爸当成老年痴呆了不成?翔宇可是我一手壮大起来的。” “对对对,知道爸你最聪明最精英了。” 之后父子二人又聊了很久。 今天和季雄的父子会面,令季言之的心情很愉快。 直到第二天去翔宇上班的时候,他心情还是很愉快。 “哥,我昨天去看爸了。”他走到总裁办公室对季言哲道。 “哦。”季言哲只淡淡应了一声。 “爸叫我下次也叫你一起去。” “不去。”季言哲不假思索地道。 高阮弛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季言哲朝着电脑的背影,没有言语。 “哎呀,我知道你还在生爸的气。可是他已经和当年不一样了嘛,爸可身残志坚了,活到老学到老,”季言之现在说到父亲已经是一脸骄傲,“他最近在研究心理学呢,我感觉还挺有成果的。” “那心理学有没有告诉过他,”季言哲冷笑着看了季言之一眼,“对孩子的童年伤害,是成年后弥补不起来的。” “但是言哲,”高阮弛终究忍不住插嘴,“心理学也说,人成年后可以通过自我疗愈修补童年创伤。” “当管理者也得懂点心理学,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季言哲没好气地道。 高阮弛内心吐槽:你批人的时候实在不像是研究过心理学。 季言哲续道:“要修补那得心理成长很多年,我没那么闲。再说,我这辈子没有他也能过得很好,不需要修补什么关系。” “……”高阮弛心道:真的吗?那道父子裂痕存在于那里,真的能对你自己的人生没有影响吗? 只是这话他不想说出口。因为他知道即使他说出口季言哲也不会承认。 “可是,你爸爸说了那么多次想见你。就算你不肯原谅他,好歹也去看他一次吧?” “对啊。”季言之也附和道,“下次又是我一个人去,显得我没完成任务似的……或者再不济,你跟他视频一下呗?咱们爸都学会使用vx了。” “闭嘴。”季言哲一声低喝,“谁都不许再说这个话题。” “……”季言之和高阮弛对视了一眼,只好乖乖闭了嘴。这世上要是连他俩在这事上都劝不动季言哲,其他人就更不用想了。至于孟少川那是已经劝过无数次,早就放弃治疗了。 “阿弛,我看最近你爸跟你弟弟的关系倒是好转了些。”季言哲话锋一转。 因为高天祥伤得走不动路,这几天一直没法从哪个家跑路去找他妈,只能向学校请了假,整天都躺在床上。 原本已经退休的高涵在摆脱吴娇后也不用拼死拼活去赚钱了,就在家照顾高天祥。 季言哲续道:“吴娇那么久没来找你爸的麻烦,估计暂时不会有下一步行动。我派几个保镖在你爸那边吧,你还是跟我回季家去住。你要实在不放心就把你爸也接过去。” “好的言哲。”高阮弛道,“我家房子又小又破,这几天真是太委屈你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不过早晚还是要住我那边的。” “嗯嗯。” 当晚,高阮弛就搬回了季宅。 现在季言之已经彻底搬到孟少川那边去住了,季家别墅中还是只剩下季言哲和高阮弛两个人。 而季言哲的画风也还是一回家就加班,看得高阮弛直皱眉头,又无可奈何。 毕竟吧,那美人计也不能天天用,否则他的腰可受不了。 不过,今天季言哲倒是带着高阮弛做了件特别的事。 他把高阮弛带到季宅楼顶的阁楼,拿出一个沾满灰尘的盒子。 那盒子的形状像是用来装小提琴之类的物件。 “打开看看?” “好。”高阮弛不明白季言哲想干什么,但还是把盒子打开了。 那里面居然是一根木板。那根木板足足有一米多长,10厘米宽,又粗又重。 “这是季家的家法。” 季言哲淡淡开了口,波澜不惊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与其总让你从别人口中听到我的故事,这次我自己讲给你听。” “我之前也说过了,家规也好,家法也好,那全是为我一个人量身定做的。他只用这家法打过阿之一次,就是他被逐出家门前那次。至于对我,那就是家常便饭了。” “……”高阮弛心头狠狠颤了颤。被这么粗重的木板责打,那该有多痛啊! “挨打之前得主动把这东西递到季雄的手上,然后摆好姿势;挨打的时候不许哭喊求饶,还得自己报数。要是不小心喊出来了那就是从头开始报……” “言哲,你别说了!”高阮弛心疼不已地打断季言哲,“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地想你们父子和好……” “没关系,可以说。其实季雄还是会给我留点面子的。这些惩罚他都不会当着阿之的面进行。我有多惨,有时候连阿之都不清楚。毕竟,我挨完打还得该干什么干什么,该上学上学,该做作业做作业,不会让人看出异样。所以这些事除了我跟季雄就没有别人知道。我只说给你听。” “言哲……”高阮弛只能眼圈红红地把自己的alpha紧紧拥住,一时只嫌弃自己笨嘴笨舌,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你不用思考怎么安慰我。” 季言哲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回抱住高阮弛。 “这些事情我早就淡忘了,也觉得没有拿出来卖惨的必要。只是我知道你今天在想,为什么我们兄弟同样受过来自原生家庭的伤害,阿之他可以选择跟季雄和好。” “那我就解释给你听——说来也很简单,因为伤害的程度不同。季雄不让阿之到季氏集团工作,后来还把他逐出季家,这件事的确对阿之打击很大,但那只是一次性的伤害。从出生到高三前,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都没什么大问题。” “而我呢?在那漫长的童年和少年时光里,我天天都在日积月累地受伤。” “虽然说实话,我年龄越长越能适应那些各种各样的奇怪规矩,考年级第一也是信手拈来,他也没那么多机会给我造成肉体伤害。但我觉得他在羞辱我。他不是在培养儿子,是在养一个奴才。” “我真的很恨那种被一个人牢牢控制得丝毫无法反抗的感觉。也恨自己的软弱。” “所以我不想看到他。我不想面对的不是他,而是那种感觉。” “看到他的时候我回忆不起任何温情的画面,只会感到窒息。哪怕他已经是个卧病在床的老人,已经再也不可能控制我了。” 高阮弛只是靠在季言哲的怀里,静静地聆听着难得说那么多话的季言哲。直到他的倾述告一段落,才轻轻说了两个字:“我懂。” 可是他忽然下意识地回想起,季言哲那时责打高天祥,也是叫他自己摆好姿势不许反抗。还有他平时在公司的强硬作风…… 季言哲恨季雄的控制欲,却也许在不经意间,成为了和他一样控制欲强烈的男人。 这个感想高阮弛可不敢说出口。并且现在也不是说这种事的合适时机。 “言哲,今晚一起睡好不好?”高阮弛只想在这种时候陪伴在季言哲的左右。 “好。”季言哲轻轻一笑,将高阮弛横抱起来,“不然,以后天天都一起睡吧。” “啊?可是那个协议说……” “协议不也是我定的么,我可以改。”季言哲俯身吻住高阮弛的唇,打断了他的话。 其实他早就在内心完全接纳了高阮弛。否则,他不可能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尽数展现在高阮弛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