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副总之位为一人而留

季言哲离开后，高阮弛把父亲单独叫到了房里，轻声开了口： “爸，我想问您一件事……您爱吴阿姨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高涵被儿子直白的问题吓了一跳，愣了片刻，才道，“你吴阿姨曾对我们父子有恩，我自然会一辈子待她好的。” “所以爸您只是想报恩吧？”高阮弛淡淡笑了笑，“您这么回答，那就是真的不爱了。” “咳。”高涵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房门有没有关好，“阿弛，爸爸跟你们这些小年轻不一样，都这个年龄的人了，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不追求什么爱不爱的了。” “可是您觉得，吴阿姨像是能跟我们安稳过日子的？”高阮弛收起笑，神情立时严肃起来，“爸，您告诉我，吴阿姨当年到底帮您还了多少钱？我想办法尽早还给她。” “这……这不是多少钱的问题……”高涵一脸苦笑，“物价早就已经不一样了。抛开这个不谈，阿弛，你说这些不会是想劝爸爸离婚吧？” “没错。”高阮弛心一横，点了点头，“爸，您都猜出来了我也就不瞒您了。这是言哲他劝我的。但他说的，其实正是我一直在心底琢磨却不敢跟您说的话。” “哎！”高涵重重叹了口气，“是娇娇的存在让季总不悦了吧？对不起，我的事妨碍到你们了……” 高阮弛本来想否认，但转念一想。如果这个理由能让高涵接受离婚的话，倒也未尝不可。“没事的爸，我们是一家人，理应共同承担。” “好了阿弛，爸爸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件事爸爸会考虑。” “好的爸！”听父亲松了口，高阮弛不由得大喜。 “不过你弟弟……”高涵愁眉紧皱，“让他跟着我们，娇娇多半舍不得；但让他跟着娇娇，我怕他会比现在变得更加糟糕。” “这个事情，也可以问问阿祥他自己的意思吧？我觉得他已经成年了，其实父母能做的也有限，他自己的人生该由自己掌握了。” “那倒也是。” 高阮弛很欣慰，父亲开始纠结这个问题，就说明他已经把离婚的事提上日程了。 当天结束和父亲的谈话后，第二天高阮弛开开心心地到了公司。 “季太太早啊。”孟少川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孟哥你又在闹我。”高阮弛脸上浮起两团红霞。 孟少川笑道：“现在你可是正经的季太太，怎么是开玩笑？全公司的人都想这么叫你。” “孟哥，你还是叫我小高吧！”高阮弛红着脸压低声音道，“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嘛。这称呼我听得心发慌。” “好好，不闹你了。”孟少川的神情认真了几分，“小高，等下有个公司高层的月度例会，你也随我参加吧。” “好的孟哥。” 其实高阮弛不太想参加。他总觉得所有人都会用看季太太的眼光来看他…… 不过到了会议室，他发现他担心的事倒并没有发生。 所有人都一脸严肃，并不敢当着季言哲的面朝他投去各种奇怪的目光。 宋柔对季言哲道：“季总，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好。”季言哲淡淡开了口，“这个月大家觉得公司运营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任何意见建议都可以提。” “我提一个吧。”人事部的刘总监显得有些紧张地举起手，“季总，我觉得我们公司一直都没有副总，在这公司的人事架构上是个问题，人家有些公司的副总还不止一个呢。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选人填补这个空缺。” “嗯……”季言哲盯了刘总监片刻，“那你觉得应该选谁？” “呃……这种事……这种事……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吧？”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季言哲冷笑，“我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提这个是想上位？”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刘总监额上立马冷汗涔涔，连声否认。 “还有其他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觉得……”市场部总监开了口，开始谈一些公司市场营销方面的问题。 高阮弛心里暗暗有些奇怪——其实刘总监提的那件事并不是没有道理，为什么季言哲像是不想人说这个话题似的？ 之后又进行了一番讨论，季言哲宣布散会。“其他人都先走吧，少川你留一下。” “好的季总。”孟少川点点头。 高阮弛正要起身离开会议室，孟少川拉住他的衣角，“你也留下来听听呗。” “这？”高阮弛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季言哲。 此刻会议室其他人已经离开，季言哲揉揉太阳穴，瞪了孟少川一眼，“你这么沉迷当月老，留在翔宇怕是耽误你开婚介所了。” 高阮弛见他没反对，便重新坐了下来。 孟少川笑道：“没准儿未来的副总就是小高呢，让他多了解一下各方面的情况也是好的。” “你明知道我心中属意的副总人选只有你。我留你下来就是为了谈这件事。早点定下来，也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觊觎这个位置。” “那你也该知道，”孟少川收起了笑，“我心中属意的副总人选是谁。这个位置，我永远不会占他的。” 季言哲轻轻叹了口气。 “来小高，又到我给你讲故事的时候了……” 然后，孟少川就真的开始讲故事。 当年，季言之在知道父亲不肯让他染指家里的公司后，其实并不总是态度强硬，他也曾经软语央求过： “爸，我可以不跟大哥抢总裁，让我以后当个副总也好啊！” “翔宇没那么好。”季雄只是淡淡道，“你可以开你自己的公司当总裁，何必要给人当副总？” “我不！”季言之的脸上扬起一丝执拗，“我偏要在季氏集团！就算先当个普通的小员工我也愿意！” “那就不用再谈了。这件事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季雄态度强硬。 季言哲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未发一语。 他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孟少川把他约到咖啡厅的包间，跟他提起了同一件事： “阿之都说不抢你的总裁之位了，他只是想在翔宇当副总，为什么你爸连这个都不同意？” “我不知道。”季言哲苦笑了一下，“兴许是因为，爸不想冒这个险。” “你自己的意思呢？”孟少川严肃地凝视着季言哲。 “我从来都不反对阿之到翔宇工作。” “那你听着你爸这么说却不发表意见？？季氏集团未来可是你说了算。” “你也知道是「未来」，”季言哲听孟少川跟他说话的口气少有的强硬，也微感不悦，“现在我还没有实力跟爸对着干。你来逼我也没用。” “你看看阿之这段时间都闹成什么样了？你觉得这件事你应该袖手旁观？”孟少川忍不住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就算把总裁让给他又怎么样！权力对你比亲情更重要吗！” “呵呵。”季言哲冷冷笑了笑，从餐桌旁起身，“你要是这么说话，我们就没必要聊下去了。” 季言哲把这句话一说出口，下意识地回想起父亲的那句「那就不用再谈了」。 原来，虽然自己很讨厌父亲那个模样，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和他一样讨厌的人。 “阿哲你别走！”还好孟少川和他相处了那么久，知道跟他刚起来是没有意义的，只能两败俱伤，“对不起，是我刚才的语气有问题……可是你对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想的，跟我说说好不好？” “你真想知道？” 季言哲依旧冷笑着，笑容中却依稀添了几分苦涩。 “知道我为什么从小总考年级第一吗？因为我考不到就要挨打。每天看电视超过一个小时要挨打，回家迟了要挨打……季言之不会，除了重大原则问题他基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季家的几百条规矩，那全是为我一个人定的。” “……”孟少川一时间不由得僵住。 “我从小就安慰自己，没关系，这就是我将来要继承季氏集团，所要付出的代价……现在你跟我说，叫我把总裁让给季言之？？” “权力和亲情，你问我怎么选，我想选亲情，有用吗？我得到过亲情吗？” “季言之考了年级第一，爸会夸他考得不错，我考第一那却是理所应当，考不到就要被罚；妈妈小时候是对我还不错，但她说走就走，那时只有五六岁的我抱着她的腿哭着苦苦求她留下，她留了吗？” “现在季言之口口声声指责我贪恋权力，孟少川，你也要加入他的阵营是吗？” “无所谓，什么亲情，友情，我统统都可以不要！当个冷血的总裁便是我季言哲此生的归宿了吧！” “阿哲，对不起！”听到这番话，孟少川除了道歉，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等下。” 现在的季言哲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孟少川对高阮弛绘声绘色的讲述。 “你一定要那么具体吗？！” 高阮弛这才反应过来，孟少川不是第一次跟自己讲季言哲的故事，但还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讲。 把季言哲脆弱的一面当着本人讲那么具体……他胆子也真是挺大的。 孟少川笑道：“没办法啊，你那段话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这么久了我一个字都没忘。” “……”看着自己这老友把自己的话记得那么清楚的份儿上，季言哲也不好跟他发作了。 此刻的高阮弛对季言哲充满了心疼，恨不得又上去抱抱他。只是毕竟孟少川还在场，要这么做挺不好意思的。 “所以，”季言哲转回了原本的话题，“你直到现在还想等着季言之来当副总？你明知道，已经不可能了。” “说到阿之……”孟少川担忧地看了眼手机，“从昨天起发我消息他一直没回我，我有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