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阮弛在挤公交回家的路上,才意识到自己晚饭还没吃,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阿弛你回来了。”回到家,父亲高涵冲他打招呼,“吃过饭了吗?” “还没呢爸。” “呃,”高涵的神情有些尴尬,“这么晚了,我们以为你吃过了,就没有等你。” “这不还有剩菜剩饭吗?”高涵的妻子、高阮弛的继母吴娇用尖锐的声音开了口,从厨房端了一碗饭和半碗青菜汤到饭桌上,“喏,还有点余温,凑合着吃吧。你这食量应该够了。” 高阮弛本来打算去厨房看一下还有什么食材,听吴娇这么说,只好在饭桌边坐下,拿起碗筷开始吃那些残羹冷炙。 “面试怎么样了?”高涵知道儿子今天去了一家大公司面试。 “通过了。”高阮弛有些心虚地小声回答。毕竟他通过面试的方式,可不怎么光彩。“明天就去上班。” “那太好了!”高涵很为儿子高兴。 “哎哟,就是那个传说中三万块钱一个月的工作?!”吴娇的语气也很兴奋,“这么说来,你以后不必再用你爸的钱了吧?” “是的。” 事实上,高阮弛以后的工资不是三万,而是三十万。他不仅不必再用父亲一分钱,还可以拿很多钱来孝敬父亲。 可是一想到这钱相当于是卖身得到的,高阮弛心里总是有疙瘩。他决定把剩下的二十七万一分不动地存起来,等适当的时间交还给季言哲。 其实高阮弛大学读书时就年年都拿国家奖学金,学费基本不用家里操心。奈何他比一般的omega更加体弱多病,不能操劳,也就不能在学习之余花很多时间去打工,而且每个月都吃着价格不菲的补药,所以依旧需要家里的经济支援。 而高家本来就并不富裕。 “娇娇你别这么说。”高涵听到妻子的话,赶忙对儿子纠正道,“一开始的工作未必那么顺利,需要用钱还是随时可以跟爸爸开口的。” “呵呵!”吴娇冷笑了两声,“哪个废物大学毕业了还找家里要钱?我等了多久才等到这赔钱货能自己赚钱,你自己没本事还想富养儿子呢?” “……”面对妻子的冷嘲热讽,高涵只能哑口无言。 的确只怪他自己没本事。 二十年前,高涵刚经历了创业失败负债累累的打击,又在同一时间痛失爱妻。 要不是当时他身边还有年仅两岁的高阮弛,他就想从楼顶跳下去了。 就在高涵近乎万念俱灰之际,当时还是个富家女的吴娇出现在他面前,帮他还清了债务。 高涵对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非常感动,同意和吴娇结婚,并且努力地振作起来从头开始,放下创业梦去一家同行业公司当了个小职员。 后来高涵的事业终于渐渐步入平稳阶段,吴家却生意失败破了产。 但吴娇已经当惯了娇小姐,高涵也一直感念着吴娇当年的恩情,尽量满足她想过清闲而优渥的生活的期望,更加从来不对她大声说话。 “一个月整整三万呐,你工作几十年了,退休工资才几千呢。”吴娇还惦记着那一万块钱,“阿弛我跟你说啊,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你这十万块钱自己肯定是用不完的,要记得帮衬家里……” “三万块!”这时高阮弛同父异母的弟弟高天祥忽然从房间里冲到客厅,“哥有了工资那么高的工作?爸,那你现在手头应该很松了,可以给我买上次看中那双球鞋了吧?” 高天祥明明是个工薪家庭的孩子,却经常跟富二代同学攀比名牌服装和鞋子,以至于女同学们都以为他家里很有钱,整天簇拥着他,他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吴娇笑着插嘴:“你哥刚找到工作,为了庆祝,让他给你买啊。” 高天祥「切」了一声,“我才不稀罕用他的钱。” “……”在高阮弛看来,这对母子用谁的钱都差不多。他觉得自己的钱用来孝敬父亲是应该的。但要满足这母子俩无底洞一般的物质需求,实在太难了。 没办法,能帮上父亲多少算多少吧,父亲这些年来要赚钱,退休了也得到处找活干,还要操持家务,养着他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太太,真的太辛苦。 “你要是期末考试有进步再说。”高涵没有一口答应小儿子。其实他并不想过度地满足小儿子的物欲,也有很严厉的一面,只是当着溺爱儿子的妻子,他没办法过于强硬。 “哎呀,大学不都是六十分万岁吗,还要什么进步?”高天祥有些不屑。 “多学学你哥吧!你看人家大学成绩多么优异,而且一毕业就能找到那么好的工作。” 高天祥一听到父亲在他面前夸高阮弛,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高阮弛现在唯一的感觉却只有心虚。 但不管是用能力换钱也好,用身体换钱也好,他现在为这个家能做的也就只有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