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哥,你的意思是....?”
“我意思不能掉以轻心,我看了煤矿图纸,挨着矿底西边,有个过去给机器加水存水桶的房间,在就是距离入口两百米左右,矿工交接班换衣服那间房。”
“这事儿你应该问刑老板,他的矿,他肯定比咱们都了解。”
“兄弟,我问你是因为我信的过你,而我信不过那个生意人。”
“我做事追求斩草除根,就算百分一的可能性也不放过,咱们先做个假设,假设姓候的没被炸死,假设他们有少部分人活了下来,靠着那些存水桶,这些人在只喝水的情况下能活几天?”
“另外,他们身上除了枪,肯定还有刀,雀山下共六个煤矿,互不相通,但在个别地方的土层间距只有十多米,这方面兄弟你专业,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用刀挖出条地道,通向别的废矿?”
我将车缓缓停在路边,认真想了想说:“你把煤矿图纸拍张照发我,我看一眼。”
很快发了过来,我捂着手机看了几分钟。
“秦哥,我看完了,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只有理论上存在,实际操作没可能,雀下山的煤矿之所以荒废是因为枯竭了,没了煤层,那只剩下岩层,这种地下岩层用刀不可能挖通,别说十米,半米都费劲,刑老板煤矿周围要么是采空区,要不就是大范围岩层区,在加上氧气不足没有照明这两个条件,想想看。”
“这样啊....我问兄弟你,如果换你来挖,有没有机会?”
我马上摇头:“没机会,别说我,土行孙来了都不行啊。”
“那我了解了,就这样。”
伴随着嘟嘟嘟盲音传来,我收起了手机。
“项云峰,你在聊什么?什么煤矿地道土行孙的。”
“没什么。”
我继续向前开。
正值晌午,天气丝毫没有受到昨天那场雨夹雪影响,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暖的,偶尔抬头看一眼,甚至觉得光线刺眼。
如果像秦西达假设的,几十个人有少部分侥幸存活了下来,那此时此刻,该何等绝望。
黑暗,潮湿,阴冷。
求生无路,连彼此脸都看不到,只能听到自己呼吸声。
如果开始尝试求生挖地道,我断定,那将会是一种更加绝望的死法。是把头设下的这个局,他也应该考虑到了这点。
.....
半小时后,某健身房内。
“腿不要张太开!抬头!目视前方!背部肌肉绷紧!你看看你这是什么姿势,拉屎都不像你这么费劲!”
我扔了杠铃,苦着脸说:“杰哥,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以前没搞过。”
“作为男人怎么能连深蹲都不会!今天我教教你,看好了!”
“肩胛骨两侧的背阔肌和斜方肌很重要!只有背足够强壮才能应对别人的背后偷袭!往下的时候缓吸气!起来的时候快速吐气!”
他说完一连做了十几个极标准的杠铃负重深蹲。
由于光着膀子,所以他整个背阔肌看的特别明显,简直像一条条沟壑长在了背上,难以想象这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怪不得他能夹住光滑的棒球棍。
大小姐在旁看着说:“项云峰你还说你会武,怎么连个深蹲都不会做。”
“你一个女的懂什么?我说了我是主练内功!平常没来过这种地方!这地方练的都是死劲儿!”
她当即撇嘴道:“死劲儿总比没劲儿强啊,你看你都没肌肉,比杰叔叔差远了。”
“我怎么没肌肉!你看见了??我穿着衣裳你怎么能看见!”
“看看!这是什么!”
我掀开衣服,肚子一用力。
“唉,你肚脐眼怎么是方形的?”
“谁让你看肚脐眼了!我说看腹肌!有没有!”
“有,看着好像我妈前天买的牛小排似的。”
好男不跟女斗,我不想和她多解释,肌肉对真正的武者来说是累赘,尤其修内家功法的,好比谢起榕那样,脱了衣裳瘦的跟排骨一个样,但一掌能拍裂普通的水泥墙。
“可以啊,你小子。”
杰哥突然伸手想碰我的腰外侧,我也是本能反应,一个半撤步躲开了他手。
“能看出来有底子,上次你在那帮人围攻中能活下来我就知道了。”
“杰叔叔,项云峰头顶还会冒白气呢,我亲眼看到的。”
我如实道:“杰哥,我以前跟人学过步法,这套步法很多次帮助我死里逃生,练到今天也算是有所小成,至于我练的内功方面,现阶段还是以调理作用为主。”
“现在没人,咱两切磋切磋?”
我赶忙道:“别吧,我说了我只会一套步法,进攻方面我不擅场,虽然也学过一些进攻套路,但我老是运不到实战上。”
我话音刚落,他一拳便冲我面门攻来!
我虽然惊险躲开了,但也被拳头蹭到了左脸。
“停!停!杰哥!”
他越攻越快,不光是散打的招数!除了闪电般的直拳左勾,冲拳上勾,还掺杂着类似张飞片马和鲤鱼掏腮这样的野招儿。
我弯腰再次躲过一记重摆拳,此刻我重心很低,他仿佛预料到了我这个动作一般,直接一记势大力沉的正蹬,冲我脑袋上踹来。
这要是被踹到了还了得?!
情急之下,我双手交叉前推,硬接了他的正蹬腿。
力量非常大!我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卸了大半力道,饶是这样,站起来那一刻我还是感觉双手麻的没了知觉,要是在往后点儿,我后脑勺就要碰到杠铃了。
大小姐仿佛被吓到了,立即跑过来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靠!你玩儿真的啊!”我起身怒道。
他拍了拍手说:“可以可以,你的这种步法完全是实战级别的,教你的肯定也是位了不起的高手。”
我用力甩了甩仍旧发麻的右手,道:“不打了!算你赢,我打不过你,我这条胳膊差点废了。”
大小姐大声道:“杰叔你怎么这样!突然动手!你差点把他打伤了!”
杰哥马上笑道:“怎么,你这妮子心疼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不帮我说话,反倒帮起这小子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你!”
“我要跟我爸告状!我不理你了!”
大小姐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说完红着脸跑开了。
杰哥叹了声,走过来跟我说:“这妮子从小到大很单纯,有什么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你耐力可以,但整体身体素质,尤其腰和腿的爆发力跟不上啊,所以在动作转换的时候慢了半秒,以后记得加强锻炼。”
我皱眉道:“我不这么认为,当初教我这套步法的师傅都七老八十了,他那么大岁数了还有什么爆发力,可他一样运用的很好。”
杰哥摇头:“人那靠的是经验和判断,你学不来,你能做的就是磨炼自己身体,俗话说好马配好鞍,二者缺一不可。”
想了想确实有道理,我点头说受教了。
随后他指着旁边的一台跑步机,让我上去跑跑看。
我不明所以,照他的话跑了一会儿,很轻松。
他突然说:“你横着跑试试。”
“横着跑?”
我一时间没听懂。
“对,就是侧过来身子,横向跑,脚下用你刚刚那种步法的发力方式。”
我纳闷,心想那他娘不成螃蟹了?有谁能在跑步机上横着跑的。
于是我说那肯定不行啊,会摔的。
他坚持让我试试看。
我拗不过,便将速度调慢,慢慢将身子横了过来。
“唉?”
我脚下用八步赶蝉的发力和收力技巧,竟然真的没有摔下来。
突然,他猛的拧了一圈速度按钮。
我瞬间也跟着加速。
这时大小姐脖子上搭着毛巾,双手捧着一杯饮料走了过来,当看到这一幕,她原地楞了两秒,噗的将嘴里饮料全喷了出来。
正文 第319 告别和决心
“哈哈哈!我不行了!我快要笑死了!”
“项....项云峰!你怎么这样式啊!简直就像长了飞毛腿的螃蟹一样!”
大小姐笑弯了腰,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同时我也累够呛,喘的厉害,上气不接下气。
杰哥笑着说:“我年轻那阵子走南闯北,所谓的江湖高手接触过一些,也研究过一些,在我看来那些人起码一半以上是表演套路的花架子,擅长实战的并不多,你的这套步法能应该是融合了震脚,闪展步,飞步,跤步,蝴蝶跳,七字步,最少六种大步法的精髓,而且在平衡卸力方面更出色,我不知道当初教你的师傅有没有对你有所保留,毕竟俗话说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师傅,那些老一辈很看重这点。”
杰哥接着摇头说:“你刚才说有所小成,这是托大,其实你还离着小成还很远,你学的这种步法叫什么?”
“八步赶蝉。”我说。
他点头:“这名字很贴切这套步法的特性,当年创造它出来的人是个了不起的人。”
“没想到杰哥你对武术研究这么深,我还以为你只练散打鞭腿那些。”
我说的心里话,确实没想到他看了一遍就能说出这么多门道,我作为练习者自己都不清楚。
他解释:“我主练散打和自由格斗主要有两点原因,一是那些东西想学到真的必须拜师,光这步起码要花费数年时间,而且各个江湖派别之间互相防备,这样永远做不到取长补短,久而久之形成了禁锢,相比之下,自由格斗没有这些缺点,更适合我。”
“反应速度,瞬间爆发力,出手精准度,抗击打能力。”
“我认为只要能做到这四点,那自由格斗不弱于任何武术,实话跟你说小子,我刚才和你过招只出了四分力,如果我提高到七分,最后我那一脚你来不及躲。”
我想了想,笑道:“杰哥,其实刚才我也只用了四成力,我还有一招躺地术,那招我一旦全力施展,那恐怕这间健身房都保不住了。”
杰哥挑眉说:“怎么着,你躺地上滚两圈能形成龙卷风?吹牛比也得稍微靠点儿谱。”
我拱手笑道:“彼此彼此,咱们互相学习,杰哥你是半个社会人,半个江湖人,我不否认你刚才的看法,但我也会坚持我的看法,因为我相信我这双眼睛曾亲眼看到过的东西。”
他,高兵,鱼哥,还有红眼睛黄天宝,都属于一类人,可能只有鱼哥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毕竟鱼哥见识的多了。
我也见识的多了,所以我知道何谓绝世高手。
不管是吃屎斩三尸,还是炼精化气童子身,亦或是闭口不言一甲子,这些背后付出的痛苦和代价是巨大的,是正常人用现代思维无法理解的,付出的大,收获的就多。江湖和社会是两座不一样的大山,好比华山和泰山,间隔千里, 杰哥和高兵这类人就算站到了华山山顶,那也看不到坐在泰山之巅的那几个人。
立与泰山之巅的那几个人才代表了“武”这个字的极限,可谓是真正的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从健身房返回的路上,大小姐隔两分钟笑一次,她说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笑过,她问我是怎么做到的,她说我没准可以去申请吉尼斯记录,名字就叫横着跑最快的男人。
“想学啊小胖妹,我教你啊。”我黑着脸说。
“不要叫我小胖妹!螃蟹男!”
“那叫你大胖妹。”
“螃蟹男!螃蟹男!螃蟹男!”
“知道为什么嘛!因为这世上只有螃蟹会横着跑!”
她说完还气冲冲的用双手冲我比了两个钳子。
随即我两对视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多年后回想起车里这一幕,还是会笑。后来他结婚嫁人了,传言说那场婚礼女方家为布置操办花了七千多万,其实远远不止,她的嫁妆都不止这个数儿,不管邢老板如何,反正娶到她的男人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把头应该和刑老板在书房谈了什么重要事儿,我回去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下午四点多我们才打算离开。
大小姐跑来敲开窗户,问我说:“项云峰,你还会在来山西嘛。”
我点头。
“那什么时候来?”
我摇头,这点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了我。
打开一看,竟然是我在应县木塔上捡到的小金葫芦。
我惊讶道:“给我做什么?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妈说是你小时候常带的护身符。”
结果她又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冲我晃了晃红绳儿,笑道:“我又做了一个新的!你捡到的就拿走吧,这是崇福寺高僧单独念经开了光的,希望将来能保佑你平安。”
我拱手道:‘我收下了,那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上有缘再见,我觉得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肯定能减肥成功。’
“嗯,我一定能成功。”
伴随着玻璃缓缓升起,我看到她双眼上多了一层雾气。
“走吧,云峰。”身后响起了把头的声音。
我开车离开了。
十分钟后我问:“把头,刚才我没好意问,咱们现在离开,之后钱都会如约到账吧?”
把头点头:“钱分两笔,第一笔最晚后天,第二笔最晚七天,在怎么说人家想花钱也要先见到货才行。”
“那用不用在回趟beiiing?”
“不用,我向刑老板推荐了广信。、”
我点头又问:“鹊山那边也不用管了?”
“不用,云峰你不用过于担心这些,不管是孟尝还是刑老板,我在一开始就帮他们预想好了一切,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这样对局面最好,你这趟出来也有不小的收获,总结一下。”
“挣了两千多万?”
“认识了刑老板女儿?”
看把头皱眉了,我赶忙说:“扩展了北方的人脉!认识了刑老板!杰哥!还有王哥那些人!”
“不光这些啊....云峰,你性子得到了磨炼,你改变了一些观点,也知道了勇于认错,对我王显生的徒弟来说,这几点很重要。”
“把头,我明白你意思,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和你顶嘴了,我也不会在有将来用机器人盗墓那种想法了。”
把头神色认真,冲我说道:“我们这一脉从根源上是保守派,也是最正宗的北派,我并非禁止你在某些地方有新想法,毕竟你是年轻人,有新想法这合情合理,但你须谨记,有些行矩和手艺绝不能丢,一旦丢了,在想捡起来就难了,如果将来到了那一步,那我们北派可能会走上观山的老路。”
“包括这次去南方,去掏我们不擅长的水洞子,其实是我有意为之,我目地是想让你接触不同的人和事儿,我年级大了云峰,老天爷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必须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成长起来,不管将来碰到什么局,不管对上谁,那时你是把头,你不能弱了我北派银狐的名声。”
“把头......”
我头一次在心里认真念了这两个字。
深呼吸,重重点头,我切实感受到了把头的言真情切和良苦用心。
于是我做了个决定。
放下窗户,我将手边的烟和打火机都丢了。
这东西多多少少会影响嗅觉,所以我打算戒烟。
不光烟。
烟会影响我的嗅觉,酒会影响我的判断,女人会影响我的身体。
所以我心里打算从此刻开始,要戒烟,戒酒,戒色!
如果做不到,我自己抽自己一百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