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恶魔

“孩子他妈，别哭了。”杨洪宇坐在李恬身后，拍了拍李恬的后背，“杨一刚出院，轻松的氛围更有利于孩子养伤。”

听到杨洪宇的话，李恬眼里含着泪，抬头看向杨一。

见李恬看着自己，杨一顺着杨洪宇的话，故作可怜地点了点头。

“那行，我也哭累了。一会儿我和你爸出去买点儿菜，晚上在家吃饭。”说完李恬用纸巾小心压了压脸上的眼泪，拍了拍杨一得头便起身向厨房走了过去。

李恬说收就收得眼泪，以及这一系列洒脱的动作，都让杨一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那个......”李恬看了一下冰箱里剩的食材之后，红着眼睛对杨一说，“下午把齐哲也叫过来吧，我看那孩子也受伤了。”

“我下午给你们做点儿好得。”

“恩。”杨一思绪还沉浸在李恬的“变脸”中，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

直到李恬和杨洪宇从家门口出去，她才想起，“我现在......不在自己租的家里啊。”

李恬匆匆忙忙从家里走了出去，等坐上电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心里的苦涩，将脸深深地埋入手掌小声啜泣。

旁边的杨洪宇看着自家媳妇哭得肩膀一抖一抖，转身就将李恬抱在了怀里，边摸李恬的头边说道，“你不要自责，当初让一一去当警察我也是同意的了，你不可以将全部的责任都压在你一个人的肩上。”

“闺女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她喜欢警察这个职业，咱们只能担着担心去支持。”杨洪宇伸手把李恬的眼泪擦掉，“别哭了啊，再哭，回家闺女要发现了。”

经过这痛痛快快地哭，李恬的心里才好受点，恨不得插俩翅膀飞到超市，好好给杨一补一补。

杨一看着通讯录里齐哲的号码。

不知道拨还是不拨。

要是在自己家里还好，这现在离得有点远应不应该叫呢.....

算了。

想着杨一按下了呼出键。

电话没响几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杨一姐？”齐哲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备注，按下了接听键。

“齐哲，晚上有空吗？”杨一摆弄着沙发上铺着的毯子说道，“我妈想叫你过来吃饭。”

“不好意思杨一姐，我现在不在林宁。”齐哲将手里的东西往上拎了拎，“谢谢阿姨的好意。”

齐哲听着前面的司机叫了声快要发车了，便加快速度向客车那边走去。

“你在车站吗？”杨一听着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问道。

“都走一半儿了，我想趁着案子结束不是很忙，回去看看老师。”齐哲一边拎着一堆一边打电话着实有点不方便。

“您好，借过一下。”前面有个人堵在中间的唯一一条走廊，导致整个客车中的人滞留在一起。

“你忙的话，那我先挂了。等你回来，再请你吃饭。”齐哲那边陆陆续续传来的嘈杂的声音，杨一以为齐哲在忙。

“好。”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班车格外的挤，齐哲被挤的踉跄了好几次。

挂了电话之后，齐哲艰难地将手机放回兜里，走廊中间有一个人要出去，一个人要进去，导致过了好半天才挤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脚下后，齐哲才拿出手机，打开与杨一的对话框打字道：“帮我转告一下阿姨，谢谢她的好意。”

杨一坐在沙发上，回想着齐哲刚才了话，心里不由得觉得有些失落。

突然，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看到是齐哲的微信，杨一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好，注意安全。”

齐哲觉得自己今年去南县的次数实数频繁，虽说平时每年都会回去看刘叔两次，然而在今年，因为工作他已经打破了一年两次的记录。

客车摇摇晃晃地到达了南县车站，这次比上次调查案子要来的早些，整个车站中充斥着司机的吆喝声以及隔壁早点铺子的饭香，以及到处拎着行李赶车的人。

感受着周围的环境，齐哲恍若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要准备去上大学的那一年。

不知不觉间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旁边身穿白色背心，大裤衩的男人看到齐哲站着不动，手里还拎了不少东西，便上前问道：“小哥，走出租吗？”

“嗯……好……”齐哲听闻有人跟自己说话便转过头。

等看到男人的脸，齐哲只觉得自己忽然呼吸不上来，身体里的血液都在瞬间凝结在了一起。

然而也就是一瞬间，齐哲立马转身向马路边跑去，此时齐哲的脑海里就只有一个想法：赶快离开这里。

“哎！齐...”身后的男人显然是认出来了齐哲，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来，一把拽住齐哲的背包带。

后面突然来的一股力量，将齐哲钳制在了原地。就像是被死神紧紧地握住了脖颈，齐哲忽然僵站在原地，忘记了反抗，小时候关于面前男人的记忆，犹如洪水般一股脑的全部涌现了出来，淹的齐哲喘不过来气。

“阿哲，知道为什么爸爸不卖你吗？”记忆中的男人要比现在年轻许多，但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恶心丝毫都没有随着时间而被抹掉。

“因为爸爸爱你，你是爸爸的宝贝。”说着男人的手，慢慢攀上了齐哲的肩膀。

就像现在，男人拽齐哲背包带的手，突然挪向了齐哲的胳膊。

小时候的记忆与此刻重合，身体下意识的反抗使得齐哲从回忆里被抽离了出来。看清眼前那张夜夜令齐哲作呕的脸，齐哲一个反手挣脱掉了男人的钳制，不顾四周的车，快速地冲向马路对面。

如今，没有什么比见到他更可怕的了，死都不算。

路中突然跑出一个人，使得各个与车祸擦肩的车主对着齐哲破口大骂。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师傅，去南县派出所，多绕几圈路。”停靠在路边的出租车司机见证了这一切，看着后座冷汗淋漓，脸色苍白的齐哲，一时以为齐哲是什么嫌疑人要去自首，吓得师傅一脚油门就飞了出去。

坐在车上的齐哲强制着自己发抖的手，然后打开手机中的一个隐藏相册，照片上是杨一给他送的那朵向日葵。虽然花叶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耷拉了下来，但是齐哲一直都没有将其扔掉，而是又买了一支新的放在了里面。

暖黄色的向日葵在日暮的光影下，显得安静美好。

这张图就好似有魔力一般，等车到达南县派出所的时候，齐哲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

杨一的向日葵对于齐哲来说，是镇定剂。多少个难以入眠的日夜，只要看一眼在茶几上盛开的向日葵，他便可以暂时忘记童年带给他的伤痛。

“谢谢。”齐哲付了钱之后，便转身之后从车上走了下去。

司机看着发生巨大变化的齐哲，挠了挠头，“现在连罪犯都这么懂礼貌吗？难不成是城里来的罪犯？”

“你好，帮我叫一下刘林刘警官。”齐哲站在接待桌前对一个小警察说道。

“您是？”值班接待的警察两个眼睛瞪的圆圆的，一脸警惕。

“你就说是齐哲找他。”见小警察转身向里面走进去，齐哲找了个就近的座位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他就看见刘叔从里面走了出来，“小齐，你怎么回来了？”

见到齐哲回来，刘林亲昵地拍了拍齐哲的肩膀，“好小子，又长高了。”

"回来看看您。"说着齐哲把地上的东西放在了刘林手里，“刘叔，我不能常回来看您，您一定要注意好自己的身体，别老熬夜了。”

“看我就看我，还拿什么东西。”看到齐哲这大包小包拎这么多，刘林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说你给自己买点儿什么不好，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补什么补。”

“您就拿着吧，这次案子办的圆满，局里会在月末发奖金，您就别操心了。”看刘林还是像小时候一直向着自己，齐哲冲着刘林笑了笑，“刘叔，我都长大了。”

“长大也是孩子，晚上和我回家里吃饭，你阿姨知道你回来肯定高兴。”见齐哲又瘦了，刘林看着心疼。

“不了刘叔，我一会儿还得去忙工作。下次一定回家吃饭啊。里面有我给阿姨还有刘歆买的礼物，您帮我转交一下。”虽然齐哲也很想回去看看阿姨和刘歆，但是南县这个地方太恶心了，他如今一刻都不想多待。

“那...那行吧。下次一定要回来啊。”刘林对齐哲说道。

“恩，刘叔再见。”看着刘叔头上不多的白发，齐哲心里一酸，赶紧向门外走去。

“妈，你今天晚上少做一点吧。齐哲不在林宁。”杨一看着他们买了一堆食材回来，开口说道。

“不来啊，哎呦我这菜买多了。”李恬看着这一地的菜，头有点大。

“没事，不用的菜放冰箱。省着出去买菜了。”看李恬苦恼的样子，杨一擅自替她做了决定。

五谷不分还跟她这儿掰扯，李恬回头就瞪了一眼杨一。

见自家母亲那犀利的眼神，杨一坐在沙发上缩了一下，真可怕。

“因为你没来吃饭，菜买多了，我替你承受了我妈犀利的眼神。”在李女士的注视下，杨一大着胆子的向齐哲进行了“诉苦”。

“看来，下顿饭得让给你请我了，毕竟我妈的威力你也见识过了。”

正在前往南县监狱路上的齐哲，看着杨一连着两条装可怜的信息，心里阴郁的感觉被消散了不少。

“想吃什么？”齐哲觉得自己透过文字就能看到杨一恶作剧的小表情。

“火锅！”消息刚发出去，杨一就回到。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行，等我回来去吃。”愿者上钩。

"心里别太有负担，我妈不会打我，毕竟是亲生的。"看着杨一发过来的字，齐哲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戏精的特质，让他想到了第一次行动时，杨一给门口的大爷演戏的样子。

又滑稽又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