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杨一姐，你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

“怎么不睡觉。”床头的夜灯投在齐哲的侧脸，为齐哲坚硬的脸庞增添了些许落寞的感觉。

“杨一姐，行动很成功。”过了好一会儿齐哲才开口轻声地说道，“谢方元因为被你撞见了逃生通道，所以没有逃了。南林矿场的同事们成功的在矿道里发现了被关押着的孩子，连山那边因为事先的多次踩点，行动也十分的顺利。”

“恩，我知道。”杨一扭着脖子回答道。齐哲的声音很轻，杨一感觉这时吹进来一阵风，就可以将齐哲的话吹散在空气中。

“杨一姐，你知道吗？这是我工作以来，参与过的最大的一起拐卖案。案子背后的犯罪嫌疑人不是一个、不是两个，而是整整的一个有组织有内部纪律的集团。起初局里让我扮演白一行去接近谢方元，我心里从未有过一丝的退缩，相反我满是向前的勇气。可是当我在看到白泽眼里对我慢慢有了期望时，我变得犹豫。”

“她的期望太沉重，我知道眼前的她并不只是她，而是和她一样遭遇的数百个受害者。我害怕辜负她们的期待，所以我拼命地查资料，拼命地看监控。这次行动成功不只解救了他们，也解救了我。”

说着齐哲慢慢把头转了过来，看着杨一的方向。借着微弱的灯光，杨一隐约看到了齐哲的鼻梁上浅浅的泪痕。

杨一只是看了一眼齐哲，就触电般的把眼神瞟到了其他地方。

湿漉漉的眼睛加上微红的眼圈，齐哲看起来就像是从猎人手下逃生的麋鹿，有着被压迫的隐忍和委屈，也有着冲破现实的倔强。

“杨一姐，你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齐哲沙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像是具有着巨大杀伤力的核弹直接发射到杨一的心底，震得杨一脑子发麻。等反应过来，心脏就好像变成了暴雨天失去井盖的地下通道，喷井式的往上冒酸水，腐蚀着杨一的理智。

“齐哲，不要将自己的内心堆满焦躁和压力。等我出院，我请你吃饭。”杨一冲齐哲笑了笑，她也不知道齐哲能否看到自己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要不是你啊，我现在早就被葛强给戳成筛子了。”

“你要一直的对自己抱有信心，你看，如果没有你，我们这一切行动都不会像今天这样完美。” 杨一从未想到平时思想行动利落的齐哲，竟如此敏感。

他害怕有人给予他关心，他害怕辜负受害者对于他孤注一掷的期待。

这些都与他内心的秘密有关吗？

想到这里，杨一忽然想起那天在办公室，齐哲梦魇时低声唤的那个名字，元元......

元元，是他的亲人吗？

还是......他的女朋友。

还是不想了。

“齐哲，如果有帮助的话可以找我。”说完不等齐哲回什么，杨一蹭了蹭枕头，便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直到杨一快睡着时，才听到对面低低地传过来一声：“恩。”

听到齐哲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的语气，杨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小奶狗。

第二天天刚亮，杨一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她烦躁地想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她忽然发现有什么东西正死死地压着自己的胳膊，动也动不了。

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杨一两眼冒火地睁开还没睡醒的眼睛。就看见王尽那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你！干嘛呢！”杨一只觉得自己这一口牙都快被自己咬碎了，案子办完了，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一觉！

"杨一姐，该起床了。"看着杨一满脸怒火，可是又不敢动的样子，王尽贱不拉几地说道。

“起起起，起什么起，天刚亮就起床？”杨一没好气的将头扭到了另一边，企图再次入睡。

“天刚亮？”王尽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只听“唰”的一声，阳光瞬间洒满了整个屋子。

“......”

“你想干嘛？”杨一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好脾气，发火的速度都慢了许多。

“我代表咱们办公室来慰问你。”说着就拿起杨一床头的香蕉开始吃。

“我第一次见慰问的人，吃病号的零食。”吃吃吃吃，就知道吃，老大不小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他们都在后面呢，我这不是先过来叫您起床，不然领导来了，看您呼呼大睡。”说着把最后一口放在嘴里，然后嘟嘟囔囔地说，“我这是在维护您的形象。”

有菩萨吗？劳烦收一个这个妖。

“哪儿来的香蕉？”她这住院刚第一天，就有香蕉了？

“不知道。”王尽说着又要上手掰第二根，“你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

杨一疑惑地转了转头，就在她把头转过去的时候，忽然瞥见站在角落的齐哲正死死地瞪着王尽暴风吸入的嘴，脸黑的就跟鞋底一样。

行了，她知道是谁买的了。

不一会儿，果然像王尽说的那样，这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站满了人，杨一感觉自己床头的柜子也已经超负荷在工作，上面堆满了水果。

“合着就我一个人挂了彩？”看着地上站着那一群老爷们，杨一感觉自己眼前发黑。不知道还以为这里住着个黑帮大姐什么的呢。

“没事，小齐这不也挂彩了，不丢人。”杨一本来觉着还有一丝丢人，听完方余的话，杨一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看角落的齐哲。

有人陪着，心情就是好。

“咋还都来了？我明天就回去了。”杨一的头一会儿转在这边，一会儿转在那边。要是给脖子装个发条，她都能给自己甩起来。

她不就后背给剌了一刀，再没啥大碍，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着呢。

一听杨一要想出院，方余的眼睛瞪的跟牛一样，“出什么院，你那后背都用针缝了，还出院。好好养着。”

......缝针了？

......哦。

被方余这么一瞪，杨一也不敢再造次，只能乖乖地敷衍着，“好好好，不出院。”

站在一边的齐哲听杨一要出院，眉头皱地紧紧的，头上的伤抽的一阵一阵的疼。直到听她妥协后，心情才好转了许多。

“哎！嘶——”杨一突然记起一件事儿，忘了自己身上有伤，就想坐起来，“这事儿告诉我爸妈了吗？”这事儿要是落入他俩耳中，日子可别想过了。

“没说呢。昨晚时间不早了，怕惊着他们。”方余说道，“案子结束了，局里给咱们放三天假，你就好好养着。”

“知道你不想让你爸妈知道，所以局里排了班轮流派人给你使唤。”

方余话音刚落，杨一就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大家好不容易放假。都快去休息去吧，这里有护工呢。”急的杨一手上套着的监护器都要甩出去了。

“就这么定了，局里还有点事儿等我善后。我们先走了。”说着一群人一个个排着队给杨一说了拜拜后，就头也没回的就向门外转移了出去。

“你怎么不走呢？”一群人走后，杨一的耳边嗡嗡响，太吵了，不怪护士过来强调了好几遍安静点。

齐哲一个人站在另外一张床边，将刚才同事们给弄皱的床单，展了展。

“今天我值班。”齐哲站直身体看着杨一说道。

“你们真排班了啊？”方队是认真的，做事效率太高了。

“恩，昨天晚上就排了。”杨一看着齐哲站在地上走来走去，一会儿洗洗水果，一会儿扫扫地，就好像是看见了李女士的身影。

“唉......”杨一无力地爬在床上，双眼无神，“一群老爷们照顾我，也是苦了他们了。”也苦了我了。

齐哲其实是安静的，不和他说话，他也不打扰你，一个人抱着一本犯罪心里学就可以看很长时间。

他看书很认真，每看到重点的时候，都喜欢拿着笔在旁边勾勾画画。

这一点杨一从平时他整理资料里就可以看出。

只是......

“齐哲，麻烦你帮我出去买点吃的好不好。”说完杨一冲着齐哲嘿嘿一笑，“那个......顺便帮我叫一下护工，谢谢。”

“你不舒服吗？”听到杨一要叫护工，齐哲连忙将书放在了一边。

“不是不是，买点粥就行。快去。”见齐哲还不行动，急的杨一轻推了一把的胳膊。

“不舒服的话要叫医生，我帮你叫医生。”说着齐哲就要按床头的响铃。

！

“我要上厕所！”快憋不住了！怎么憨成这个样子！但凡能把破案时的脑子用在这里十分之一，杨一觉得自己都不至于如此尴尬。

“我...我现在就去。”齐哲愣在原地一秒之后，整个脸就热的像是被煮熟的大虾，抓起手机快速地向门外冲了出去。

“......”老脸都没了。

护工阿姨被齐哲提溜在门前，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啥。只知道这小伙子急的不行，说话也说不清，满脸通红。

导致阿姨一脸懵，进去之后才知道是要干嘛，甚至阿姨在帮杨一的时候，还给杨一说：“不都说现在小年轻谈恋爱比我们那时候开放，怎么你男朋友听见个去卫生间都满脸通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

杨一恨不得自己现在全身立马健康，然后给齐哲来一个上勾拳。

“他不是我男朋友。”杨一咬着牙，强颜欢笑着说。

她男朋友才不会这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