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妈想请你来我家吃饭！

杨一在回家之前，在楼下的花店停留了好久。最后选了一束向日葵抱在了怀里。用这束花缅怀死去的那束花，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实在不行的话，就说是老爸让她买回来的，老妈一娇羞说不定就把训斥自己的事情忘了，说不定还能促进一把夫妻关系。

想着，白天的阴郁情绪一扫而光，时不时地还哼唧两句小曲儿。

等了好久都没见杨一回来，在厨房做饭的李恬等不住了，拿着铲子就朝正在阳台观赏风景的老杨吼了一句，“立马给你女儿打电话，五分钟内不回来，她就完了。”

这突如其来的狮吼功给老杨吓了一大跳，你女儿没回来吼我干嘛，又不是我没回来，我天天跟着被吼。

就在老杨想转身拿手机的时候，他忽然看到楼底下抱着一束花的人好眼熟，想着，他把脖子上挂着的老花镜戴在了眼睛上面。

这可不就是杨一嘛，她旁边站着的男人是谁啊，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老李，老李。”杨洪宇站在阳台上，对着厨房招手道，但是眼睛一直没离开楼下。

“咋了，不回来吃了啊。”李恬手里端着两个菜从厨房走了出来。

“不是，你女儿和一个男人聊天儿呢，快来。”杨洪宇一手扶着眼镜，一手招呼着李恬，脸上抑制不住的八卦。

听说铁树要开花，李恬立刻从餐厅快走了过来，中途还去拿了个手机和老花镜。

“你干嘛呢。”杨洪宇看自家老太婆竟拿出手机开始录像，无语的问道。

“她到时候要是赖账怎么办，这就是证据。”说着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采证”工作中。

而此时的杨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爸妈已经开始了侦查模式。

“嗨。”杨一本想装作没看见，但是对方破天荒的冲自己笑了下。

可能是因为下午的事情，这种战友式的关心不足为提，不足为提，但是表面上杨一还是打了声招呼。

夏天的傍晚总是热闹，孩子们骑着自行车，踩着旱冰鞋在小区里你追我赶，大人们坐在一旁唠唠家常。落日的余晖透过树梢在地上留下细碎的光影。

“失眠可以试着睡前听听音乐或喝杯牛奶。”杨一看齐哲手里提着药房的袋子，想了想开口说道，“药物只能是一时的缓解。”

杨一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她想到中午齐哲的状态，这操心的命……

“年纪轻轻的别老不开心。”反正话都说出去了，谁还管他讨厌不讨厌自己，说爽就行。

不等齐哲说话，杨一就从自己怀里抽出来一枝向日葵递在齐哲的手里，“愿你睡个好觉，先走了，拜拜。”

齐哲还没反应过来，可把楼上的两个老头老太太激动坏了，“这这这，这是送花了是吧。”李恬看到这一幕嘴都要瓢了，“正常关系的人能送花吗？”

看着自家老婆放光的双眼，老杨顺着说道：“不能！”

“哎呀，一一这是想给我惊喜呢，坏孩子天天气我。”嘴上对杨一的行为感到不满，实际上嘴快要咧到耳朵上了。

“快收拾收拾一会儿吃饭了。”李恬把手机和眼睛放在桌子上，轻快地说道。

齐哲低头看着手里花瓣完整，生机勃勃的向日葵，想了一下转身朝着小区外走去。

这好像是家里的第一件植物，齐哲盯着桌子上那支被插在精心挑选的花瓶里的向日葵想到。小小的向日葵倒映在黑色玻璃的茶几上，一朵变成了两朵。

暖黄色，是什么感觉。齐哲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花瓣，手指刚碰到便缩了回来，然后再次尝试伸出手，这次他感受到了，是软软的，热热的，是生命，是希望。

从此以后他的生命里不止只是黑色。

“喂？”齐哲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来电人是杨一，疑惑的把手机放在耳朵跟前，试探地问道。

“咳，恩~”杨一没想到他接电话这么快，还......还有点不自然。

“杨一姐，是有案子了吗？”听对面迟迟不开口，齐哲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正在接通。

还以为是信号不好，齐哲从沙发上坐起来，在地上走了几圈。

只听对面传过来一声低低的女人气极地吼声，“快点儿说，你不说我说。”李恬说着就要抢电话。

见此，杨一死死地扒着手机，眼睛一闭，如上断头台的战士，“我妈想请你来我家吃饭。”别同意，别同意，杨一在心里默念道。

听对面没有回应，杨一心里一喜，接着说：“你要是忙的话，不来也可以，那你接着……”

“我一会儿就过来。”卧槽......听齐哲的回答，杨一差点站在原地撅过去。看着手机上开启的免提，看着周围放光的两双眼睛，杨一觉得自己这辈子就到这儿了。

“那......那好。呵呵呵，我一会儿把门牌号发你微信。”话音刚落，杨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电话挂断，然后放在口袋里，一气呵成。

“女婿来了，老杨快去买点酒。”心满意足的李恬两眼都发着光。

“哎别别爸，别买了，明天还得上班呢。再说了，什么女婿不女婿，别瞎说。”杨一感觉眼前这个场面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谁知道他们会趴窗户看啊！ ！ 不承认的话，还有独家视频！

齐哲刚进屋，就觉得有好几道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再看后面的杨一，眼神毒辣，有点像......像邻居的哈士奇。

“叔叔阿姨，这是我带的一点东西。”说着就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沙发旁边的地上。

“这孩子，来都来了还带东西，快招呼一下客人。”李恬转身看杨一离的老远，过去一把就给拽了过来，然后转头对齐哲呵呵一笑。

这么点儿时间还出去买了个礼品，他咋不对我好点儿。

“招呼什么啊招呼，他讨厌我讨厌的要死，还招呼，热脸贴人冷屁股。还不知道谁是亲生的。”

“你说什么呢，快来。”李恬见杨一还没过来，耐着女婿在这儿才压住了脾气。

齐哲从门口刚进来，到现在一直偷偷观察着杨一的表情，只见她的表情从“狠毒”到“阴冷”到委屈，然后到现在的嘟嘟囔囔......

本来心里不高兴，还要被自家妈妈支配表现出开心的样子，见此，齐哲帮杨一回答道：“没关系阿姨。”

“好孩子，来吃饭吧啊，吃饭吧。”从菜的规模就可见李恬对于这次吃饭的重视，幸亏今天买的菜多了一点。

“小齐啊，多吃点。”老两口为了促进小两口的关系，还专门将他们两个安排在一起，中途杨一想逃，还被李恬按了回去。

“恩，谢谢阿姨。”虽然心里有准备，但是还是紧张，后背挺的直直的坐在凳子上。

“我们杨一啊，一直在我们面前夸你，说你细心，人又上进。”

“我，我没…嘶。”杨一觉得有个两百斤铁锤从高空扔到了自己的脚上，就算是没有粉碎性骨折，杨一也觉得自己要瘸了，但是尽管如此，她还在与“死神”对抗，慢慢转过头来，看着齐哲，用嘴型告诉他，“我没有......别听我妈瞎说。”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老妈能这么胡诌，还夸他呢，前两天听他讨厌自己，就差用鞋抽他了，还夸他。

齐哲看杨一双眉紧皱下哀求的眼神，于心不忍，冲杨一笑了笑。

笑笑笑，笑个鬼啊。

就在杨一暗骂齐哲阴险的时候，就听齐哲慢慢说道：“杨一姐在单位都很照顾我们的，因为杨一姐，大家的办公氛围很融洽。”

“你比杨一年龄小啊？”一口一个杨一姐，在李恬眼里就是掩耳盗铃。

“小两岁。”齐哲答道。

“两岁，四舍五入都没有年龄差，没有年龄差。”听到两岁，李恬和老杨对视了一眼，满满的不在乎。

看着李恬笑的花枝乱颤，杨一无聊的直戳碗里的米饭，忽然想起了最近微博上兴起的一个词，“恋爱脑”。

面前一桌子的饭，杨一一点胃口都没有，要是搁在平时说不定还能吃个酣畅淋漓。

“你们在一起多久啦？”饭局都快过半了，对面的两个人连个互动的眼神都没有，李恬有点坐不住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只不过杨一没有想到自己母亲这么虎，一点都不委婉。

“妈妈妈，吃饭吃饭。”丢人丢到了姥姥家，杨一说着就给李恬嘴里塞了个鸡腿。

“去去去，别打岔。”李恬一把打掉了杨一伸过来的手。

“阿姨，你误会了。我们就是同事。”本来过来就是解释的，既然话题被推倒这里了，齐哲也不藏着掖着。

今天下午和杨一并肩走在楼底的时候，齐哲发现有个人正站在阳台上一直看着他们，不一会儿旁边还多了一个人，然后结合杨一的电话以及旁边人的催促，齐哲八九不离十的推论出这顿饭背后的含义。

就算是为了那朵向日葵的感谢吧。

不对！

“小齐你别害怕，杨一肯定事先给你洗脑了是不是？给阿姨说没关系的。”到嘴的女婿要飞？这不可能！

见对方不相信的表情，齐哲也放下碗筷，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是真的阿姨，我刚调来没一个月，多亏了杨一姐和局里的同事照顾，今天在小区里就是碰巧遇到才聊了两句，我也在咱们小区住着。”

李恬：“杨一，这是真的吗？”

“妈，是真的真的，办公室里的小韩和小王都知道。”看着对面李恬的表情慢慢变得失落，一瞬间杨一于心不忍，说话的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小齐呀，最近工作忙吗？”杨洪宇见气氛不太对劲，在桌子下轻轻捏了捏李恬的手，然后看着齐哲问道。

“这两天有案子，就比较忙。”齐哲道。

“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出外警的时候更是要小心。就算自己不在乎，家里的父母也会担心，同事也会担心的。”看着齐哲比自家姑娘还小些，就不免的多说了几句，和姑娘还是同行，觉着更为亲切了。

听到“家里的父母也会担心”，齐哲的身子僵了一下。“父母会担心”，对于这种带有温情字眼的词语以及句子，齐哲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他没有父母，父母不会是压榨孩子的厉鬼。

“恩。”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波澜，齐哲低头吃了一口米饭，当把筷子含在嘴里，他才发现着自己的手在发抖。

他忽然觉得可笑，自己向往的亲情，竟是从别人父母那里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