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熙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今日的事情,她该对你出手时,绝不会手软半分。”
林惜白叹气:“那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童熙道:“毕竟今日的事情,也不是你的责任。”
说起来,要不是皇后胜负心太重,拉着林惜白一场一场的比,冰层受不住,哪会裂开?
说到底自作自受罢了。
林惜白唏嘘一声,她倒不是自责,只是觉得有几分唏嘘。
联想到此事跟自己有点关系,多少有点不得劲。
“你帮我看一些那个王宁月,她太惨了。”就那样被皇后一把拉进水里。
童熙道:“她情况确实不太好,怕是要调养好长一段时间。”
这也是她从小习武,身体比较健康的影响下,换了旁的千金小姐,譬如林惜白这样的,当场孩子就能给冻没了。
“你不用太担心她。”童熙淡淡道:“她此刻估计在心里暗乐。”
林惜白一怔:“啊?”
童熙道:“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林惜白沉默,回想一下,当时王宁月在自己前面,她猛的向前,王宁月确实忽然向后,直直冲向皇后……
看那模样,确实是奔着救人去的。
林惜白琢磨一下她的话:“你是说,她另有目的,这一场落水,是她故意为之?”
“有没有目的不知道。”童熙声音平淡:“不过按照她的身手,不该直接掉落下去。”
王宁月是有武功的,当时她动作也很快,按理说不该救不上人,反而搭上自己。
“或许是脚滑了叭。”林惜白有些唏嘘,抱着手臂农民揣,不去想她的目的。
反正跟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
事情闹得不大不小,皇上知道后,眼角一抽,觉得荒唐。
到底是自作自受,没甚好罚的,也没甚好赏的,索性就当无事发生。
只是叮嘱了楚澈一声,让他看好林惜白,一个人玩的疯没事,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还敢这么玩,当真是不要命了?
王宁月身体不便,就此住在宫里,不知道过年回不回去,剩下两个王家小姑娘一脸颓丧的回去了。
林惜白看她们实在丧的慌,觉得有点碍眼,赏了一些东西下去,总算让两个小姑娘有了两分笑模样,乖乖跟她道谢。
“回去吧,错不在你们,王宁月勇敢救皇后,是美名一桩。”林惜白挥手让人回去,看了一下皇后,这一脸美艳的人,此刻虚弱的躺在床上,被褥颜色艳丽,更衬她脸色苍白如纸。
虚弱的她一手就能折断。
女人果真如鲜花一样。
“东宫有些药材,要是缺些什么,尽管跟我说。”林惜白一脸愧疚与后悔。
女官笑不出来,礼貌的将她送走,走之前照例送了她一把鲜花。
“知道你今日要来,娘娘早就吩咐了摘最漂亮的给你,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
林惜白抱着花,神色更愧疚了,头似乎要低到地面上去。
女官见此,神色满意。
“这花有点问题。”走远一些,童熙闻了闻花的味道,很快辨析出上面不属于花的东西:“被撒了曼陀花粉,不致命,算慢性毒药,日日侵害,能使人精神麻木,身体逐渐虚弱。”
“表面上却看不出来。”
林惜白有点唏嘘:“这不就是鸦.片吗。”
童熙道:“同一物种。”
见她毫不意外的样子,瞬间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
林惜白笑了笑:“她早就对我这条命,有别的想法。”
摇摇头,道:“可惜行事不太高明。”
童熙道:“撒在花里,寻常人很难防备,而且曼陀花粉花香很淡,几乎无味,基本不会被发现。”
林惜白:“这个首要前提是……皇后她爱花。”
童熙略带不解,从鼻尖轻轻溢出一声疑惑。
林惜白平淡道:“你见过谁送花是只送花枝,不连根送的?”
这种行为在现代很常见,在古代,却都是连盆送的。
皇后不仅抠的不给自己送整颗花,连个盆也不给自己,回回都是几株新摘的鲜花。
低头闻了闻味道,林惜白道:“最重要的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花,是在皇后的桌子上。”
“她不是爱花之人,甚至有些厌恶,绝不会做出在屋内摆放鲜花的事情。”
“她是专门摆给我看的。”
“我当然却之不恭啦。”毕竟花是真的好看。
也不知道哪里搜罗来的名贵物种,被细心呵护长大,林惜白作为一个乡巴佬,无论从哪一方面,都很难拒绝呢。
“就这?”童熙还以为自己会听到什么有力的分析,结果就只是这样简单,顿时有点失望。
“这还不够?”林惜白反问。
“够了。”系统随口敷衍:“从一个不对劲的举动便能推测出其间阴谋,你真聪明。”
林惜白:“……”
林惜白沉默一下,觉得这话有点刺耳:“你要是不会夸人的话,还是闭嘴好了。”
两人去了长信殿,却得知楚澈不在。
“主子应该在知雪阁。”管家看到林惜白头发有点散乱,想到听到的事情,顿时有点心疼:“累不累,要不要泡热水解解乏?”
林惜白起先是出过汗的,还出了不少,不过这些都在等待中默默风干了。
闻言那股子被遗忘疲惫瞬间涌上来,她道:“我要泡一下!”
“这花真漂亮,老奴给您找个瓶子装起来。”管家要来接她手中的花。
林惜白下意识一躲:“别,这花有点问题。”
“啊?”管家有点茫然。
这种慢性侵蚀的毒品只接触一次其实没有关系的,但林惜白还是有点不放心,让他将花毁掉:“隐蔽点,不要被人看到了。”
管家脑子里瞬间脑补出无数阴谋诡计,最终定格在花的品种上:“这花……倒像是皇后宫里的。”
他说着,摘了一片花瓣放嘴里。
林惜白哪想到他这么大胆,当场目瞪口呆:“你做什么!”
不是都说了花有问题了吗?!
管家表情平淡,笑容也很和蔼,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姑娘放心,老奴身体特殊,不受药物影响的。”
但同时,他能辨认许多药物品种与用处,堪称一个药人。
林惜白脸上仍带着震惊,还有点想吐槽,却不知道该从何吐槽起:“那也不能……”
这么大意,万一是那种烈性毒药,岂不是当场去世?
怎么回事,这个管家忽然就变得不靠谱起来。
“放心。”管家很快品出药物品种:“原来是来自西域的那种地狱草,听说这种草长得极艳丽,后劲却很大,属于上瘾型毒草。”
“这种东西,一向不在我们中原流通,也难为皇后弄得出来。”他面上仍笑眯眯的,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青年,一脸的忠仆向,很老实,很慈蔼,像是爷爷一样,对林惜白一向很关照,让林惜白对他印象很好。
不过现在那种慈蔼的印象,忽然被什么打碎了。
管家回想道:“老奴想着,早在多日前,姑娘就往知雪阁里抱花了?”
日复一日,那岂不是早就中毒了?
他立刻紧张起来,要来看林惜白的脉搏:“老奴给你看看脉。”
“我很好。”林惜白顿时失笑,对他道:“这花我早就知道有问题。”
明知有问题,能留下,就代表她有能对付的方法。
不过看管家一脸担忧的严肃样,她还是从善如流伸出手,让他确认完好放心。
“没事就好。”管家也没问她之前怎么解决的,拎着花让人去碾碎扔掉。
末了笑眯眯对她道:“姑娘莫要等太久,灶上烧了你爱吃的点心呢。”
林惜白顿时开心起来:“好耶!”
“我很快的!”
管家不相信她的话,并命人赶紧去知雪阁叫太子回来。
林姑娘一个人泡池子的时候,总是要泡上好久好久,久到他甚至都怀疑她皮都泡皱了才起来,还是叫主子回来去盯着吧。
楚澈原本以为林惜白会回知雪阁,憋着气坐在厅里和折竹大眼瞪小眼瞪了许久,耐心都快要被磨尽。
林惜白怎么回事,不是都说了让她只是去看看嘛?她怎么还亲自上手了?
上手就算了,还玩这么久,冰层都被踩裂了。
若非童熙在,那今日掉在冰水里的,岂不是她?
光是一想,心中暴戾就快要压抑不住,两眼黑沉,仿佛蕴藏无限黑暗,内里风卷云残,雷声阵阵。
她永远都不知道惜命,不知道有人在乎她,只顾着自己开心。
一想到这里,心中就无限憋闷,看着折竹的眼神逐渐阴狠,目中敛藏杀意。
折竹:“……”
折竹默默抱着书站了起来,回了屋子,关上房门。
聪明的人,从不跟神经病计较。
于是最后只剩下楚澈一个人等,等的感觉时间都焦灼起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她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出事了。
就在快要忍不住的时候,管家派来报信的人来了。
楚澈:“……”
一瞬间也不知道是欢喜还是什么,他猛的站起来,长袖一甩,大步往外走。
“人呢?”回到长信殿里,没有看到想看的,只有童熙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吃点心,手里还捧着林惜白留下的话本。
管家端着糕点:“应该还在东小间里?”
看吧,他就说,不到时间,林姑娘是不会出来的!
楚澈当即就往东小间里去,走到拐角处,想到什么,将管家手上的糕点拿走。
东小间外面是他的房间,里面置了池子,林惜白在里面做什么,不言而喻。
楚澈走至门外,没有听到水声,不禁猜测她是否又趴在水里看书,或者昏昏欲睡,等着人将她抱起来。
场面香艳迷人,他幻想一下,眼神迷离一瞬,很快清明,清了一下嗓子,敲了敲门。
“谁?”
楚澈压低声音:“糕点你吃不吃?”
里面声音略有些迟疑:“楚澈?”
下一秒,像是确认了,声音立刻欢快起来:“快进来,我要吃!”她要饿死了!
暖池里水温度颇高,上面氤氲着一层白雾,飘飘渺渺,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影子。
她人整个在水下,只露出一颗头,手指扒在岸边,玉璧比藕白,长发垂落在身侧,遮住露出的皮肉,迷茫白雾里,似妖又似仙。
心中那股子暴戾不知何时退却,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同样霸道的欲望。
楚澈耳朵有些红,走过去发现她果然是在看书,顿时声音不太稳的训斥道:“怎么又在这里看书,不是说了不可以吗!”
她怎么不怕忘了时间,把自己泡皱了!